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封天!”
呂慈此刻那刺蝟頭上,幾乎每一根頭髮都像是在發出歡呼。
雙眼裡綻放出光芒,身上那如意勁在身上流轉,卻因為律動歡快像是蹦迪一般耀眼!
他登高狂呼,那一雙眉眼本就兇狠,此前更是因為被壓抑太久早就已經有了不耐。
但在現在……
所有的不快都隨著那登高的一聲“封天”,將一切情緒都洗刷得乾乾淨淨!
他已經被壓抑了太久,原先林空將這一切交給呂仁他就欣喜得很。
幾乎只要有空便會提及他做先鋒的事……
可是毫無意外,這不是他呂家的場子,故而呂仁也就沒慣著他,全都拒絕了。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準備獨自衝殺……
只是戰鬥都還沒能打響,他卻就再一次被安排去了邊緣。
只是一味地告訴他要耐心,要等待,自由安排……
甚至,在他都想說這個兄長不要也罷的時候。
陸瑾告訴他,這應該是林空的意思……
只有林空才會這麼不著調,卻又從未失過任何一手。
他們,說不得會變成奇兵……
從此,他再也不多言語。
只能看著眾人失陷在血和暗的深淵裡,那些鐵屍一個個不要臉的夾擊,那些所謂的式神不過是搶了先機便將眾人一敗再敗……
他心中壓抑,他雙眼逐漸變得漠然。
卻也不得不靜下心來好好安排陣紋……
而現如今,他心裡的猛獸即將得到釋放,如何能不悸動!
可激動歸激動,真要說的話……
他在等。
似乎在等一個訊號……
終於,耳邊傳來陸瑾的聲音。
“離宮尚顯薄弱,呂佳找補!”
“呂慈!”
陸瑾的這一聲呼喚格外的高昂。
其實壓抑不住的哪隻是呂慈。
江湖上有這樣一個說法……
陸家的,不一定是江湖的。
但江湖的,就是陸家的。
陸家沒有呂家那森嚴的制度,沒有王家那霸道的權勢,有的是他一脈相承的家風。
說起來陸家其實更像是一張大嘴,將天下俊傑皆是收入囊中,卻又將自身的養分毫無保留地輸送出去。
以誠心對天下江湖客,江湖客也以敬仰待之。
故而千年的積累下來,所有的門派說起來都與陸家有著難捨難分的淵源。
陸家成了一個根深樹大的龐然大物,也成了這江湖中最大的寶庫……
換句話說,陸家的人從來都不需要太強,陸家的家主也是。
因為天下會將他拱衛到那該屬於陸家家主的位置上去。
而這個位置,其實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
無所不能!
故而,當呂仁將這封天的任務交待下來的時候,其實能做的也只有陸家。
而這一次陸家的指揮……
其實他雖然被當做陸家麒麟兒,畢竟家主之子,又是被左門長收作親傳,可若是論實力和能力都還差得遠呢!
但這一次,無論是父親還是陸老太爺,都一股腦地將指揮權交在他手上。
他八歲上的三一,而今初初學成。
別說是指揮了,什麼都是趕鴨子上架,以至於他無數次忐忑自己能不能做好……
一直到呂仁給他點通了。
無論是父親還是老太爺,所看中的從來都只是林空。
之所以將他逼得這麼緊,也就只是單純的因為他和林空走得近。
和他本人雖然有些關係……
但不大。
“有林空的智謀在,你什麼都不做,老老實實聽指揮,便已經是最大的賢能。”
當時,呂仁是這般和他說的……
他一方面驚歎呂仁不愧是呂仁,兩句話囚住了兩顆躁動的心,雖然異曲同工卻都那般致命。
另一方面……
呂家的如意勁和陣法真是天作之合!
“呂慈在!”
呂慈此時正在興頭上,此刻一咧嘴玩心大起。
作出一副聽令的模樣……
而果然,他瞧見了陸瑾那與他如出一轍的笑容。
“太白入熒,天盤六庚,地盤丙奇!”
“北方起勢!”
話音落,天變。
天幕本漆黑,卻這話音落下的那一秒……
無數靈蛇一般的陣紋爬上天幕,幽幽光芒像是那些被黑夜吞噬的星辰在此刻迴歸。
來勢之迅,乘勢之猛!
