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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土御門

事實上,從柳家當初主動交出人心碎的時候林空就已經猜到。

他們必然是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不然何以這麼大方……

果不其然,在這一次懷城之戰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在他的視角看來,懷城內所發生的一切都在他注視下纖毫畢現。

可是若是以柳家的視角來看……

毫不客氣的說,他什麼也沒看到。

看不到藏在懷城底下那堆積的屍骨,看不到大搖大擺混跡在人群中的柳沉,看不到這悄無聲息柳家對懷城的安排……

甚至,鐵屍已經在征戰,式神已經在殺戮。

這狼狽為奸的組合就這麼明晃晃地躲在這夜色中,躲在這懷城中。

所有人都知道,或許鐵屍不遠處就是柳家人,所有人都知道那式神不遠處就是陰陽師……

眾人不知道他們才是重中之重嗎?

可是從始至終,他們都只能是硬著頭皮和鐵石和式神玩命。

不是他們不想找,而是壓根就無跡可尋……

黑夜就像是一塊幕布,將分明就在眼前的柳家所有動作,都遮掩得嚴嚴實實。

甚至在李慕玄以身合城之後,林空依舊沒能尋到。

一直到剛剛,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鬼子的氣,將心思多些放在了這。

走到近前來,卻感受到了那條熟悉的老頭……

此刻他話既然已經說出來,再繼續遮掩也就沒了意義。

面前的黑夜在蠕動,就像是粘稠的墨汁一般。

濃郁的黑夜中探出一隻穿著布鞋的腳,而後佝僂的身子便顯化了出來。

“小畜生,又見面了。”

柳三益露出笑容,但語氣裡卻是咬牙切齒。

一開口說的就是煙兒,還在剛剛損了他兩具鐵屍……

不用說,肯定是他!

“這次,不叫我恩人,不給我磕頭了?”

林空的話語依舊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對於兩人來說此刻還沒分出生死就已經是最大的客氣了。

一句話,便又將柳三益帶回到了那天……

那天,在柳家所有人面前,柳沉非但不讓他復仇,還逼著他在最前面……

當著所有人的面,帶著所有柳家人,給林空磕頭認錯!

他而今已是活了一百多歲,可一百多年來他哪次不是活在萬人敬仰裡?

哪一次敢有人讓他受過這樣的屈辱?

別說忘了,現在想起還恨得牙癢癢……

可林空竟然還敢提!

其實,早該動手了。

往前跨出一步,分明只是這麼一步便就已經到了林空身側。

而後拳頭已經落在了林空的胸膛……

快!

這速度難以想象的快!

快到常人別說是想要看清了,連覺察到他動手都做不到。

就像此刻,彷彿那裡天生便有這麼一個凹陷,只是恰巧被柳三益放放進了拳頭而已。

只是林空面色卻依舊淡然,似乎到現在還沒能反應過來一般。

而後任由拳頭撕開了他的胸膛……

這已經是林空和他的第二次交手了。

事實上,林空一次都沒有小看他。

此前在懷城,那時候的他才初出茅廬,原本根本就是蚍蜉撼樹一般。

可因緣際會學了個半吊子的倒轉八方,自己改了一番……

在懷城那一戰,傾盡全力才用佩恩匯聚出那麼一個毀天滅地的地爆天星。

本意是想要將整個宅院全部碾成廢墟。

可最後柳三益這老狗……

卻是將之硬扛了下來。

老一輩人的實力,恐怖如斯。

可即使在經歷過這樣的風波之後,林空在他手裡卻依舊是沒能有半點的還手之力……

只依靠斡旋造化的玄奧與他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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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林空懷疑,如果不是那天最後柳家的召回,這老狗在懷城拼命的話……

恐怕那一戰沒幾個人能活下來。

所以,他看不上林空……

從來都是情有可原的。

畢竟才過了兩個月的時間。

對於修者來說,兩個月的時間連研習一個招法都只能算是學了個皮毛。

再強,能強到哪裡去?

所以,他的輕視,林空選擇原諒他。

當然,是用死亡……

他沒有回頭,只是默默閉上眼。

在星光垂下的那一瞬間……

他的拳頭出現在了這老東西的胸膛。

而身旁的城牆,化作瘋長的尖刺!

