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為“司馬”的中年人虛妄的笑著,那笑容很是瘮人。
他的眼中,復仇的烈火正激烈的燃燒,似乎能聽見靈魂被燒燬的聲響。
他看向眼前的年輕人。
臉色微白,甚是虛弱的年輕人。
年輕人姓“姜”。
中年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他再度動了,雙手皆成爪狀,暈開烏黑的光亮,像是堅硬無比的金屬。
他的目標是年輕人的心臟,與頭顱。
他的雙手帶著隕逝的星辰,劃出漆黑詭漫的軌跡,將天邊的斜陽都撕扯得扭曲了。
年輕人這次沒有躲避,或許是已虛弱得動彈不得。
中年人見狀,臉上再度顯現出虛妄的笑容,只是這笑容頓時便僵住了。
他看到了年輕人的眼神。
那眼神深邃堅定,似乎能看透過往與未來,它表明對方非但沒有放棄,好像還找到了突破的關鍵。
中年人的氣息本能的凌厲起來,他知道眼前的人有多危險。
當年司馬家族的破滅,在他看來,很大程度是這位年輕人引起的。
好在他提前埋下了種子。
好在與這枚種子失去聯絡後,年輕人仍在原地未動。
然後,被他尋得。
一切都很順利,順利到中年人忘了自己的對手是誰,直到這一瞬,他看到了那個眼神。
他甚至開始懷疑這是對方故意設定的圈套。
然而此刻已無法收手,中年人的雙手已經快要接觸到目標,似乎下一刻對方的心臟與頭顱便會成為囊中之物。
可惜這種情況並沒有發生,年輕人頓然黑絲飄散,手腕上的佛珠不知何時被握在了手裡。
年輕人身後突顯一尊巨大無比的佛祖法相,他抬起的左手,佛光湧動,伴隨著洪壯的佛音,如同一輪當空烈日,猛然撞向那道漆黑詭漫的軌跡。
“轟隆!轟隆!”
在兩者相遇時,無數巨大的撞擊聲響起。
遠遠只見一輪烈日與一團漆黑同時炸開,點點閃爍的星屑隨著爆炸飛灑不止,大地如波浪般上下浮動。
地面像是被一把巨大透明的利刃,割出數不清的斑駁頹廢的裂紋。
半個時辰過後,一切趨於平靜,在爆炸發生的地方,徒留一個直徑數萬裡的巨型天坑。
天坑的上方,一名中年人衣衫襤褸,雙手前端已成肉泥,身上也有多處深可見骨的血洞。
處於如此恐怖的爆炸中心地帶,他居然還活著。
中年人不甘的掃視著四周,臉上早已沒有了笑容,竟沒有發現那名虛弱的年輕人,他絕不相信對方在剛才的爆炸中殞命。
“啊!!!!!!!”
失去絕好的機會,中年人滿懷憤恨的大吼一聲,身下天坑的直徑不由得又擴大了數百里。
......
術易堡,天饗臺。
到場人的目光皆鎖定了司馬金玉,他臉上那虛妄的笑容彷彿在嘲笑所有人。
那笑容使姜意深感噁心,他強忍著嘔吐的衝動。
燎火像是感覺到什麼,在姜意肩上清醒過來。
“小心,這人很奇怪。”
迎上司馬金玉的目光,燎火動用嗅覺探了探,對姜意傳音道:“確切的說,他不是人。”
姜意大感不解,這位邢羽宮宮主的確很是奇怪,噁心得讓人想要開罵,但為何不是人?
“的確不是人,本座的嗅覺若是天下第二的話,無人敢稱第一。”
燎火像是感受到姜意的不解,接著傳音道:“錯不了,這傢伙僅僅是一團氣息化作的人形,並不是真正的人。”
“不是吧?”
姜意張大了嘴巴:“你是說僅僅是一團氣息便當上了邢羽宮宮主,更是一位化神境的高手?!”
“不錯。”
燎火再次探究了片刻,伸了伸懶腰,說道:“雖不知是何人的氣息,但目前沒有什麼危險,你大可上前去挑戰他。”
“小貓你再說一次?”