只是轉瞬就已經遍佈了整個天際!
這鎖天的大陣從來都不簡單,佈置複雜不說,對人的要求也是極高。
好在北門和東門被空出來,給了大陣足夠的準備時間。
而呂家的如意勁和陸家的手段也並沒有讓人失望。
大陣已成,此刻一隻蒼蠅都別想從這懷城中出去!
“呂慈,得令!”
等待終於有了結果,呂慈再也按耐不住那顆躁動的心,只是一瞬便已經沖天而起。
“呂家兒郎!”
“隨我……”
“殺鬼子!”
他怒吼一聲,身上如意勁明滅不定將他映照得就像是一顆流星一般。
而這一顆流星,還是一顆旁觀已久的流星,出則直戳這局勢的弱點——天空。
那彼岸花所在!
而他的那一聲怒吼卻也不是擺設,除卻維持陣法的那些人隱沒在角落之外,呂家所有人都隨著這一聲命令飆射而出。
但他們的目的與呂慈略有不同……
他們呈眾星拱月之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與其說是攻伐,倒不如說是在為呂慈開路!
嗤!
再一個漢子以身擋下殺來的式神,只見那式神身穿甲冑,威武異常。
可是隻一攻擊便會化作如同泥塑一般的外表,雖動作木訥卻牢不可破。
一下便攔住兩人!
呂家的隊伍步伐沒有半分的停滯,只是略做陣型的調整便又重新恢復了衝勢!
而事實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呂慈有心想要衝殺,有心衝到那片黑暗中去,將那些個裝神弄鬼的東西抓出來暴打一頓!
可是他卻不是沒有腦子,知道很難……
這樣想著的時候,一個瓷器裡蹦出來的青蛙,不由分說便吐出一長串的麻將,是每一個看起來輕巧……
可真正到了近前,卻活生生將他都逼停下來。
那青蛙嘰裡呱啦說著什麼他不清楚,瞧了一眼身後卻發現……
呂家整個隊伍都已經深陷泥潭。
此刻,他想要再往前,只有一步步殺過去了……
回望這整個戰場……
除卻天封,水深火熱卻並沒有太大的改觀。
這樣想著的時候,不只是他一人。
幾乎所有對這而今的局勢有所判斷的人都知道……
這片戰場早就已經成了潰敗之勢。
此前的屠戮與殺伐並不會因為呂家和陸家這兩支異軍而得到反轉之勢。
頂多……
也只是為其中一部分人解了圍,算是以肉身去填補這無底洞一般的血肉深淵。
呂家的眾人固然強橫,可面對這不堪的局勢也只是杯水車薪。
除非……
“除非,他來。”
呂慈咧嘴,本該因為這怪異的大青蛙止住的步子……
再一次踏動!
且前衝之勢更勝往昔!
似乎絲毫不在意麵前那大青蛙的威脅。
無錯書吧那大青蛙見到這一幕明顯也是被氣的不輕,雖然嘰裡咕嚕不知道說的什麼鳥語,但手裡的動作卻已經說明了他的怒氣。
往大瓷缸邊緣一躍,獨自霎時間便鼓起來老高。
此刻呂慈前衝之勢已經勢不可擋,但在它看來這或許是送命之勢說起得來更貼切一些。
“呱!”
這是呂慈唯一能聽懂的聲響。
只見那怪異畸形青蛙仰天一吐,那大嘴裡便不斷有麻將噴吐出來!
一顆接著一顆!
卻又皆不相同!
每一個麻將上的花紋不同,那麻將所殺出的軌跡和力道甚至是攻擊方式都有所不同!
奇詭變幻,詭變無窮!
就像是那一隻么雞,分明上一秒才剛剛從那青蛙嘴裡吐出來,沾著些涎水……
卻下一秒就臨到了呂慈的近前,直襲眉心!
甚至,就連呂慈都沒能看清楚它到底是怎麼浮現,又是怎麼一騎絕塵轉瞬即至的……
這樣的極速,呂慈若是現在想要找補可能已是遲了。
而不出意外的話,在這一枚么雞之後……
便是那奇詭的,如同暴雨一般鋪天蓋地的麻將。
好在,呂慈依舊是那般淡然。
面對面前這些攻擊都像是熟視無睹一般……
再加速!
