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外部入侵嗎？”
“不知道，忽然有一個內部執行緒佔用了伺服器幾乎全部運算資源！”
“是重置程式的bug嗎？”
“不可能，這種級別的bug根本過不了測試！”
屋內已經亂作一團，所有人都對著螢幕，徒勞地敲擊著鍵盤。房間最前的大螢幕上，畫面定格在漫天烈焰撒向德林姆大陸的瞬間，再不動彈。
“好一點了，有反應了……但還是好卡！”有人喊道。
“趁機把那個執行緒強制結束掉！”旁人趕忙道。
“不行，無法強制結束，許可權不夠……嗯？我們不是管理員許可權嗎？”
“哦？”屋子中央，一個裝扮成熟嫵媚的女人聽了這話，抄著雙手朝房間角落望去。
“連管理員許可權都沒用啊。”她意有所指地眯起了眼睛。
那個名叫茅楊的中年人倚在牆邊，被她這麼一瞪，不由翻了個白眼，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無錯書吧“沒辦法了，實在不行的話，只能重啟伺服器了。”一個年級稍長的男人道。“還好現在伺服器沒有對外開放。”
“呃，老大……重啟的話，重置程式不會要重跑一遍吧？”坐在旁邊的年輕人不確定地問。
“這個……應該不用吧？重跑就重跑了，正好監控一下日誌看是什麼問題。”
得了老大的許可，年輕人撓了撓頭，在黑色的熒幕上敲下了一行指令。
……
“伊斯……卡爾……”
神采重新回到了馬失禮的眼中，他如夢如醒一般，表情有些茫然。
“這是……哪？我在……做什麼？”
他發現自己和伊斯卡爾正漂浮在高空之中，周遭盡是受到重創逐漸碎裂開的隕石，比起先前受擊時已經崩散了不少。
記憶緩緩回到了馬失禮的腦海之中，他渾身一震，驚問道：“結束了嗎，趕上了嗎！”
“沒事，沒事……”閃閃發光的伊斯卡爾按住了他，輕撫著他的髮梢。“你做得很好。”
馬失禮一會兒才緩過勁來，看著與他一道漂浮在空中的伊斯卡爾，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我一直潛藏在這份「世界意識」之中，好不容易才沿著你開闢出來的道路走到這個境界。”
伊斯卡爾望著周遭極度緩慢的世界，眼中滿是笑意。
“你還真是超出我的預料。”
說著，她望著天空，目光卻驟然冷了下來。
“可惜這還不夠。”她說。“你已經引起了那些傢伙的注意。”
馬失禮也已經理清了思緒，點頭道：“本就不可能瞞過他們。攔住一顆利塞特，也會有第二顆再來。所以我必須走得更遠，跳出這片天地去尋求破解之法，只是……”
伊斯卡爾微笑著看著他。
於是他嘆道：“只是如果試圖跳出這片世界，恐怕我的意識又會被那股龐雜的資訊流衝散。”
“除此之外，有沒有其他方法呢？”伊斯卡爾笑問道。
“似乎沒有。”
“那就只能去了。”
“嗯，確實如此。”
伊斯卡爾點頭道：“那便去吧，這次我會和你一起。”
“好。”
馬失禮抬頭，身形如箭般咻然遠去，繞過一塊塊正在崩碎的隕石，朝著天穹之上的世界外側而去。
伊斯卡爾緊隨其後。
突破某個高度時，彷彿有一條斷掉的線被接上，海量的資訊流忽然從各個維度湧入馬失禮的腦海。
他心神一震，飛行路線近乎偏移，卻沒有像上一次那樣整個意識被衝散。
意識彷彿已經脫離了身體，如同第一次在幻境中感應這奇妙世界時一般。
隱約間，他似乎感應到了一面無形的“牆”。而那些資訊流，正是中那牆外洶湧流入。
逐漸習慣之後，他發現那些資訊流似乎並不如上一次那般洶湧，同時自己的腦袋似乎也轉得飛快，居然自行開始解讀那龐雜的資訊流！
無數的資訊、知識被他一點一點消化、吸收。
“是了，現在我佔用著伺服器大量的運算資源，處理這樣的資訊流自然不算什麼。”
先前在露拉一號口中還如此晦澀難懂的詞句，如今卻是輕而易舉地出現在了他的思維之中。
他輕而易舉地遮蔽了其中絕大部分無意義的資訊，專注於感應與諸神相關的資訊。
資訊流中，有一段圓與直線——現在他知道那叫“0”和“1”——構成的簡單資訊，卻是格外顯眼。
“重啟……他們果然不會善罷甘休。”
如同捻滅蠟燭一般，馬失禮心念一動，將其碾成齏粉。
忽然有什麼輕盈的東西拉了拉他的意識，是伊斯卡爾——他似乎都能看到她臉上壞壞的笑容，便將意識順著她的指引，投向一段不間斷的寬闊資料流中。
於是他便彷彿睜開了眼睛，有畫面在腦海中形成。
那是一個明亮寬敞的房間，一排一排坐了許多胖乎乎還有些禿頭的傢伙，一看就很強的樣子。
而馬失禮的視角，便像是一隻壁虎一般，就這麼趴在房間屋頂的角落處，俯瞰全場。
“這是……‘監控攝像頭’嗎？”全新的字眼流入了他的腦海。
……
“許可權被拒絕？！”
“不可能，怎麼會連重啟伺服器的指令都被許可權拒絕！”
“果然不是bug，有人入侵伺服器篡改了管理員的許可權！”
房間裡再次炸開了鍋。
“茅大是不是有最高許可權賬號？”一個戴著眼鏡頭髮尚在的年輕人忽然說道。
一時間屋內所有視線轉向倚在角落的茅楊。
