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燈火通明。
明陽公主批完了最後一本奏摺後，歪了歪脖子，站起身來活動一下筋骨。
一旁身著明黃色龍袍靖和帝，順手遞過一盞茶。
“你倒是會躲懶！”明陽長公主接過白玉茶盞，斜覷著悠然自得的靖和帝。
“皇姐這話好沒道理，分明是您要搶了我的活兒。我只是順勢而為。”
明陽仔細盯著靖和帝，對上他的視線，詢問道，“你真的甘心，把這位子讓給我坐？”
靖和帝目光平靜，“有何不可。”他們本就是一母同胞，血脈相連，有什麼可爭的？
何況，這十多年，一直忙於政務，他都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放鬆一下了。
也因為各種瑣事，而忽略了瑤瑤太多。
若是明陽願意坐這個皇位，那再好不過了。
“你知道鈺兒的事嗎？”明陽身子往後靠了靠，果然，還是龍椅坐著舒坦。
靖和帝眼色沉了沉，神情依舊淡淡，“什麼？婚事嗎？”
明陽打量著靖和帝的面色，眸光微微晃動，“有件事……”
“皇姐是想讓朕為他賜婚？其實，倒也不必那麼麻煩，若是皇姐日後登位，他作為皇姐的子嗣，婚事自然不用多說。”
靖和帝轉動著手中的祖母綠扳指，語氣平和地說道。
明陽盯著靖和帝看了一瞬，斂眸輕笑出聲，“是，皇帝說得是。”
都是聰明人，話中的未言之意，何須多說。
“聽說，皇姐打算謀逆？朕對此事十分好奇，皇姐不如跟我說說，具體的計劃？也好讓我開開眼界。”
謀逆一詞，他說得輕輕巧巧，彷彿在說一件無比尋常的事。
甚至，話語裡還帶著笑意，彷彿真的未對此事心懷芥蒂。
明陽長公主也是個大膽的，兩手搭在龍椅的扶手上，身子倚靠著後面，半點兒也沒有佔了別人位置的自覺。
略微回憶了下，“若是這皇位不給我，我可就要光明正大的搶了。”
“承恩侯府就是下一步棋子，當然，也是枚棄子。作為姜家的姻親，手裡怎麼會幹乾淨淨呢？”
靖和帝摩挲了一下玉扳指，神色不變，“皇姐究竟是過河拆橋，還是早已對承恩侯府不滿？”
明陽長公主理了理髮間的鳳釵，“既不算過河拆橋，也不是對他們不滿。只是，成功的路上，總是要有一些人犧牲，不是嗎？”
她挑了挑眉，語氣略帶惋惜，又憑添幾分得意。
靖和帝想了想，“只用一個承恩侯府和一個異族人？”
“當然不是。但如今，天下太平，大部分臣子都是純臣，只要本宮能力出眾，誰又能夠說些什麼呢？”
“論謀略，本宮不比你們差，論學時，本宮也絕不認輸，論識人，本宮也有雙慧眼，誰敢不服？誰又會不服？”
“沒有兵卒？”靖和帝略有幾分好奇。
“當然有。張國公的私兵，何止三千。”明陽公主得意地揚了揚眉，毫不留情地把張國公給出賣了。
靖和帝笑了一聲，“皇姐，那究竟是誰的私兵我還是認得出來的。”
張國公哪裡有那麼大的膽子？還不是知道了晟鈺的身份，又有明陽長公主親自擔保，作為靠山。
那私兵，不過是明陽藉著張國公的手養起來的罷了。
“你果然什麼都知道？”明陽公主那股得意勁兒垮了下來。
那她費盡心思，謀劃了個寂寞？
靖和帝挑了挑眉，語氣得意，“有個能掐會算的貴妃罷了。”
明陽公主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弟弟，那不值錢的樣子，咦～
能掐會算的貴妃？
“姜貴妃師承姬氏一族？難怪那姬家被你打壓的那般厲害。”她若有所思。
“倒也不算，學了個皮毛罷了。但她確實和姬氏有些淵源。”
靖和帝拿起一旁明陽公主批閱好的奏摺，又細細檢視了一遍。
明陽公主注意著他的動作，渾不在意，“我想起來了，原來跟竹音在一起的是她啊？我就說，當初看著姜貴妃就很是眼熟，卻怎麼也沒想起來。”
明陽公主看著靖和帝，有些猶豫。
“你說，日後，晟鈺坐這位子合適嗎？”她還是得從靖和帝口中，要個準確的說法才能安心。
靖和帝拿起奏摺的手頓了頓，又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皇姐自己做主就是，這種事情，何須問我？恐怕，等不及皇姐的登基大典，我和瑤瑤就該出去遊玩兒去了。”
“對了，信王府一家，還是讓他們回封地吧。你也放心，他們也自在一些。”
靖和帝補充了一句。
“誰出的主意？姜貴妃？信王府的那個小郡主叫什麼來著？凝姿？斐凝姿？”
明陽公主一拍巴掌，“你一說我想起來了，姜氏出了兩個女兒，怎麼姜貴妃還區別對待？”
聊皇位時，她面色不改，閒談時，她卻一驚一乍起來。
靖和帝看著手中的奏摺，頭也不抬，“可能是想起自己了吧。”他隨口說道。
明陽的立馬反駁，“不對！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她十分確定的語氣，惹得靖和帝放下手中的奏摺，心裡也升起了好奇之意。
“那是為什麼？”
“因為，姜貴妃耳邊有顆小痣！斐家那丫頭，耳朵後面也有顆小痣。”明陽公主眼底升起光亮，越尋思，越覺得自己的分析簡直完美。
靖和帝哼笑一聲，好好一個人，奏摺批得也挺好，怎麼聊起八卦卻傻不拉幾的。
那都什麼跟什麼？簡直胡言亂語。
當然，這會兒，靖和帝也不會直言去反駁她。
他這個皇姐，性子風風火火，衝起來，能直接上手打他，才不會管他什麼皇帝不皇帝的。
咱不吱聲，您開心就好。
“那現在呢，承恩侯府要怎麼辦？聽說皇姐還許了人家婚約？”靖和帝毫不留情地嘲笑明陽公主的痛處。
“抬為平妃。”明陽公主大手一揮，這算什麼事兒。
靖和帝略微思考，也是，到時候，再透露透露幾句稱帝的訊息，沈家對這平妃可是巴不得的，哪裡還有嫌棄一說。
“皇姐倒是好心思。”這句話還真什麼誇獎的意味。
明陽公主擺了擺手，一副這都小意思的模樣。
“你宮中的烏夫人怎麼辦？你出宮也帶著她？”她眼中頗有幾分看笑話的意思。
“雖然最開始是我先找的她，但是，她可是跟我承諾過，奪位之時，南河人也可出手相助。”
靖和帝微微蹙眉，“南河滅亡了。”
他語氣平淡，緩緩陳述事實。
明陽公主正色，“是真是假？這可開不得玩笑。”
話是這麼說，但她心裡是信了幾分的。
靖和帝搖了搖頭，“我何必拿這個開玩笑，前兩日，姬家那小姑娘傳信給瑤瑤說的，她剛從南河出來，正在回來的路上。”
“可有說具體原因？”
“具體沒說，只說是跟神女閣有關，屬於私事。”
明陽公主點了點頭，“不管如何，南河巫族確實不是什麼好的，消失了，就消失了吧。”
“既然如此，那位烏夫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靖和帝有些頭疼，“先留著吧。我看她多半有些瘋魔了，等姬家那小姑娘回來再說吧。”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