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宮鎮汙泥巷,土坯房泥土牆的小院中。
一個翠綠竹籠放在地上,裡面裝有一隻閉著兩隻眼睜著一隻眼的三眼家雀兒,旁邊陳樂年、崔璨大眼瞪小眼。
“一個大姑娘家家的,託她那窩囊廢的爹送只家雀給你這個窮鬼泥腿子,鳥不要錢,鳥籠要錢!”鼻涕娃崔璨大叫,“怪哉!真是奇了怪哉!”
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陳樂年摸著滿臉的汗水無力地說道,“是啊,最近半年怪事太多了!”
“比如,別人離開小鎮,那個看大門的混賬玩意送銀子,你想離開怎麼就得付錢給他?!”崔璨打抱不平道。
“唉,小事,隨他們去吧。”
黑瘦少年陳樂年,不是寬宏大量的人,而是知道發牢騷也沒用,不如現實點——麻利的收拾野菜,刷洗小鐵鍋,準備做午餐。
“那個笨樂年,多做一點,我也餓了!”鼻涕娃吸了吸鼻涕,不好意思的說道。
“知道!”陳樂年扯了扯嘴角道。
“那你還只放一小碗米?”鼻涕娃噘著嘴不滿道,“真小氣!”
“就僅剩這點米了!”陳樂年嘆道,隨即露出笑容,“米雖然少了點,可以多放野菜啊,還有好多魚乾呢!”
“白米不夠,魚乾來湊,好啊,多放些!”鼻涕娃眉開眼笑,“要不我們把那隻醜八怪家雀兒也燉了吧?”
“啾啾啾!”翠綠竹籠中的三隻眼麻雀,挓挲著羽毛,撲扇著翅膀,衝著小屁孩兒惡狠狠地叫著!
“算了吧,柳兒姐姐送的呢!”陳樂年瞥了一眼變異籠中雀,竟有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隨即專心做飯。
“是啊,這家雀兒也太小了,都沒有一口肉!”崔璨惋惜道。
“笨樂年,你做飯太好吃了,再來一碗!”鼻涕娃兒抹了一把額頭熱汗,“最後一碗了!”
“都第五個最後一碗了!”陳樂年笑道,又給鼻涕娃兒盛了一大碗野菜魚米粥!
“這不能怪我啊,明天就要離開了,今天的這頓散夥飯怎麼著都得吃盡興啊!”鼻涕娃兒理由十分充足,所以理直氣壯地嚷嚷。
“離開也好,這裡越來越不安全了。”陳樂年放下碗筷說道,他今天足足喝了五碗,吃飽了,就開心起來。
“我也終於吃飽啦!”鼻涕娃兒將鍋裡的最後一點菜粥吃掉後,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碗筷。
“路上小心!”陳樂年收拾完碗筷後,鄭重送客道。
“別急著趕我走啊,我還想和你嘮嘮嗑呢!”
“和你小屁孩嘮嗑?”陳樂年笑了,“下午,我還要去溪裡捉魚呢。”
“好啊,下河捉魚去,一邊走一邊嘮嗑!”鼻涕娃兒跳起來,手舞足蹈地衝進裡屋拿魚簍去了。
“璨兒,回家吃飯!”一個尖悅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興沖沖提著魚簍蹦到院子裡的鼻涕娃兒,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蔫頭耷拉著腦袋,立在原地,苦兮兮道:“笨樂年,我不能陪你下河了!”
“沒事的,趕快回去吧!”陳樂年揮揮手,準備打發了小屁孩。
“和你說兩件事,要記住啊!”崔璨神秘兮兮道。
“說書師父說龍旭江裡的五彩石頭在小鎮外很值錢的,要多撿些!”想到那個糟老頭兒,眼冒金光得將自己的幾百顆五彩鵝卵石據為己有,鼻涕娃兒又強調道,“越多越好,色彩越純越好!”
無錯書吧“拐走傻大個的那個姑娘也這麼說的,我沒當回事!”陳樂年皺著眉頭道,他很想說自己離不開小鎮,鵝卵石再值錢也沒屁用。
“所以你叫笨樂年啊!”鼻涕娃兒落井下石道,“傻大個不傻,笨樂年是真笨!”
“再有,我有一本祖傳破書,放在你那板磚枕頭下了,送給你了,有空練練!”鼻涕娃兒叮囑道。
“這不好吧?”陳樂年有些不安道,“書都是很值錢的,我又認不了幾個字!”
“破書一本而已,雖有些年頭了,不值錢的,也就我娘還當寶貝供著,說那是我死鬼老爹祖上留下的。”
“我那便宜師父說是一本不入流的破拳譜,給了個‘花拳繡腿,誤人子弟’的評價。”
鼻涕娃兒看了看嘴角抽搐的陳樂年,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拳譜再破,鍛鍊身體應該還行。而且,這本破書是我們家除了我媽外最值錢的了,好歹也是傳家寶的,就送給你了。不想練拳,當識字書用,或當柴火燒,也行。”
“敗家子!”陳樂年氣笑道,“好歹也是書啊!”
“陳樂年,要不做我後爹吧,這樣就可以冠冕堂皇的和我們一起走了!”鼻涕娃兒最後揉搓著面頰認真道。
“滾!”陳樂年氣鼓鼓道,然後扭過頭去。
“陳樂年,我是認真的!從記事起,我就做夢都想你來做爸爸的!”鼻涕娃兒哭泣道,“每一次壞蛋欺負媽媽、欺負我,都是你幫著我們的!家裡的地是你幫忙種的,缸裡的水是幫忙挑的……”
陳樂年無奈的轉過身,將鼻涕娃攬在懷裡,鄭重道,“崔璨,那是因為你媽媽曾經救過我的命啊!”
“幾碗剩飯而已,值得你這麼年恩情嗎?”鼻涕娃兒不解,“再說,我吃了你多少碗飯?花了你多少錢啊?”
陳樂年捏了捏小屁孩兒的臉,輕聲說道,“崔璨,你都八歲了,是男子漢了!要照顧好自己,要保護好你娘,小心你師父!”
崔璨小雞啄米般點頭,“陳樂年,一定要活著!”
陳樂年摸了摸小屁孩兒的腦袋,安慰道,“要講照顧人,我可是從五歲起就學會怎麼照顧自己了,我不想死,就絕對死不了!”
“拉勾勾!”崔璨伸出小手指頭。
陳樂年伸出小拇指,勾住崔璨小拇指,一起喊著,“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說話要算數呦!”
每一場離別都是為了下次的重逢,崔璨、傻大個,下次見面時你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千萬別變成你們心中憎惡的那種人啊!
陳樂年知道崔璨要走了,實際上崔璨一家走的更快,崔璨一回到家裡,年輕的媽媽拿起準備好的包袱牽著他的小手,跟著那個化作說書先生的練氣士師父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