青蛙的嘴已經咧到了後腦勺,它自然看得出來這小子雖然年紀不大卻也是那一支隊伍首腦級別的人物。
殺了,便是大功一件!
能得賞賜多少錢他都不敢想!
而這人明顯就是急著來找死的,殺起來沒有半點難度……
可這樣的想法還沒能繼續下去,它便瞧見那是么雞怎麼忽而有些恍惚?
它知道自己打出的這一擊該擁有什麼樣的實力,將會擁有什麼樣的效果。
卻也更知道這樣飄忽絕對不可能……
不是錯覺!
在呂慈眉心之前,那么雞就像是……
被一雙綿柔的懷抱所攬住,溫潤,緊實,全然被包裹……
緊接著那瓷器上的青蛙神情一陣恍惚,那雙突起的眼睛裡滿是不可思議。
那么雞竟然真像是一隻沒有半點反抗之力的小雞,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捻起……
甚至還在指尖甩動了幾下,而後像隨手一般將棄之如敝屐。
但這敝屐……
轉頭便化作了殺人的利器,下一刻便到了青蛙面前!
在瓷器青蛙手裡那張么雞其實本沒有那許多的能力。
只是速度快,只是想要將呂慈的動作阻上一阻……
可是在那無形的力量手裡,卻竟然比他手裡打出的還要致命。
且目標是自己!
噗嗤!
青蛙的一條前腿被直接穿透……
本以為那便已經是結果,可誰知青蛙才剛剛一抬頭便看到那些鋪天蓋地所殺過去的麻將,卻都在第一時間化作了殺人的利器……
倒捲回來!
青蛙大驚,卻也只能夠大驚。
他想要與那莫名的力量搶奪控制權,畢竟不管怎麼說那是他的招數……
可這樣的想法才只是出來便已經被碾碎成了齏粉。
因為在他想要動的一瞬間他發現……
搶?
還有什麼資格去搶?
除卻自己的思緒,他竟然連身子都不能再控制半分。
他那一張大嘴不受控制地被活生生掰開,而後那些麻將一股腦地殺入其中……
也算是怎麼出來的怎麼回去了。
哐當!
青蛙帶著瓷器,一齊破碎!
呂慈安然無恙,飛身掠過,臉上滿是自得的笑容。
剛剛那麻將離他的眉心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離,但他半點不慌,一點不急。
呂家的如意勁用法遠比常人想象的要遼闊,而他呂慈也只是比其他人早察覺到一些,故而多一些胸有成竹罷了……
但現在的話,不只是他幾乎所有人應該都感覺到這座城……
活了。
剛剛也是,有一種無處不在的力量幾乎充斥了每一個角落,空氣中,土地裡,房屋間……
他曾經見過唐門所佈置的隱線。
低等的隱現佈置只是做下一個陷阱一般的位置,等著獵物上鉤。
但若是在唐門高手手中,這隱線能在一片區域無處不在,隱而待發。
此時那種力量便給他的就是這般感覺,似乎這力量從一開始就已經埋在了這土地裡,早就已經充斥在了每一個角落……
而現在,到時間了。
其實在此前,說是林空讓他們佈陣的時候他不信陸瑾會沒有疑惑……
不是殺陣,卻是封陣。
這對嗎?
此時的局面他們看得清清楚楚,那水深火熱的境遇讓他們咬牙切齒。
這種時候不讓陸家和呂家這兩支精銳之師去參戰也就罷了,更是不去佈置殺陣,卻反而是去做封鎖之用……
這對嗎?
但這樣的疑惑他沒說,陸瑾沒說,甚至他猜呂仁都必然是不知曉的。
三個人,三個在世家名門中都是絕對站在中央的人,天大的疑惑都被那一個名字壓得死死的……
其實也百爪撓心,但卻更多的是期待。
而現如今……
他終於知曉了。
剛剛,能讓么雞到眉心處來,也只是因為那綿柔的力量,為了抓住目標需要讓力量儘量柔和。
而一旦被那力量所抓住……
無論你是利刃還是重錘,在那力量手裡就只能像剛剛那般,如小雞仔一般被人隨意拿捏。
在那種情況下如果么雞是活的,或許可以憑藉強橫的力量和高速的反應在被那力量抓住的一瞬間先於對方發力前掙脫出去。
可除卻他呂家的如意勁,誰能察覺到這麼細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