姜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讓我一個脈通境七階的大好少年去挑戰一名化神境高手?我還想活下去!”
玄土界修行境界由低到高分為脈通境、神通境、化神境和飛仙境,其中每個大境界又分為九個小境界。
小境界之間實力都有巨大的差距,大境界之前更是天差地別。
在姜意看來,靈獸幼崽燎火的建議與讓他直接去死沒有任何分別。
“沒事,去吧!”
燎火丟擲一句極不負責任的話,眯起眼睛,準備再次睡下:“反正看樣子他也要來殺死你。”
“這......”
姜意絕望的看向玄陽子,後者點點頭,然後看向司馬金玉。
姜意無奈,再看向武俊良,發現表哥看都沒看他。
然後他感到了林家老祖關切的目光。
而天饗臺上的其他人,似乎眼裡沒有別的風景,沒有別的人,只有場中央那名青絲飛揚的中年人。
最後,姜意的目光落在姜放身上,後者正神情嚴肅的環顧四周。
兩人目光相接,姜意像是找到救星一般痛哭流涕。
“姜放大哥!這小貓讓我去挑戰司馬金玉!”
姜意指向肩頭睡得正香的燎火:“這不等於讓我送死嗎?”
“哦?”
姜放聞言後,並未如平日裡一般奚落,而是極其認真的說道:“沒事,你儘管去!”
“你!”
姜意快急哭了,這天饗臺上的人估計就自己最弱,明擺著以卵擊石的事,為何僅有的幾位尚且正常的人都讓我上?
此時,姜意眼中的司馬金玉款款走來,雙眼充斥著渴望。
“哎!你、你別過來!”
姜意後退了幾步。
一件極其詭異的事也接著發生,除了玄陽子與林家老祖,姜意只見天饗臺上的其餘人等,均同時開始對著面前的空氣出手。
似乎正在與看不見的敵人進行著激烈的戰鬥,往往出招的同時自己也跟著受傷。
玄陽子與林家老祖皺了皺眉,看向司馬金玉的眼神更加凌厲了。
姜放見狀仰望蒼穹皺了皺眉,看向天際的眼神更加疑惑了。
姜意看著司馬金玉皺了皺眉,看向三人的眼神更加絕望了。
“阿彌陀佛......”
姜意的心中傳來陣陣佛音:“小姜施主莫慌,褪魔需有魔,如今魔已成,大膽褪之吧!”
頓時佛音濃郁勝於先前了,姜意身後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溫暖的抵住,使他不能再後退。
心中的恐慌也跟著逐漸消失。
......
天饗臺上空。
佛祖的巨大法相凌於天宇,其面容微微含笑,似乎能撫慰世間一切疾苦。
身邊數團祥雲環繞,顯得莊嚴神聖。
法相看向宴會中央,那裡有一名中年男子,他身著一襲雍容華貴的裘衣,青絲飛舞,顯得異常妖異。
這名男子成功的吸引住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除了一名身著土黃道衣手執青劍的老道。
除了一名身著赤衣如詩如畫的年輕女子。
除了一名看似年輕而卻異常老陳的道童。
除了,那名有著混沌之魂的少年。
當所有人同時出招時,在那名少年眼中,他們是在攻擊空氣。
而在法相的佛眼中,每個人的面前,都有一個司馬金玉。
每一個司馬金玉,實際上皆為每個人心中的“魔”。
佛祖的法相已經確信,司馬金玉修的是化魔功。
化魔功,正如其名,修煉者化為魔,可為魔神,可為惡魔,司馬金玉顯然是後者。
此功法最致命的地方便是幾乎可以無視境界差距,人人心中都有各種負面情緒,化魔功只要將其擴大並具象化,無需修煉者自己出手便能從精神與肉體上戰勝對方。
在佛祖的記憶中,修煉這門功法的還另有一人。
而那人,也姓“司馬”。
下方那名姜姓少年早已心生怯意,正慌忙的後退數步。
法相笑了笑,這個場景不論看了多少次也都一樣。
“就讓本座再來助你吧......”
