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爸趙媽進來堂屋兩人還是不理不睬的，一個悶頭抽菸，一個收拾茶碗，見趙芸喝不到底下的芝麻豆子又趕緊給她兌了茶水進去。

趙爸這個時候特別看不慣趙媽這股寵她的勁，冷哼一聲起身扛著鋤頭就出了門，不用想肯定是去地裡了。

“小芸，想吃什麼跟媽說，媽去做。”趙媽才不理他，這會她是真高興，自從那姓鄧的回了城，她家閨女大病了一場，病還沒好就在家裡鬧騰，老頭脾氣倔閨女鬥不過他就要絕食，餓了沒幾天就不成人形了。

她這做孃的是兩頭不討好，衝著閨女勸也勸了，可閨女死倔不聽她的她也沒辦法，對著老伴鬧也鬧了，可這老頭比閨女更倔她也沒辦法，這段日子可是愁壞她了。

這會閨女想開了，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她都要想辦法弄來。

“我要吃乾菜湯還有白辣子炒腸子。”這是她最愛吃的兩樣菜，因為她喜歡家裡長年都會曬菜乾燻腸子，她都十多年沒有吃過了，現在講起來就有點流口水。

“行行行，馬上給你做。”趙媽樂呵呵地應下，想再勸勸閨女，又怕說多了她不高興，想了想到底沒說什麼，又擔心她好久沒吃東西胃受不了。“要不不吃米飯，媽給你煮點粥喝。”

看到趙媽開心又心疼她的樣子趙芸心裡暖暖的，忍不住抱著趙媽蹭了蹭。“媽，你真好。”

“哎呦，鬼丫頭。”趙媽有點不習慣這樣的親近，又捨不得推開只得笑罵了一句，說完輕輕地摸著她的頭髮，嘆了口氣。“小芸哪，你爸他也是心疼你，你別跟他置氣了啊，等會你爸回來，你說兩句好話你爸就不氣了，知道不？”

“知道。”趙芸悶悶地說，趙媽聽她這口氣，怕她心裡還沒拐過彎來，也不敢再多說，叮囑她躺會就去做飯去了。

趙芸撲在被子上，閉著眼睛流淚。

整個趙家要說最慣著趙芸的就數趙爸了，從小到大重話都不怎麼捨得說她，趙媽常常唸叨他們兩口子只要一吵架，一定是因為趙芸。

趙媽讓趙芸倒個開水，趙爸怕燙著她，趙媽讓趙芸洗個衣服，趙爸怕她洗不乾淨，趙芸做錯了事情，肯定是趙媽沒有管好閨女，趙媽要是有點事兒偏著兒子，趙爸知道了一定要找趙媽鬧一場……

趙芸也一直十分依賴趙爸，同趙媽一向不是特別親近，這會趙爸不理她，也是前陣子她鬧得太厲害了，說的話做的事太傷趙爸的心。

“……都怪你，都是你的錯……我恨死你了！……”

鄧建林走後，她大哭大鬧了一場，一時怪趙爸為什麼同意給她定親，一時怪趙爸沒本事留不住鄧建林等等，反正什麼傷人說什麼，接著又鬧絕食。

趙芸苦惱地揉了揉眉心，她以前可真是，現在想起來，真想抽自己兩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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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趙爸雖然放話不認她這個閨女，可後來她在市裡有難處的時候兩個哥哥總是及時出現，只是她實在沒臉面對家人才遠走他鄉，現在想來她又做錯了。

美美地享受了幾天久違的母愛，到了星期一收拾得精精神神到了學校。

四方垸小學是附近十來個鄉唯一的一所小學，也是趙芸的母校。

校舍和圍牆連起來正好是個四四方方的院子，中間就是操場，所謂操場也不過是空出來的一片黃土地而已，圍牆邊種了一排高大的水杉樹。

教師辦公室裡的人不多，加上校長整個學校也才四個老師，現在算上她也才五個。

“楊老師，李老師……。”趙芸和認識的老師打了個招呼，去了自己的位置，一張舊木桌上面放了幾本舊課本，這是以前的老師留下的教材，也是以後她要用的教材。

四方垸小學這時一共五個年級，趙芸是好歹是個初中畢業生，在鄉下已經算是讀書多的女孩子了，分配到三年級當任課老師，主教語文，兼自然、音樂、體育幾門課程的老師。

鄉下教學資源貧乏，一個老師教好幾門課程，聽說更窮的地方，幾個年級混在一個教室上課，只有一個老師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相較而言，她們這個小學已經是不錯了。

上輩子趙芸再苦再累的活都做過，可這當教師還真是新娘子上轎頭一回，面上平靜心裡忐忑得要命，尤其是面對其他老師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沒有底氣。

其實在幾個在小學教書的幾個知青走後，剩下的幾個老師也不過是矮子裡尋高個，除了校長和一個老教師，另外兩個學歷甚至還不如她，她一個初中生總不能教不了小學生吧。

前世那麼苦的日子她都能熬過來，那麼辛苦的工作她也能做好，她就不信自己幹不好了，不就是教小孩子嗎？她當保姆的時候也輔導過小孩子做作業，那會已經是九幾年了。

給自己打了半天的氣，才定下心來翻看教材，書上還有不少以前老師留下的筆記，記得十分仔細，對她非常有幫助。

“楊老師，我能借您的教案看看嗎？”沒有寫過教案，拿著筆半天不知道從哪裡下手，趙芸只好挪到了旁邊的楊老師那裡，楊老師是這裡的老教師，趙芸還記得自己小學這個楊老師好像也教過自己呢。

楊老師把老花鏡往上抬了抬，定定地看了趙芸十來秒，見趙芸一臉懇切的樣子也沒多說什麼，開啟抽屜拿出一本藍色的線裝本遞給她。

“謝謝，謝謝！”趙芸也不在意，道了謝趕緊到一邊仔細研究。

好在她不是班主任，開學這兩天她只要坐在辦公室收二年級升三年級的學生交上來的語文作業就行，其餘的時間都在看借來的教案。

臨時抱佛腳不亮應該也會光吧，趙芸不確定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