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9日,清晨6點,西市,大裂谷。
破曉時分,金紅色的陽光將地平線染紅,逐漸為荒蕪的地面鋪上一層暖金色。
這是一片由無數斷層圍限成的長形斷陷谷地,從天空上往下看,就是一大片充滿大大小小裂痕的土地,部分裂痕較窄,不過四五米,但也有寬度達數十公里的巨大裂痕,裂痕深約3千米,從邊緣處往下看就是陡峭的懸崖峭壁,有些崖底是崎嶇的石路,有些則是蜿蜒的河流,崖壁凹凸不平,自下而上壁面上石塊的顆粒感逐漸變粗。
直升機降落在大裂谷上最大最寬的山頂平地上,平地是個長約三十公里,寬約二十公里的不規則四邊形,四面環空,與南面距離最近的山頂平臺之間都隔著寬度約一公里的裂痕,四面邊緣處向下都是深約3千米的懸崖裂谷,崖底隱隱能看到一條蜿蜒細長的河流。
葉暖跟楓子從直升機上跳下來,他們都穿著特製的緊身防護服,裝備齊全。
『喪屍王』穿著白襯衫跟米色的休閒西褲姿態閒適的坐在靠近裂谷的邊緣處,似是在眺望風景,『教練』穿著一身青綠色長袖旗袍撐著油紙傘站在『喪屍王』身後,兩人都背對著葉暖跟楓子。
葉暖跟楓子向前走了幾步,在距離『喪屍王』約100米的地方停下,這是一個相對安全的就算有突發情況也能應對的距離,『喪屍王』沒有動,『教練』撐著油紙傘緩緩轉身,她對兩人輕輕頷首,也沒說話,只是轉身向右側走去,她的步伐不緊不慢,身姿窈窕,行走間似是伴著一股染著水墨香氣的清風。
楓子的視線落在『教練』持傘的手上,旗袍袖口上銀色繡線被初陽暈染出漂亮的淺金色,有些晃眼,楓子收回視線。
這時,葉暖開口,“叔,你去吧。”
楓子思索片刻,問,“丫頭,沒問題嗎?”
葉暖的視線一直放在『喪屍王』的身上沒有移開,她保持著警惕,點頭應道,“嗯,對我們來說,1對1要比2對2更有利。”
“行,”楓子乾脆應下,轉身跟著『教練』向右側走去,“丫頭,萬事小心。”
葉暖,“叔,你也是。”
楓子咧嘴一笑,揮了揮手,“其它FLAG我們就別立了。”
葉暖也笑了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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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子離開後,葉暖緊盯著『喪屍王』的背影,站在原地沒有動。
十分鐘後。
『喪屍王』開口,語調溫和的說了句,“暖暖,日出了,來一起看看吧。”
葉暖沒有動,她站在原地看著『喪屍王』的背影半晌,逐漸明亮的陽光讓她眯起眼睛,她抬手握住背後唐刀的刀柄,抬腳一步步的慢慢靠近『喪屍王』,在距離『喪屍王』約1米距離的時候,葉暖停下了腳步,這已經她手中唐刀的攻擊範圍內。
這時,『喪屍王』動了,葉暖握緊了刀柄。
『喪屍王』卻只是抬手指著前方的裂谷,半是感嘆的說了句,“當時,就是在這裡,你們跟我‘同歸於盡’的地方,我記得那時候這裡還是平原吧,我醒過來的時候這片區域已經化為海洋,曾經的平原沉入海底,後來到底過了多久呢?這裡從海洋變成了立於海中的小島,然後慢慢的,在我回過神的時候,又演變成現在這樣的裂谷,曾經的海洋也變成了這崖底的一條小河。”
『喪屍王』說著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褲子上沾上的灰塵,轉身,看著葉暖,紅色的眼眸一如往常般帶著溫潤的笑意,“暖暖,我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初陽下,那一雙紅眸紅的似是能滴下血來。