無錯書吧法相的佛手抵在了少年的身後,陣陣馨暖的佛音隨之傳遞過去。
......
“那我就上了!”
既然連佛祖都開口了,姜意只得迎向眼中的司馬金玉,他抬起右拳,笨拙的砸了過去。
而司馬金玉竟擺出同樣的動作,一拳砸來。
“莫非這邢羽宮宮主故意讓我?”
令姜意大感意外:“不對呀,他不是要取我性命嗎?”
然而更加蹊蹺的是,兩個笨拙的拳頭並沒有在空中相遇,而是直接砸中了對方的臉。
接著,姜意倒飛了出去,從鼻腔噴濺出來的血液灑成一道優美的弧線。
他分明感到自己的臉上捱了兩拳。
他清楚看到司馬金玉在原地未動。
而後,姜意被一隻大手溫和的接住,那是法相的佛手。
姜意抬頭望去,只見佛祖的巨大法相正微笑頷首。
“疼疼疼!佛祖你沒有發現不對嗎?”
姜意擦了擦血跡,問道。
“呵呵,有何不對?”
法相不緊不慢的回道。
“這司馬金玉不是化神境的高手嗎?怎麼可能用我的招數來攻擊我?”
姜意揉了揉腫起來的鼻子,確認鼻骨尚未斷裂,說道:“而且他的動作我居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哦?再去......”
法相面色未變,只是巨手一揮,姜意再度站到了司馬金玉的面前。
“你還未發現嗎?”
燎火在姜意的肩頭醒過來,一臉鄙夷的看著他。
“什麼?”
姜意摸了摸後腦勺,感覺不知所云。
“算了,你接著上,我去佛祖那邊等你。”
燎火絲毫不掩飾關愛弱者的眼神,跳下姜意的肩頭,奔向佛祖法相的巨手,與姜放站在一起。
“你!”
姜意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憋屈,感情眼前幾位都知道真相,還偏偏不說,非要自己親自去明瞭。
“砰!”
正想著,姜意背後又捱了一拳,在飛了幾丈之後,臉部與地面親密接觸,摔了個五體投地。
“司馬金玉!我和你沒完!”
姜意迅速起身,正在憋屈的時候被偷襲,一股無名怒火由胸中竄出,體內的混沌之氣激烈的運轉。
他的速度暴漲,再次舉起拳頭砸向那名令人討厭的中年男子。
這一次,姜意的拳頭凝聚著五色的光暈,劃出的軌跡像是五色的彩虹,連同空氣開始波瀾起來。
拳頭像是一頭出欄的猛獸,與空氣的摩擦,帶出刺耳的聲響,撲向司馬金玉。
這是姜意現階段力量最強的一拳,更是在他怒氣上湧時卯足全力使出的一拳。
這一拳如願的擊中了目標,在沉寂了半個呼吸之後,姜意再度倒飛了出去。
只不過,這次他沒有受到傷害。
他清楚的看到,仍舊站在原地的司馬金玉,臉上令人作嘔的笑容消失了。
法相的巨手再次將他接住。
“如何?”
佛祖的法相問道。
“額,他至少不是司馬金玉本人。”
姜意撓了撓後腦勺,想了一會,說道:“感覺像是會模仿我的攻擊,但為何這次我沒有受傷?”
“他修的是化魔功。”
法相開口道:“會將人們心中的‘魔’具象化,比如厭惡,比如憎恨。”
“這些都是你說的‘執著’?”
姜意問道。
“不錯,司馬宮主成功的吸引了在場人的厭憎,並將其成功具象化了。”
法相注視著天饗臺上還在戰鬥的人們,說道:“因此,所有人眼中皆是他。”
天饗臺上,撕鬥愈加激烈,不斷有人東倒西歪的橫飛出去。
他們的傷勢越來越重。
“可惜這種功法有數個缺陷。”
佛祖的法相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如其名,金玉其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