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楞了楞,疑惑道,“哪裡不對勁了?這茶葉是我自己帶的上好崑崙山嫩芽,水也是清明前封存的牡丹甘露,你不喜歡這個味兒嗎?”
陸銘搖搖頭道,“不是茶葉和茶湯的問題,茶的確是好茶,煮茶的甘露也很講究,都屬於上品。”
“但您煮茶的火候沒有掌握好,跑山虎茶湯的烹製除前調,中調,後調三個階段以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環節你沒有加上去。”
“所以導致這茶湯濃香和回味都有餘,但卻少了幾分靈性,沒有把跑山虎茶湯精髓部分弄出來,白瞎這麼好的原材料。”
這番話陸銘說得很隨意,但一旁的福伯卻早已被驚得張大嘴巴!
“你......你知道這茶叫做跑山虎?”
福伯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個相貌平平的年輕人。
跑山虎的茶湯的烹製,乃是茶道中最頂尖的技藝,福伯可是苦心鑽研了足足幾十年的功夫,才勉強悟出如今的手藝。
這裡邊的道道高深莫測,要是詳細描述的話,恐怕幾天幾夜都講不完。
而福伯也早過了顯擺的年紀,所以從沒給任何人講過這種茶藝叫做跑山虎,這種東西懂得人自然懂,不懂的人,就算解釋再多也沒用。
這一點,甚至連跟了他十幾年的竹葉青都一直不知道。
如今,卻被一個樣貌平平的年輕人一語道破!
“這有啥,這玩意兒我從小喝到大,我三師父喜歡喝茶,從小就逼著我煮,這種跑山虎比較吃季節,每年也只有這個把月能喝到。”
無錯書吧“前陣子我也想煮上一壺解解饞,可這玩意兒原材料特別講究,這邊也不比山裡,弄不到那麼好的原材料,這事兒也就只能擱置在一旁,沒想到今天居然能喝到,雖然這手法糙了點兒,但也能湊合著喝。”
陸銘不急不緩的把話講了一遍,表面上看似乎是在對福伯說話,但其實更多的是他對曾經在山裡生活的回味。
他那三個美女師父各有所長,大師父乃蓋世殺神,擁有一身極其可怕的破壞力。
二師父綽號絕世醫仙,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醫術神鬼莫測。
三師父就更牛掰了,琴棋書畫,天文地理占卜星象茶道廚藝,似乎就沒有她不會的。
這些年陸銘在山裡就像是塞烤鴨一樣,被三個師父把各種各樣的技能給他塞得慢慢的。
這在福伯看來登峰造極的跑山虎茶藝,其實對於陸銘而言,就跟做到家常菜一樣再普通不過。
“了不起,了不起啊!”
福伯激動之色洋溢於表,茶道這東西,就像是音律一樣,到了一定境界後,講究的就是一個知音難求。
這些年來,喝過福伯泡的茶的人數量也不在少數,其中不乏一些對茶道有著高深研究的高手。
這些人也能喝出這壺茶的滋味兒屬於上上品,但卻從未有人能窺破這裡邊的暗藏乾坤。
“你剛才說,這茶除了前調,中調,和後調之外,還有別的環節?”
福伯此時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茶道之中,倒是一時半會兒忘了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
對於陸銘認識這壺跑山虎茶,福伯自然感到無比欣喜。
但陸銘剛才那番話,卻讓福伯感到些許不悅,認為這年輕人是在誇大其詞。
尤其是對方最開始所說這壺茶有弊端,這就讓福伯更不高興了。
看對方模樣,估摸著年紀最大也不超過二十五歲,福伯只是鑽研這道跑老虎茶藝的時間就不止二十五年。
對於跑老虎茶的前調,中調,後調掌握得不說登峰造極,但至少也得是爐火純青的境界。
而且他也從未聽說過,跑山虎茶除了前中後三個調性以外,還有什麼別的環節。
但他卻沒有直接點破,而是採用打算刨根到底的方式,敲打一下這個擅長編故事的年輕人。
“那當然了,除開前中後三個調性以外,最後那個環節才是跑山虎茶的精髓。”
陸銘開口說道,“這壺茶之所以被稱之為跑山虎,是因為其口感靈動而渾厚,如同那山裡的老虎一樣,能從中品出森林之王的王者氣息。”
“如果把前中後三個調性比作是這隻老虎的皮肉和骨骼,那另外一個環節便是這隻跑山虎的靈魂!”
“沒有靈魂,空有一具軀殼,這般泡出的跑山虎茶,自然只有其形,而無其魂,是跑山虎,但卻是一隻沒有生命的老虎。”
福伯連連點頭,但只是對這個年輕人前半段話而感到讚賞,他對跑山虎茶的理解,倒是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表達了出來。
只是後邊那些個所謂軀殼,靈魂之類的玩意兒,就完全是在扯犢子了。
“你年紀輕輕,就能在茶道上有這般見識,已經是罕見的天賦異稟。”
福伯平靜道,“只是,年輕人心浮氣躁,偶爾會誇大其詞,這個也可以理解,但如果不加以剋制的話,再好的天賦也經不起浮躁的消耗。”
“嗯嗯,對對對。”
陸銘此時腦子裡突然蹦出個念頭,倒是壓根兒沒在意對方在說些什麼,只是對著那壺冒著熱氣,勉強算是跑山虎的茶湯怔怔出神。
剛才那一口下去,雖說味道和他在山上泡的跑山虎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
但也著實把饞蟲給勾了出來,要是這會兒能喝到一副正宗的跑山虎茶那該多好?
“你哪兒還有多的原材料不?”
陸銘突然抬起頭看著對方問道。
福伯不知對方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說道,“剛帶了一些出來,倒是還剩一些,只是不多了。”
說著,福伯從旁邊拿起一支精緻的小竹筒子,晃了晃裡邊還剩下的一小撮崑崙山嫩芽。
陸銘迫不及待的將竹筒裡的茶葉全都倒在掌心,也就鵪鶉蛋那麼一小團,不禁皺了皺眉,這分量屬實是少了點兒,不過倒也能湊合,少泡幾杯就行。
看著自己的崑崙嫩芽被如此粗暴對待,福伯的臉色不由得稍稍陰沉了一些。
這鵪鶉蛋大小的一小撮崑崙嫩芽,放在市面上少說也得賣個十幾萬,而且錢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有價無市,不是抱著錢就可以隨便買到的。
“甘露呢,還有多少?”
陸銘又問,並且目光落在旁邊一個小葫蘆裡,也不跟福伯打招呼,便直接伸手將小葫蘆拿起放在耳邊晃了晃,又扒開呼嚕塞子用鼻尖聞了聞。
“這甘露採的時候不細緻啊,不全是牡丹甘露,還混了幾滴雜質,不過倒也能湊合吧,老爺子,這些東西我用了哈,等會兒給你嚐嚐正宗的跑老虎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