許久之後,靖和帝才出聲,“這件事交由你去辦吧。”
安總管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卻沒有等到靖和帝的後話。
安總管看著靖和帝的背影,心中思慮著這件事該如何辦。
姜家人的墳前草都長出來了,要是再去挖骨鞭屍有些不太適合吧?
剩下的,周侍郎年紀大了,腿腳都不好了,還辭官回家頤養天年了。
何尚書,連自己的孫子都管不住,也不必來上朝了……
但是,那又能怎樣呢?
死去的人,終究還是死去了。
那些遭受過的屈辱,該向誰申冤訴說呢?
經年的事,怕是隻有烏夫人記著吧?
因為那是她血脈相連的妹妹,而那念魂香,又讓她探到了她妹妹那苦不堪言的畫面。
這對於一個弱女子來說,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打擊呢?
第二日,天剛微微亮,動靜是開始。
“著火了,著火了——”
安總管嚇得一哆嗦,趕緊往外去看,“怎麼回事兒!說清楚。”
他面前一個侍衛行色匆匆,“麻煩安總管稟告聖人一聲,寧雲宮失火了!”
安總管心裡一顫,聲音也尖了起來,“裡面的人呢!人沒事兒吧?”
寧雲宮的火勢太大了,廢了好大半天,才把火給熄滅。
靖和帝沉默地聽著下人的稟告,面上看不出情緒。
安總管低著頭站在一旁,心中緊了緊。
下方的侍衛稟報完,大殿中恢復了寂靜。只是,今日的寂靜有些詭異。
在靖和帝的沉默裡,誰也不敢大聲喘息。
許久,才傳來他的聲音,“退下吧。”
語氣平淡。
安總管也跟著退了下去。
姜貴妃一大早兒就被吵得頭疼,“怎麼了?外面亂糟糟的?”
她眼皮耷拉著,一副未睡醒的模樣,眉宇間還帶著些不耐煩。
“是寧雲宮,失火了。火勢太大了,他們都在調人去救火。”
姜貴妃睜開眼睛,清醒了一瞬,“寧雲宮?那不是烏夫人的住處嗎?怎麼會著火?人沒事兒吧?”
“說是天乾物燥,可能是貴人起夜時不小心打翻了燭火,所以……”
姜貴妃起身,讓人伺候衣物,整個人都清醒了。
“所以,人如何了?”
下面人支支吾吾,也回答不上來,看得姜貴妃頭疼。
她揮了揮手,“下去吧。”
連早膳都沒用,她就去了靖和帝的住處。
抬腳剛進大殿,她就開口問出聲,“怎麼了這是?”
靖和帝拿著一本奏摺,拍打著手心,“昨日剛說要禁足她,今日就給她逃了。”
他面上沒什麼多餘的情緒,看到姜貴妃走過來,放下奏摺,起身過來牽她的手。
“這麼涼,怎麼那些個丫鬟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披風手爐都沒準備?該罰。”
他用手去給姜貴妃捂手,一旁的安總管趕緊讓人去備披風和手爐。
“我來得急,嫌麻煩。”姜貴妃開口。
“早膳用了嗎?”
“沒呢。”
靖和帝看了一眼安總管,安總管連忙遞過來備用的那副銀箸。
姜貴妃抬頭看了一眼靖和帝,“你繼續說啊?”
靖和帝拉著姜貴妃坐下,“說什麼?”
“就是烏夫人的事。”
靖和帝給她夾了一個蟹黃包,“有什麼好說的?吃飯。”
姜貴妃看他不甚想說,只得先安靜地吃起東西。
等到吃完,安總管立即讓人遞上手爐。
姜貴妃嘆息一聲,接過手爐,看向準備看奏摺的人,“現在可以說了吧?”
“你想聽什麼?”
靖和帝確實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他也不知道姜貴妃想要讓他說什麼,乾脆直接問她想聽什麼。
“她那麼輕易就出宮了?”姜貴妃開口詢問。
總覺得不太真實。
靖和帝搖了搖頭,“還未出皇宮。”
姜貴妃眼睫微顫,“那,人呢?”
“已經以謀逆的罪名,抓入大牢了。”
且不說夥同長公主商討謀逆之事,便是火燒寧雲宮這一事,靖和帝也不可能放過她。
“她也是個可憐人。”姜貴妃感嘆。
“這世上多得是可憐人。”
姜貴妃沉默了。
“皇姐這些時日,已經可以把朝政處理的很好了。”靖和帝話題一轉。
姜貴妃回過神,“是要出宮了嗎?”
靖和帝放下奏摺,看向姜貴妃,“對。沒什麼別的事,咱們就準備出去遊玩兒去了。”
“我聽說,那孩子快要大婚了。已經給張國公府和承恩侯府下聘了。”
不等他大婚之後,再離開嗎?
靖和帝搖搖頭,“不必了。皇姐的兒子大婚,與我們沒什麼關係,且如今只是下聘,等到他大婚怕是還要等上個小半年不說,實在沒必要。”
他與他,本就沒有什麼父子情緣。
姜貴妃笑了笑,“你不用怕我多想。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我已經放下了。”
她嘆息一聲。
靖和帝也笑了,“只是覺得沒必要,畢竟,我從來都沒把他當作……”
那兩個即使不說出來,兩個人心中也都明白。
“好,那我去收拾一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