它們彷彿早就已經瞄準了方向,一根根以最銳利的方式破開夜色!

在低鳴中刺進柳三益的身子!

這蟄伏的尖刺,蓄勢已久!

嗤!

血液迸濺,骨頭被刺穿……

“嗯?”

林空皺眉。

這比林空想象中要順利太多。

這老東西……

什麼時候這般弱了?

若是隻有這種程度,或許殺他都不需要等到這個時候。

他的疑惑不是沒有道理,思緒還沒冒出來多久,便聽到一聲咳嗽。

分明柳三益已經活活刺穿了心臟,劃開了腹部。

可那一聲咳血卻聽起來並不像是奄奄一息的樣子,倒更像是……

猛地啐了一口。

果不其然,抬起頭的時候,四目剛好相對。

一雙裡滿是疑惑,另一雙裡滿是……

奸計得逞的笑容。

而林空也終於看到,在柳三益的身後……

一根若隱若現的線,從他的後心延伸出去。

上面像是有水波在流轉……

而柳三益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隨著這水波流出去。

至少,他看起來……

嗤!

柳三益尋到星光剛剛落下的空隙,將自己血肉活生生撕扯開,也要一把攥住林空的脖子。

看起來傷勢已是再一次加重……

可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血液從他喉嚨裡湧出來,但此前刺破、剛剛撕開的血肉,卻像是不存在一般……

不,還是有痕跡。

只是這一份痕跡比起真正的傷勢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完全不值一提。

甚至,算不上重傷!

就連心臟也是這般!

林空,脖子被捏碎……

可是對於他來說一個紙人的死亡簡直太過正常了。

正常到和柳三益的傷勢一樣的不值一提。

柳三益那劇烈的仇恨,讓他不顧一切也要撕碎這一具紙人……

是為了什麼?

為了出氣嗎?

林空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那不值一提的紙人在死後……

為他尋到了……

他!

柳三益左後方,八十步開外的黑夜中,黃錢像是無根無由一般飄落。

沒人知道它從何而來,卻知道……

它為何而來!

底下的黑夜像是僵了一瞬一般。

在林空到達他面前的時候,那黑夜終於被一把撕扯開!

小嘴,高帽。

狩衣,細香。

再看他身上的家徽,赫然正是一個土御門家的陰陽師!

此前,在骨女死亡的時候林空只覺得黑夜中稍稍有一些波動,有個人影一閃而逝。

只是那時候還在合城,即便真看清了也沒有什麼辦法。

只是重新將心思放在了合城上……

但後來,雨女死了。

和骨女死的時候不一樣,骨女死畢竟是她自己毀了契約。

從一開始契約被焚燬到最後爆發出的怨念,陰陽師所起到的作用都只是一個提供宿主的作用。

但這一次雨女死,林空能清楚地感覺到那猛烈的反噬……

幾乎讓那人從黑夜中跌落出來。

可走近了還被柳三益吸引去了注意,終究是沒找到他。

但在那一刻,林空已經讓李慕玄將四周的一切都已經死死盯住了……

只要有半點的風吹草動他都能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柳三益為他遮掩蹤跡,但林空……

選擇全都殺!

果不其然,柳三益沒能送命。

而那詭異的手段也足夠令人驚奇,若是常人或許心思就在那上面了。

但李慕玄卻告訴林空……

在柳三益身上那根線將水波流轉出去的一瞬間,有一處……

不,是無數處黑夜都在震顫。

這是最近的一處。

所以他來了,果然見到他所想要見到的……

眉眼間,和之前林空在懷城斬殺的那個小鬼子,有八分相似。

“你這樣的,我殺過一個。”

林空伸手,周遭的城牆便像是活過來了一般,一瞬間便將一杆大槍遞到了林空掌心。

這一次,甚至不用他凝聚的時間。

這,便是懷城為李慕玄所控的好處!

故而,這一槍扎出的時候速度極快,根本不給那陰陽師半點反應的機會。

若是不出意外,下一刻便要見紅。

可林空動作固然不慢,可是那陰陽師雖然被襲,卻實力也同樣是極強。

青白亮色的袖子猛地一擺,大槍與袖子撞在一起竟然發出金鐵交鳴的聲音!