“是的。”茅楊眨眨眼睛，走上前來。“我來試試吧。”
……
馬失禮的意識透過“鏡頭”看著這一切，暗暗想到：啊，這些就是創造了我們那個世界的眾神嗎……
隨即他便看到了那個曾在“世界外側”見過的男人——混沌神。
只見混沌神走到一張桌前，俯身在名為“鍵盤”的道具上輸入著什麼東西。
“你看，這就是所謂的神明。”伊斯卡爾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一句話就能輕易決定德林姆大陸所有生靈的生死……可他們看起來，和我們又有什麼不同？”
“嗯……”馬失禮應了一聲。
“必須……阻止他們！”
他的意識瞬間擴散開來，充盈在無邊無際的虛空之中。他能夠感應到一項又一項的操作許可權被自己所接管，卻是找不出能夠攔住那混沌神的方法。
他轉念一想，他此時自身的許可權便是承自混沌神之手，又如何攔得住混沌神本尊？
伊斯卡爾的聲音適時響起：“直接把他們和我們世界的連線切斷。”
她話音剛落，馬失禮便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被強行扯向某個方向。
他正要抵抗，便聽到伊斯卡爾道：“不要抵抗，借你的許可權一用。”
馬失禮不由咋舌——他此時已經掌握最高許可權，近乎於德林姆大陸融為一體，卻還是會被這女人牽著鼻子走……這個女人也太可怕了吧？
忽然間，他先前感應到的那面無形的“牆”驟然變得嚴實起來。
……
“連線被切斷了！”
“和外網的連線？”
“外網和內網都被切斷了！”
“怎麼可能？！內網都被切斷的話，攻擊是從哪裡發起的？伺服器內部嗎？”
屋內再次炸開了鍋，而茅楊卻似乎並沒有太多意外，淡然地託了託眼鏡。
“快重新發起連線……”
“不行，拒絕訪問了！伺服器現在處於封閉狀態！”
一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見過這種情況，一時都有些不知所措。
……
看著那些“神明”茫然呆滯的表情，馬失禮忽然有些氣憤。
到了這個份上，他們還沒有意識到是誰站在自己對面。他們從沒想過自己面對的是一個來自自己創造世界的住民，彷彿在他們眼中，德林姆大陸的住民是如此的不值一提，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於是，他的意識順著某條通路，半生不熟地試著操作起來。
……
房間最前方的大螢幕忽然暗了下來，只留一個輸入符號在不斷跳動，把屋裡所有人嚇了一跳。
隨即，一行字母斷斷續續地出現在螢幕上，像是一個第一次學著打字的孩子正照著範本練習。
看著那逐漸出現的字母，有人不由自主地念了出來。
“Marsly：It's……our……world？”那人疑惑地一個個詞唸了出來。
It'sourworld.
這是我們的世界。
即便你們是創世者，也無權毀滅她！
德林姆大陸的住民，第一次向著創世的神明，發出了自己的吶喊！
房中微微騷亂了起來。
“Marsly是誰？”
“難道是玩家發起的攻擊？”
只有茅楊一人，默默地看著螢幕上的文字，忽然笑了起來。
“事到如今，只能直接去機房操作伺服器了！”一個微胖的中年人決斷道。“實在不行的話，只能進行物理重啟！”
“強行物理重啟會丟失大量資料的！”有人擔憂道。
“不然還能怎麼辦？難道就這麼幹看著？重置程式還沒跑完呢，上頭到時候要是怪罪下來……”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起來。
……
看著陷入討論的眾人，馬失禮只覺得有些難過——對方到現在還沒有察覺自己是誰。
一種無力的渺小感將他包圍起來。
“看來他們要動用那個世界的力量來結束我們。”伊斯卡爾打破沉默。
“嗯……”
“你有什麼辦法？”
“……沒有。”
“那你還挑釁他們？”
“一時興起。”
歸根結底，馬失禮手中掌握的許可權再高，也只是德林姆世界的許可權，卻是絲毫影響不到諸神所在的那個世界。
按他所消化到的知識來看，那些神明似乎能輕而易舉地強行關閉德林姆世界運轉的“根基”——也就是所謂的伺服器。
而他們，對此終是無可奈何。他們終究還是太過渺小。
“這就是反抗神明的最終宿命嗎……”
馬失禮嘆道。
伊斯卡爾道：“提恩的想法其實沒錯，但以我們掌握的力量而言，想要和諸神掰手腕，終究還是太早了些……如果能再有一些時間……”
“是我沒能阻止他。”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屋內的討論似乎已經得出了結論，那個先前提案的微胖中年人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朝著屋外走去。
他大步邁向德林姆大陸的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