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不知朱樉又想要暗中害他。他走出應天府衙,卻見到蘇了了、吳淮、孫禮都在府衙門外等著他。
“少爺,您沒事吧?”蘇了了上前問道。
“少爺?”許安一愣,隨即便知道她已是進入了丫鬟的角色。
“這是官府的文書,以後你就徹底是自由身了。”許安將王老鴇從禮部司換出來的文書遞給了蘇了了。
“多謝少爺。”蘇了了眼眶溼潤,給許安施了一個禮。
“博仁,你沒事吧。”吳淮焦急的問道。
許安輕輕笑了笑:“我有事的話,還能從裡面出來嗎?”
“究竟是誰,如此惡毒,竟要陷害你。”
“除了秦王,還能有誰?”許安輕聲笑道,“只可惜他太小氣,誣陷我竊盜,竟只捨得五十兩銀子。”
他卻不知,就是這五十兩銀子,朱樉想要莫文甄判許安一個流放。只要許安有罪,他士子的身份便沒有了,秦王自然可以隨意拿捏他。
“敢問可是許公子?”四人打算離開的時候,忽而一個奴僕打扮的男子走了過來,向著許安施禮問道。
“我便是。閣下何人?”許安眉頭一皺。
“我家公子,久慕許公子的大名,一直未得相見,深以為憾。今日有幸撞見公子,故此過來冒昧請公子一見。”
“博仁,恐防有詐。”吳淮輕聲說道。
而今許安剛剛遭人誣告,正是杯弓蛇影。他們自然小心為上。
那奴僕聞言,便向吳淮、孫禮說道:“我家公子對兩位也甚是傾慕,故此也想請兩位相見。”
無錯書吧許安看向吳淮、孫禮,隨即說道:“主人家既有心相請,我們卻之不恭。”
迎客酒家,位於應天府衙西側三百餘步。
店裡的醉花釀,味道醇美,甘潤可口,可謂十里飄香。達官貴人來往者甚重。
一壺醉花釀便有二兩銀子。
一席酒菜下來需得花費三五兩銀子。
許安四人跟著奴僕,來到二樓雅間。卻見房間內坐著一個青年,身穿青色長衫,眉目間帶著一絲貴氣。
此人正是太子朱標。
他在莫文甄審理完後,訓斥了一番後,就離開應天府衙。而宋卓則被關進了應天府的大牢。
莫文甄素來秉正,不肯隨意枉法,而朱樉為何卻要派人假傳旨意給他?
朱標沉吟片刻,終於想通了其中關節。南京城的幾個縣令,都是強項令。若是宋卓帶著旨意去了,恐怕當場就得被關進大牢。
莫文甄算是溫和的官員了。
此刻,許安四人正好走進了屋內。
“許公子久仰久仰。”朱標站起身,將三人迎到桌前,“許公子大名如雷貫耳,可惜未曾得見,深以為憾,誰想今日竟得相遇,真可謂三生有幸。”
蘇了了站在了許安的身後。
“公子滿身貴氣,想必來歷不凡。敢問貴姓?”許安輕聲問道。
“在下姓朱。”
“皇家子弟?”
“天下朱姓多了,難道都是皇家人?”朱標輕笑道,“在下朱英,不過是個富家子弟。”
“朱英?可是新任大都督府同知的朱將軍?”
“豈敢,豈敢。”朱標笑道,“不過是同名同姓罷了。”
“敢問朱公子尋我前來,不知有何指教?”許安輕聲問道。
“聽聞許公子也要參加本科的殿試,正好與公子請教一二。”朱標說道。
“討教不敢當。”許安輕笑道,“我才疏學淺,當不得討教二字。朱公子若有詢問,在下知無不言。”
“聽說聖人對此次殿試十分重視,意欲拔擢人才,故此打算以治天下策為題目,於殿試上掄選。不知許公子以為天下初定,當以何事為要?”
雖說殿試題目,本該隱秘不發,但治理天下策,縱然告知天下,也無不可。況且也不存在作弊的可能。
無論是誰所論,只要切中肯綮。朱元璋自然也無不可。
況且千百年來,又有幾人有治理天下策的完美論對。
當然這也只是傳聞,宮裡並無明確旨意。
“以我之見,天下黎民百姓受苦極重,應當休養生息,減輕他們的負擔,無為而治。”吳淮搶先說道。
這是他素來的主張。他非常推重文景之治,自然也對他們的治理政策推崇備至。
“此言差矣。而今雖是初定,人心尚且思亂,張陳餘孽尚多,亂民猶存,自該是施用重典,以安天下之心。”孫禮擺著手說道,“況且自古以來,凡是治世,必有酷吏,漢武之張湯,太宗之長孫無忌。”
“朱公子以為呢?”
“當今第一要務,乃是廢棄藩王的供養制度。”許安輕聲說道。
“廢棄藩王的供養?”朱標甚為震驚。
這個制度乃是洪武皇帝新進頒定的,與之相對應的還有非朱氏子孫不得封王。
無論吳淮、還是孫禮,他們所提出的辦法,皆是取自前人,而且針對的也是前朝遺留下來的問題,並不涉及本朝的批判。
而許安則不同,他直接針對的就是本朝的制度,而且還是剛剛頒行的制度。
吳淮、孫禮也都是一臉震驚的看向許安。顯見他們也是第一次聽到許安的觀點。
“沒錯。如今藩王雖不多,每個月千兩銀子,也耗費不了國庫多少,但長此以往下去呢?這些藩王每日裡就是在家生孩子,而每生一個孩子,又多一份供養,將來勢必會給國庫帶來極大的負擔,甚至連軍隊都將承擔不起。”許安輕笑道,“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大明勢必會面臨生死存亡之憂患。”
朱標聞言,眉頭緊鎖。他沉吟片刻,乃出聲問道:“皇帝的兒子,難道不該供養嗎?”
“這些藩王有食邑,卻又不跟朝廷納稅,只管從國庫領銀子,長此以往下去,不過是養出來一群蠹蟲罷了。”許安看向朱標,繼續說道,“如今聖人的子孫,自然血緣深厚,但十代,二十代之後呢?”
朱標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許安的話振聾發聵。但又讓他感到分外頭疼。
“博仁,你此番話語,切不可再說了。若是被人聽去,恐怕會有禍患。”他們在離開酒樓後,吳淮向許安說道。
“若是別人聽去,自然命犯大逆。但是被他聽去,卻是無妨。”許安笑道。
“這是為何?”
“因為他是太子朱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