林空定睛看去……

袖子中顯露出一個竹筒,剛剛正是這玩意擋住了他的襲殺!

但此刻那竹筒既然顯出身來,卻也不只是單單當做抵禦一擊所用。

下一秒,竹筒蓋子晃動了幾下,而後有東西從裡面將蓋子頂開……

卻見那裡邊鑽出一個狐狸模樣的東西,而後往竹筒上跳坐上去。

下一秒,竹筒化身炮管。

一簇火焰從中蓄勢完畢,怒號著噴吐出來!

這式神林空認識,管狐。

常年藏身竹筒中修煉,被締結契約之後一般被藏在袖子中,關鍵時刻可起到出其不意之效……

比如此刻。

那炙熱的力量還隔著老遠,便已經是將林空灼得心頭悸動。

星光垂落,火焰之下的已經是剛剛暴退的那陰陽師。

可那陰陽師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刻,掌中浮現出一把摺扇……

只巴掌一般大笑,卻是散發出淡淡光芒將那火焰輕輕一旋。

再次落在林空的身前。

林空此刻終於是露出笑容,承認自己這第一招算是敗了。

“他不如你。”

話音落下,紙人被火焰吞沒,化作灰燼。

那陰陽師似乎聽得懂他的話,稍稍思索之後那淡然的面容還是難免露出了傲然之色。

嘰裡咕嚕說了些什麼不清楚。

反正只見他抖了抖自己衣服上的家徽……

確實,那雖然也算是陰陽師,可是這衣服和家徽卻不見過任何一點。

對於小鬼子,這麼一個對於家族和天皇的榮耀看得比生死還要重要的種族來說……

這些東西如果能夠擁有,那必然不可能不顯露出來。

甚至恨不得直接紋在臉上。

之前在宅院那個陰陽師明顯也是喜歡擺弄東西的,不過擺弄來擺弄去手裡卻只有從這片土地竊取來的青銅劍。

他和那陰陽師之間必然是有著些什麼關係的,以至於林空只是拿出來對比一句就讓他很是受用。

甚至對林空也變得尊重,即便艱難也選擇了吐出一個晦澀的名字。

“土御門,義澈!”

只是他不知道,他這一份尊重對於林空而言……

比擦屁股紙還要廉價。

每一次林空的死去,都會意味著新的重生……

這就是那陰陽師在見到林空之後為何一心只想走。

或許這才是正確的打法……

畢竟林空註定死不掉,甚至上面出動了香花僧來尋都未能尋到真身。

和他對拼,輸的永遠只有可能是自己。

有這樣的精力還不如放在擊潰其他人身上。

就像是之前,不是沒人知道鐵屍和式神一定是有主人的,而是沒有辦法。

而此前柳三益出來,只是為了當這陰陽師的替罪羊而已。

此刻也是,林空再死一次,也就意味著……

攻擊再一次到了。

“知道你是土御門家的了,估計還是個什麼分家的,才會對那廢物點心這麼在意。”

林空聲音忽遠忽近,上一個字還像是從土裡蹦出來,下一字就似乎到了眼前。

“我只是說你比他要稍稍強上一點,可卻也只是一點點……”

“一樣要死的,差別不大。”

他說話的時候四周的城牆在瘋長,只是一瞬便已經數丈之高……

刀、槍、劍、戟,各種各樣的兵器彷彿在一瞬間成形。

不過每一把都足足有一丈之高!

在林空身子重新在那陰陽師身後攢聚出來,一腳踏下的時候……

齊出!

幾乎……

不是幾乎。

是徹底封鎖了這義澈所有的躲閃空間,半點不曾留下!

這不是林空的招式,卻在此刻也當然算是。

李慕玄的思緒深深嵌入在這個懷城的每一個角落,林空的戰鬥屬於他,卻也屬於李慕玄。

故而,如今在這個懷城中,敵人所走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被精心佈置的,靜靜等待肥羊入口的陷井。

而林空的每一步……

都有可能是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