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平妃!母親,這麼荒唐的事,你怎麼會答應!”
沈清韻哭著跑進姜氏的院子,玉石禁步嘀嗒作響。
姜氏剛一聽到這個訊息時,也是氣憤不已,找侯爺問了個清楚。
如今,倒是很能理解女兒的心情,她心中嘆了口氣。
“韻韻,就算是平妃又如何?你與世子好歹有著多年的感情,誰又能高過你在世子心中的地位呢?”
“那不一樣!”沈清韻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理智,與平日裡的嫻靜性子完全不同。
“有何不一樣。”姜氏語氣平淡,顯得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沈清韻都快氣炸了,“她張嬌嬌憑什麼!憑她有個好出身是嗎?世子妃的位置本來就是我的!憑什麼她一句想要,我得分出去一半!”
姜氏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直接站起身,一巴掌打在沈清韻的左邊臉頰。
“沈清韻!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胡說八道!你知不知道,你這些話要是被有心人聽到,整個承恩侯府都要因為你的愚蠢而付出代價!”
沈清韻直接被這一巴掌打懵了,瞬間寂靜下來。
她臉頰立刻紅腫起來,髮絲凌亂,可見姜氏下手的力度。
自從她記事起,這還是姜氏頭一次打她,甚至,罵她愚蠢。
愚蠢?一個母親,罵自己的女兒愚蠢?沈清韻輕笑出聲。
“倒是不及母親,天塌下來也能處變不驚。”她淡淡看了一眼姜氏,語氣略帶嘲諷。
然後甩開方姑的阻攔,直接轉身離開。
沈清韻當然明白,能讓姜氏妥協的事情,一定這件事她是得利者。
可是,憑什麼?憑什麼她的愛意成了他們利益的衡量?憑什麼她的喜歡,卻要被別人插足和分享?
憑什麼他們身份高貴,就可以胡亂改變籌碼?
“滾開!”沈清韻推開那些過來阻攔她的侍女,一步步往長公主府走去。
就那麼一步步走過去,連馬車都未乘坐。
街上人來人往,有人看著她眼中意味不明,有人指指點點,轉頭就和別人談論的頭頭是道。
她都不在意。
剛走到長公主府,就見到了一身白衣的晟鈺,他髮間插著白玉簪,整個人看起來都神采奕奕。
看到沈清韻,晟鈺微愣,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長大後的沈清韻,這麼失魂落魄的模樣。
他連忙上前,走到沈清韻身邊,“你怎麼過來了?侯府的馬車呢?是誰打的你!”
他語氣中關心不假,眼底的擔憂也是真的,甚至最後一句話還染上了幾分怒意。
沈清韻靜靜地看著他,如果這副模樣是因為她。那方才,他神采奕奕,眼中含笑的時候又是想起了誰呢?
“你還關心我啊?”她語氣淡淡地,讓人聽不出喜怒。
晟鈺皺了皺眉,“說什麼胡話?我怎麼可能會不關心你?”
他伸出手,抬起沈清韻的下巴,試圖看清她臉上的傷,又為她撥開凌亂的頭髮。
然後轉頭喊人,“去拿傷藥來!”
沈清韻任由他折騰,看著他眼底快要溢位的心疼,平靜地開口,“聽說,你要娶親了?”
晟鈺握著她的胳膊,想拉她進長公主府,卻又有了一瞬間的停頓。
“是。娶你?高不高興?”他語氣裡帶了一絲笑意,提到這件事,他心中升起愉悅。
他背對著她,沈清韻看不出他的神色,只能靠著回憶想象他會是什麼的表情。
是略帶敷衍,還是強撐著笑意,或是,只是語氣裡藏著笑意,實則連情緒都不曾發生變化?
“娶我嗎?可是,他們都說,你要娶張嬌嬌了。”她就這麼平靜地陳述著,不留餘地的直接開口。
晟鈺握著她手腕的手緊了緊,“是。母親覺得,嬌嬌她城府深一些,適合為世子妃,你性子太柔弱了,怕是要被人欺負了去。”
沈清韻嗤笑一聲,“嬌嬌?喊的還真是親密。”
那麼長一句話,她只注意到了,他直接稱呼了另一位未出閣姑娘的閨名。
只有郎情妾意才會稱呼的如此親密,他們若是郎情妾意,那她算什麼?
晟鈺轉過身,“韻韻,你聽我說……”
對上沈清韻平淡的視線,晟鈺有一瞬間的啞口無言。
說什麼呢?
