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公府。
書房裡,張國公坐在椅子上,戴著放大鏡,低頭仔細閱覽手中的書卷。
張嬌嬌懶散地靠在一旁的躺椅上,懷中抱著一隻毛茸茸的小狐狸。
小狐狸的眉心被胭脂塗上了一枚彎月,看起來格外有靈性。它窩在張嬌嬌懷中,哼唧唧地叫著。
張嬌嬌抬起手,撓了撓它的下巴,小狐狸舒服地蹭了蹭。
“何必這麼大費周章,不過是個妾而已,倘若這件事情他擺不平,也不值當我嫁給他。”她說話時,昂了昂下巴,滿臉傲然。
張國公用手抬了抬鼻樑上的放大鏡,頭也不抬,“談何簡單?長公主雖然只是私下裡口頭承諾了姻親,但承恩侯府,到底也是以未來世子妃的身份自居了那麼多年。”
“便是外人不討論是非,承恩侯府的面子也未必能下得來。”
“所以當初,長公主為何要許下這種承諾?”徒增話柄。
張嬌嬌蹙著眉頭,低頭逗弄著小狐狸。
“當年,聖上登位,承恩侯府也是出了一份力,甚至,老侯爺因為此事丟了性命。這也算是變著法兒給承恩侯府的補償吧。”
“可是,前不久姜家的事鬧成那樣,不是說明,長公主對承恩侯府起了殺心了嗎?”
既然有恩,怎麼又起了殺意。
“所以啊,君心難測。稍微不留意,就可能成為棄子。倘若聖人態度不明,或者不默許長公主的野心,那屆時,承恩侯府就會是,長公主成功路上的墊腳石。”
“到時候,侯府滿門抄斬時,長公主再以多年情分為由,留下承恩侯府的嫡女一命,他們不是還得感恩戴德一番?”
張國公說這些話時,頭也不抬。
張嬌嬌摸著小狐狸的手頓了頓,“畢竟,眾人都知道口頭婚約一事,長公主如此行事,也不會有人多說什麼。”
“甚至,還會讚歎,長公主心善守諾,對謀逆臣子的女兒,也能因為一句微不足道的口頭約定,而留下她一命。”
張嬌嬌眼睫微顫。
張國公點點頭,讚許道,“不錯。”
張嬌嬌突然嗤笑一聲,“想到這裡,我就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
“父親,這局勢,可不止你我看透了,承恩侯府竟然也有聰明人。”
“嗯?誰個?”張國公又抬了抬鼻樑上的放大鏡,翻了一頁書卷。
張嬌嬌挑了挑眉,“姜氏。她可真是個聰明人。看來,這平妃之位,是要給沈清韻留下一個位子了。”
“怎麼說?”
“前不久,我出門時,撞到了一個承恩侯府的管事嬤嬤,偷偷摸摸地在小藥堂裡拿藥。”
“我後來讓人打聽了一下,說是,姜氏那段時間生了病。”
張嬌嬌挑了挑眉,笑出聲,“雷公藤。那東西用多了,可是慢性毒藥啊,姜夫人為了她那個女兒,這是連命都不要了。”
張國公沉默一瞬,哼笑一聲,“怕是在為她女兒留一條後路。她要是再聰明一些,趁著時日無多之時,求見長公主一面。這世子妃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便是再不濟,也能成為個側妃。”
張嬌嬌笑了笑,“誰說不是呢?”
“說來好笑,聽說,沈清韻因為這婚事,和姜氏鬧了好大一出,甚至被罰了禁閉。”
張國公低著頭研究著書卷,“姜氏不可能隨了她的意的。這權勢誰不想分一杯羹?”
“父親真覺得世子能堪大用?一個見異思遷的人……”
張嬌嬌眼中劃過一絲不屑。
“情感上的見異思遷,不代表一個人的謀略不行,才識淺薄。何況,你真覺得他是什麼重情重義之人?權衡利弊才是人的本能。他也不例外。”
張嬌嬌仔細思考了一下,“也是。剛好,我也只是想要那個後位。情情愛愛的,還是算了吧,不適合我。”
張國公沒反駁她的觀點,“你只要時刻記得,你想要的是什麼就好。”
其他的,都不重要。
張嬌嬌把小狐狸放了下來,看著自己的父親,託著腮,“當初,長公主只是說了句世子的身份,您就信了?萬一,她是詐您呢?”
“真當你爹我傻?當初,聖上的側妃生產氏,長公主恰好在。對外說是死胎,一轉眼兩年後傳出長公主收養了一個男孩兒。哪有這麼湊巧的事?”
“何況,我當年也算是跟在長公主身後,一同支援聖人登位的,也算是對長公主的野心和謀劃有些瞭解的。”
“當年,若是聖人沒有登位的想法,這位子早就是長公主的囊中之物了。”
張嬌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聽說沈清韻,和信王府的那位小郡主,是一母同胞,真的假的?”
她有些好奇。眾說紛紜,卻都沒有誰證實過。
張國公放下兵書,抬起頭來,露出一雙睿智的眼睛,半白的鬍鬚整理的乾乾淨淨。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只要姜貴妃不開口,真的不是真的,假的也不是假的。”
一切話語權,都在貴人們口中。
張嬌嬌點了點頭。
“所以,大婚那日,我真要和一個妾一起進門?”
她語氣平淡,隨口說道。
“你都明瞭,她只是一個妾,又何須在意?便是一進門又如何?”
張嬌嬌點點頭,理了理自己紅色的衣裙,“也是。”
長公主心中的兒媳是她,晟鈺心中的皇后是她,在她心中,皇后之位如同探囊取物,何須和一個妾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