葉暖拔出身後揹著的三尺唐刀,迎著初陽,面向『喪屍王』,淡然道,“是啊,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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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9日,上午10點,西市,大裂谷。
半截沾著黑色血的唐刀刀刃落在地上,葉暖手握刀柄,撐著半截唐刀半跪在地上,她身上的特製戰鬥服上有少許劃痕,臉上沾著灰塵泥土,但全身上下都沒有見血的傷口。
她的正對面,『喪屍王』姿態閒適的背光站著,他明明穿著一身淺色的衣服,身上卻沒怎麼沾到灰塵,僅在左手手腕處有一道細長的傷口,傷口向外滲著血,沒有癒合的跡象。
『喪屍王』垂眸看著手腕上的傷口,似是感到好奇一般的伸手摸了摸,手指捻著血湊在鼻尖輕輕一嗅,然後他抬眼看向葉暖,唇角的笑容逐漸擴大,甚至可以說是愉悅,他開口,聲音裡都帶上了毫不遮掩的笑意,“暖暖,我很開心,你找到了剋制我的方法。”
葉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喪屍王』,她的呼吸有些亂,幾個深呼吸後,呼吸終於逐漸趨於平緩,她撐著那隻剩下半截的唐刀,站了起來。
“作為獎勵,我們來聊會兒天吧,剛好你也需要休整,”『喪屍王』將染血的袖口向上捲了卷,語調又恢復了往常的平緩溫和,“從哪裡開始說起呢?就從那個夢吧,暖暖,我一直都有做一個夢,遠在我變成喪屍之前,在我還是人類『唐子祤』的時候,夢中我變成了喪屍,然後被你殺死。”
葉暖愣了一瞬,但她很快調整好狀態,集中精神,全神貫注的注意著『喪屍王』的一舉一動。
面對『喪屍王』,一刻都不能大意,瞬間的分神都可能讓人丟了性命,這是血淚的教訓。
『喪屍王』繼續道,“所以在那個時候,我,或者說『唐子祤』才會從那群人手裡救你,並一心培養你,因為他認出了你,他不能接受自己變成喪屍,即使那只是個不斷重複的可笑的夢境,他也要將你這個保險帶在身邊,為了可能會到來的變成喪屍的那一天,當然,他是希望你能在他變成喪屍還沒有禍害人類之前殺死他的,我知道他的這個願望,卻無法理解,”『喪屍王』蹙著眉,眼裡是真實的疑惑不解,“我是喪屍,對於自己是喪屍這件事我接受度良好,人類是食物,是能源,我只是做了所有生物為了生存會做的事,但因為我也是唐子祤,所以我對作為喪屍活下去這件事確實也沒什麼執念,只是我從不認為人類可以殺死我,”『喪屍王』說著頓了頓,視線落在葉暖臉上,“但唐子祤選擇了你,所以,對你來說可能是上輩子的那個時候我給了你機會,我那時候想,如果你真能如夢境中所示那般殺死我,那我就那樣死去也可以,但如果你也無法殺死我,那夢就只是夢,這世上就沒有可以殺死我的人類,我也不會再給其他人類機會。”
受種族的影響,『喪屍王』漠視人類的生命。
受唐子祤的影響,『喪屍王』漠視身為喪屍的自己的生命。
無錯書吧人類的存亡也好,自己的生死也罷,他將一切視為一場遊戲。
他是這場遊戲規則的制定者,是裁判,同時也是遊戲的參與者。
如果他是遊戲裡的魔王,葉暖就是他選擇的唯一的,僅有一次機會的勇者。
葉暖緊握著刀柄,身體緊繃,“那一次,我們沒能殺死你。”
按照『喪屍王』的遊戲邏輯,那次遊戲以人類的失敗告終,人類應該已經失去了機會。
可是這個世界明明繁榮安逸,並沒有受到屍潮侵襲。
“嗯,你們失敗了,”『喪屍王』笑容溫和,“你們確實重創了我,卻沒能徹底殺死我,那場遊戲是我贏了,我理應享受勝利的果實,所以在我從漫長的沉眠中恢復意識後,我引發了屍潮,征服了世界。”
葉暖蹙眉,“什麼?可是這個世界並沒有——”
『喪屍王』紅色的眸子靜靜的注視著葉暖,“暖暖,這是第22個輪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