說他為了權勢,去接近另外一個姑娘?
說他為了拉攏勢力,要娶另一位姑娘?
還是說,他突然覺得,別的姑娘也很好?
對上沈清韻漸漸消退的期待,他心中升起一股恐慌。
“韻韻,我可以跟你解釋的。”他聲音乾澀,眼底有著瞬間的掙扎。
“嗯,你說啊,我聽著呢。”
沈清韻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不過就是個男人罷了,有什麼值得傷心的?有什麼值得落淚的?
不過就是一個移情別戀的負心人罷了,也值得她失了冷靜,失了體面嗎?
她眼神逐漸冰涼,臉上也越來越燙。
長公主府的管家,很快跑了過來,手中提著藥箱,面色誠惶誠恐。
沈清韻淡淡看了一眼,“不早了,就不打擾晟世子了,就此別過。”
“成親的事,就算了吧。沈清韻沒這個福氣,當不了什麼平妃。”她轉身就要離開。
晟鈺攥著她的手腕,眼底帶著請求,“韻韻,別置氣。”
沈清韻做世子妃可以,但是,不適合做皇后,
她性子太柔和了,也嫻靜,嬌嬌弱弱的,那個位置,不適合她。
張嬌嬌表面上嫻靜,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迷人而危險,有手段,有家世,有謀略,堪大任。
沈清韻差點兒笑出聲,“置氣?晟世子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說什麼我性子柔弱?不適合世子妃之位?你們瞭解我嗎,就輕易下結論?我沈清韻就是再狼狽,也是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那什麼平妃,您還是自個兒留著吧。”
她掰開晟鈺的手,轉過身,頭也不回。
“世子爺……”管家湊到晟鈺面前,小聲試探。
晟鈺搖了搖頭,看著沈清韻的背影。
書房裡,明陽長公主好不容易歇息一會兒,見到晟鈺難免有些不耐。
“何事?”
“母親,娶平妃的事就算了。”
明陽公主懶洋洋地搖著團扇,“怎麼說?侯府的小姑娘擺平了?”
晟鈺沉默了一瞬,“是。”
“怕是由不得你和她做主。你得去試探試探沈侯爺的口風,還有姜氏的意思。”
“畢竟,宮中嬪妃,和世子妃可不是一個品級的。”
難說沈侯爺能同意。
這就像是,你一扔了一塊肉,哪隻狼見了能忍住不撲上去?
“姜夫人那麼疼愛她,不也讓了步?你以為真是因為她家嫡女,愛你愛得不可自拔?那可是皇妃,一不留神,還會是貴妃?這麼大一塊肉,誰會輕易放過?”
明陽長公主閉著眼睛,語氣平淡。
晟鈺再是不信,也是事實。
畢竟,他得知自己身份時,不也因為利益而妥協了嗎?
權勢面前,情情愛愛算的了什麼?
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罷了。
“不過也不一定,那丫頭性子倔,說不定真能讓沈侯爺放棄你這塊肉。”
明陽公主搖了搖團扇,突然又改口。
但是,那姜氏嘛,可就不好說了。
利慾薰心。又有幾個人能做到,清醒地剋制住自己貪婪的本性呢?
“對了,南河巫族沒了。”
“聽說,那姬氏小姑娘,答應了你一個條件?不如,你把她收了?也算是一個助力。”
明陽長公主在心中思慮著這個可能。
晟鈺沉了臉,“母親,您可別開玩笑了。”
他一向是不信那些的。
何況,他跟姬雪又沒什麼交集,平白無故,何必增添煩心事來自擾?
那種奇奇怪怪的歪門邪道,他們竟然也信?
明陽長公主也只是開個玩笑,她就算是有一個想法,也得掂量掂量人家願不願意。
那麼有能力的人,怎麼可能會願意被困在宮中孤獨半生?
算了,不想了。
反正在這臭小子稱帝之前,那皇位她得先坐夠再說。
明陽公主的野心勃勃,毫不遮掩。
甚至,在跟靖和帝談過話以後,她的言行舉止頗為放肆。
那架勢,就差直接把靖和帝給頂替了。
直接當街毆打縱馬的朝中官員,破口大罵文官,直接半夜帶著侍衛去抄家……
為此,靖和帝已經三四次費盡口舌的勸說她,“您小聲點兒動靜行嗎?生怕別人不知道您打算造反是嗎?”
對此,明陽長公主給出的回應是,“這是先讓他們心中有個底,做好心裡準備,省的回頭嚇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