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韻到底還是沒有阻攔住什麼。
她也無力反抗什麼了。
只因為姜氏說了一句,“你知道我為了你操心多少嗎?你眼中只有那些個情情愛愛,可曾真的關心過我這個母親?”
“那些補藥,你當真以為是什麼補藥?那是我為你求得一線生機的慢性毒藥!怕的不就是萬一,承恩侯府也落得個姜家那樣的下場,你也能有個安身之處!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沈清韻懵在原地,險些聽不懂姜氏在說什麼。
為了她?不惜喝下毒藥?
好恐怖,太恐怖了。
沈清韻腳步後退了一步,看著姜氏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可是,如果真到了那一日,她看著滿門破滅,還有什麼臉面獨活呢?
她的至親都不在了,她又憑什麼獨活?
可是,她不能怪姜氏,不能怪她的母親。
因為,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她就是那個受益者,她有什麼資格指責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疼愛?
哪怕這種方式太過偏激,太過無理。
沈清韻眼淚落在地上。
原來,愛也可以如此沉重,讓她進退難行。
她以為,母親很愛她,所以她做什麼,母親都會無條件支援她。
其實,不是的。姜氏只會在她自己也認為對的地方縱容她,不認同的選擇,她根本不會允許沈清韻去觸碰,甚至,連有那種想法都不行。
即便已經停了藥,姜氏也明顯留下了後遺症。她動不動就會頭疼,心悸,日夜睡不著覺。
整個人也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下來,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強勢精神。
沈清韻也面對著纏綿病榻的姜氏,也無法說出反駁的話出來。
她整個人都陷入了自我懷疑中,矛盾極了。
理性告訴她,她應該拒絕,畢竟,她實在不想去嫁給那種虛情假意的人。
感性又告訴她,算了,妥協吧。母親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她也該懂事一些了。
嫁衣該繡起來了,張國公府派人傳話,雖為平妃,但也分先後。張國公的千金既然明媒正娶的正妃,自然應該使用正紅色,那麼,承恩侯府就只能委屈點兒用偏紅色了。
可是,她也是明媒正娶的啊?沈清韻手中的繡花針不小心刺到手,流出了一滴鮮紅色血珠。
但是,沒有人來為她辯論。
他們好像,都默許了這件事。
太可笑了,沈清韻想。
明明是平妃,怎麼又出來個先後?都是明媒正娶又還要區別開個正紅色和偏紅色,想一想,還真是好笑極了。
她摸著那嫁衣,有些失神。
小曲兒沒能看到她出嫁了,幸好,不然,也太丟臉了。
名門貴女上趕著作妾,簡直貽笑大方。
這段時日,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裡嘲笑沈清韻,都在背後看她笑話。
曾經以未來世子妃自居,如今竟只是一個妾?
但是,很快她們話風又開始轉變了。
誰能想到,短短十日,靖和帝竟然主動退位,禪位給長公主。
長公主為帝,那晟世子就搖身一變成為了儲君,那可是未來的帝王啊!
眾人又開始驚歎沈清韻的好福氣,這般才是真正飛上枝頭了。
如今是妾又如何?
日後,起碼也是個皇妃,那地位,可就不一樣了。
沈清韻只覺得好笑,原來,這就是母親說得什麼後福嗎?
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原來是指這皇妃之位啊。
看來,他們都明瞭,只有她一人被蒙到鼓裡罷了。
原來,他娶張國公府的千金,真就是為了權勢。
怪不得覺得她謀略不夠,原來,他缺的是能夠掌管後宮的主子。
怨不得父親也沒為她多說話,那可是皇妃啊,出了一個皇妃,幾代人都是要沾上榮光的。
哦,難怪那張嬌嬌能夠看中他,原來看中的是皇后之位。
明白了,這下全明白了。
晟鈺大婚之日,兩頂紅轎一前一後繞著皇城繞了一圈,人聲鼎沸,喜氣洋洋。
沈清韻一身桃紅色嫁衣,坐在花轎中,面無表情。
她今日很是漂亮,鳳釵墜在髮間,還簪了花,上了脂粉,還抹了胭脂,真是漂亮啊。
可惜面上沒有任何情緒,眼中也看不出任何的喜意,倒是跟外面的熱鬧不太相稱。
沈清韻想,她終究還是沒能給小曲兒討回個什麼公道。
哦,甚至,她連決定自己命運的能力都沒有。
花轎搖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