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承載了許多歲月與風霜的豐田卡羅拉穿過幽暗的隧道,天光驟亮,遠方盡頭是青山連綿,接天連碧,悠悠的白雲慵懶在山巔。
乍然從暗處轉向光亮處,強光刺激,桐生北齋眯了眯眼睛,富有京都風情的民房建築錯落在道路兩旁,喚起他對於這座城市的許多記憶。
從呱呱墜地到長大成人,他人生的前十八年便是在這裡度過。
無錯書吧第一次寫文章,第一次投稿,第一次過稿,收到第一筆稿費……不只是人生的旅途,這座古老與現代不斷碰撞融合的城市同樣見證了他寫作人生的伊始。
生田繪梨花依偎在桐生北齋身上,漫長的車程已是讓她不自覺間帶上了些許睏意,此刻驟然的光暗變化將她從半睡半醒間驚醒,讓她不自覺睜大雙眼,黑白分明剪水般的眸子警醒地看向四周,待確認了周遭的環境方才又軟了下去。
“這就是桐生老師長大的地方啊……”雖然已不是第一次來到京都,但此刻的心境卻是與往常截然不同,在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地方,心底裡已是不知覺間爬上了許些緊張。
明明是見過不止一次的風景,帶給她的卻更多的是新奇和陌生。
“到京都站?”鞍馬彌鋼抬眼看了下後視鏡,見到依偎在後座的兩人,嘴角不知何時已經勾起一抹若隱若現的弧度。
他不是自誇,自從那天在學校門口見到桐生北齋和生田繪梨花,他就覺得這兩個人肯定有點不清不楚的關係,事實證明,他的直覺並非空穴來風毫無根據。
“嗯,到京都站就好,我讓家裡人來接了。”
桐生北齋微微頷首。
桐生將太自打接了桐生北齋電話,被告知說大西川介也會和他跟繪梨花一起回來時,便提前準備了起來。
此時他掐著時間,已經等在了京都站外。
遠遠瞅見那輛飽經歲月風霜的豐田卡羅拉,桐生將太微微眯眼,會是這一輛車嗎?
待到車更近了一些,車內的景象也能看得清楚,車後座那兩張熟悉的面龐徑直抓住了他的視線,讓他嘴角也不自覺微微上翹。
好小子,有你老爸當年風範。
桐生將太不無自得地開始回憶起自己當年的青春歲月。
那一年,他還很瘦,也很年輕,下午的社團活動會在球場上飛馳,在某個女孩抱著書和閨蜜經過球場時故意做出耍帥的動作……
“嗡……”低沉的引擎聲漸進,將桐生將太從久遠的青澀回憶中驚醒,車到了。
“大西老師,歡迎來到京都。”他主動上前,替大西川介拉開車門,迎老人出來,“上次和大西老師見面還是四年前,四載時光,老師風采依然不減當年。”
四年前,大西川介來京都大學開學術研討會,彼時桐生北齋已經拜在大西川介門下,託著這一層關係,桐生將太也是在問清研討會時間後,在會後同大西川介見了一面,聊了聊桐生北齋的話題,此後雖然沒有什麼見面的機會,但是資訊的往來交流卻是沒有斷過。就連生田繪梨花的訊息,兩邊也多少有透過氣。
一邊是心裡喜歡那女孩,覺得確實是良配,一邊是由己觀人,不願弟子過上同自己一般伶仃的生活。
“爸,好久不見了,你看我把誰給你們帶回來了?”桐生北齋笑吟吟地,被生田繪梨花攙扶著從後座上下來,接過臨時的柺杖,然後站到大西川介身旁。
“這種事也不早說幾天。”桐生將太瞪了桐生北齋一眼,冷哼一聲,“而且你都多大人了,還能把自己弄成這樣。”
桐生北齋並沒有和桐生將太就此事交代清楚,只是簡單糊弄了過去說是自己不小心傷到,此時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只是縮著頭在一旁腆著臉笑。
“以後再和你慢慢盤桓這事。”桐生將太這邊暫時將桐生北齋
“那前輩,我就送到這裡了。”鞍馬彌鋼見到這般場景,自知是已經完成任務,便搖下車窗,探出頭來和桐生北齋準備道別。
“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桐生北齋告歉道,“年後回東京我請你去龍眠の亭答謝。”
“學長太客氣啦。”鞍馬彌鋼笑呵呵地搖頭,“要不是學長幫忙寫劇情,我們社團的遊戲還遙遙無期呢,而且有了這部遊戲做敲門磚,等畢業後我們的選擇也多了不少,更何況眼前還有一筆更大的收益等著我們去取呢。”
“遊戲都還沒正式發行,就有這麼大的信心?”桐生北齋挑眉,“就不怕是空歡喜一場?”
“如果真是空歡喜一場,那也只能證明我們也就僅此而已了。”鞍馬彌鋼倒是一副相當灑脫的模樣,“無論是哪一方面,都做到了我們能做到的最好,除去劇情是由學長你操刀,其他方面都是拜託的學校的社團還有我們自己完成的,從噱頭方面來講,也相當出彩,集齊這般天時地利,遊戲質量只要不出大問題,哪怕做不到大賺,也有一份保底的收益。”
“你心裡有底就好。”桐生北齋頷首,他見過不少事前雄心壯志,意氣風發,事後卻一蹶不振,心灰意冷的事情,鞍馬彌鋼和他多少也算關係親近,自然多問了一嘴,得到滿意的答案,也讓他安心許多。
“我也很期待鞍馬前輩和桐生老師的遊戲呢,不過之前只是在家聽老師說過幾次,到現在我還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樣的遊戲,但我相信,如果是老師的話,一定沒有問題的。”生田繪梨花抱住桐生北齋一隻手臂,笑靨生花。
“先相信!”鞍馬彌鋼坐在駕駛位上比出強裝的姿勢,“一定沒有問題的。”
彼此間又囉嗦了幾句,幾人目送鞍馬彌鋼駕車離去,桐生將太這才邀請大西川介上了自己的車,車上,桐生將太也就方才的鞍馬彌鋼先行開口。
“剛剛那孩子是叫鞍馬吧?”他一面開車,一面閒聊,“我在學校裡遇到過他幾次,和遊戲部的那群人有時候會吵到面紅耳赤的,我無聊時還旁聽過一次,沒想到北齋你也參與進去了啊。”
“我的話,適逢其會吧,也有老師拜託的因素。”桐生北齋衝著大西川介微微點頭,這才說起這段交集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