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暗自冷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從未見過這個金盃,而且他自十日前,就沒有回來住過。
怕是這群官兵自己帶進去,又裝作搜查出來的物證,便容易做成鐵案。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狡辯嗎?”莫文甄輕拍驚堂木,厲喝一聲。
這原本是一樁極為簡單的盜竊案,但是因為太子的旨意,倒讓這個案子有些複雜。
據《大明律》,凡竊盜者受杖責,情節嚴重者流放。初犯,於右臂刺竊盜二字。
此案中兩個贓物,雖是金樽、金盃,但都是漆金之物,價值合計不足五十貫錢。
而依照《大明律》,盜竊一百貫者方才會判處流放之刑。
只是太子的黃門傳下旨意,勿要將許安判處流放。
自古以來,流放難有活著回來的。
無錯書吧“大人,在下有些問題,想要問問這個夥計,不知可否?”許安笑著問道。
莫文甄聞言眉頭一鎖。有心拒絕,但又於理不合,將來被人提及,也是一個汙點。
“你有何問題?”
“在下想問。”許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當鋪夥計,“閣下貴姓?”
“小的姓王,因排行老四,故叫王四。”
“王四,我問你,你可是親眼看到我去當鋪當的這個金樽嗎?”許安笑問道。
王四點頭如搗蒜:“小人親眼見到的。因為這個金樽非常古怪,小人特別留意了一眼。”
“那你可還記得,我是何時去典當鋪典當的金樽?”
“這個?”王四吞吞吐吐,一時間說不上話。
“你既然特別留意了,難道卻不記得時間?”許安忍不住冷笑道。
“六日前。”
“什麼時辰?”
“未時。”
“六日前未時?”許安冷笑一聲,厲喝道,“這可是當著青天大老爺的面,膽敢說謊,可是要吃板子的。”
王四急忙磕頭:“大老爺,小人不敢說謊,小人記得真真的,是六日前未時,他拿著金樽到鋪裡來典當的。”
“大人,他說謊。六日前的未時,我在狀元茶館喝茶。郭子翔可以為我作證,我根本沒有去什麼當鋪。”許安眼神冷厲的看向王四,高聲說道,“根據《大明律》,凡誣告者,當杖一百,流三千里。”
王四聞言,頓時面容失色,磕頭如搗蒜:“大老爺,我說的都是實話,不敢有絲毫謊話。”
“大人,只需將郭子翔請來一問便知。”許安不屑的看了一眼王四手上的金樽,冷笑道,“我昨日才花了五萬兩在教坊司給了了姑娘贖身,豈會盜竊這不足五十兩的東西?爾等想要誣告,也得考量個拿得出手的理由。”
“你花五萬兩銀子給一個妓女贖身?”莫文甄滿臉震驚的看向許安。
簡直就是一個浪蕩子。
而今天下初定,整個國庫收入也不過是百萬餘兩。
單是一個妓女的身價,竟抵得上國庫半成的收入?
“大人,將教坊司的老鴇喚過來一問便知。”
王老鴇剛剛在禮部司替蘇了了換出賣身契,便被應天府的衙役攔住,直接帶到了公堂之上。
她匍匐在地,口裡只管喊著“大老爺饒命”。
莫文甄厲喝道:“你就是王老鴇?”
“小人正是。”
“許安可曾花了五萬兩銀子給蘇了了贖身?”
王老鴇聞言,方才抬起頭來看向旁邊站著的許安。
她心中頓起疑惑,但在莫文甄的目視下,只得如實說道:“回大老爺,昨日許公子的確花了五萬兩銀子給了了贖了身。這是小人剛剛從禮部司換來的文書。”
“呈上來。”
莫文甄取過文書一看,乃是三萬兩的文憑。上面還蓋著禮部司的紅印。
這三萬兩乃是禮部司入庫的銀兩。
剩餘兩萬兩,其中一萬兩五千兩歸在教坊司,另外五千兩則是入了禮部司諸位官員的私囊。
莫文甄將文書還給了許安。
但他此時卻感到頭疼。
這個案子,如今已是非常清楚了。無論人證物證來看,許安都是被誣告的。
若是常理而言,是容易判決的,但他卻為著太子的旨意有些難以決斷,況且太子此刻又在側廳旁聽,讓他更加不好判決。
而此刻的朱標,則是滿腦袋震撼。
五萬兩。五萬兩。竟然就為了贖一個姑娘。
這讓他感到無比的震驚。
“王四誣告許安,杖一百,罰銀三十兩,流三千里。”莫文甄拍下驚堂木,高聲宣判,“許安無罪,當庭釋放。”
秦王府中,朱樉已經連續摔了九個杯子。
“混蛋,簡直就是混蛋。”
王福看著地上的碎渣,只覺得心疼。這些杯子若是拿到外面,少說也能夠賣上兩三兩銀子。
“你可曾讓宋卓給他傳話了?”朱樉沉聲問道。
“奴婢與他一同去的應天府衙。”王福低聲說道,“沒想到郭翀竟會給他作證。真是可惡。”
“可惡。”朱樉忍不住又摔了一個杯子,清脆的聲音就像有刀子割在王福的心上一樣。
“他竟然有五萬兩銀子。”
朱樉身為秦王,每個月也只有千兩銀子的俸金。他時常嫌日用不足,而許安用五萬兩銀子,贖了一個婊子,讓他大為光火。
“殿下,接下來該怎麼辦?”王福低聲問道,“難道就看著許安逍遙法外?”
“你難道還有辦法?”朱樉沉聲問道。如今連莫文甄都不肯判他有罪,還是在有太子旨意的情況下,其他人更加不肯枉法。
而今天下初定,朱元璋對官員十分苛刻,凡是枉法者,都會受到重懲。
許安又是殿試計程車子,他雖是秦王之尊,也不敢對他痛下殺手。
畢竟是大明首次科舉,他自是不敢造次。
“殿下,這等盜竊之事,本就不容易定罪。畢竟物證人證實在難以完美契合。”王福露出一臉的陰笑,低聲說道,“如今天下初定,但陳友諒餘孽尚未清除,若他是陳友諒的舊部,意圖在金鑾殿上刺王殺駕。他必死無疑。”
“他乃是山東人,如何會是陳友諒的舊部?”
王福聞言輕笑一聲:“殿下,此事極為容易。您可還記得前日,沐將軍回朝,押回來一批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