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了按眉心,壓住心底裡的火氣,雖然已經不止一次因為新聞裡發生過的類似事情而感到惱火,但當類似的事情真切地降臨到自己身邊時,那股子對這個社會的憤怒還是讓桐生北齋無法忍受。
“呼……”
長長吐了口氣,冷靜了下來,桐生北齋心思微動,也是想到了今野義雄為什麼會如此選擇,他重新定睛看向衛藤美彩,“今野桑那邊不希望報警,恐怕也是顧慮到這種極端粉絲的出現會對乃木坂這個整體的風評產生一定的影響,性質惡劣,且被爆料出來的話,絕對是一枚不亞於當年秋葉原殺人事件的巨大當量核彈。”
相當保守的決策。
“雖然能夠理解,但是……”衛藤美彩咬住嘴唇,用力到要在嘴唇上永遠留下牙印一般,“還是絕對無法原諒。”
不管是對這麼做的極端粉絲,還是對於做出這樣保守處理決策的公司。
無論如何,她,衛藤美彩,也是一個擁有著獨立人格的個人,也會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有自己的喜好厭惡。
在她得知公司的決策那一刻,她切切實實地感到了心寒。
作為一個合格的樹洞,桐生北齋安靜地喝著咖啡,聽衛藤美彩傾訴這段時間的委屈與苦水。
但這已經是桐生北齋能夠為衛藤美彩做到的所有,也沒有辦法提供更多的幫助。
“真是抱歉,桐生桑,這麼晚還把您叫出來,說了一大堆絮絮叨叨的話。”末了,衛藤美彩微紅著雙眼,和桐生北齋告別。
“不麻煩的,倒不如說,衛藤桑能夠和我傾訴這些事情,是相當信任我的表現呢。”桐生北齋只是溫和地說話,安慰著衛藤美彩,“明明是來找我商量對策,卻沒能給衛藤桑提供建議,最後只能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樹洞來傾聽衛藤桑的訴說,從這一點上來看,我還真是失敗。”
“不……”衛藤美彩下意識就否認道,“這不幹桐生桑的事情。”
她的聲音也漸漸囁喏起來,“是我太強人所難了。”
分別時的氣氛也隨之沉悶起來,最後還是衛藤美彩強打起精神,“那麼,再見了,桐生桑。”
“嗯,再見,衛藤……”桐生北齋下意識地回應道。
但是,還沒等他話說完,一根手指堵到了他的嘴唇上。
女孩的手指纖細冰涼,骨骼的硬朗感隔著薄薄的肌肉,很分明地能體會到。
“衛藤……”桐生北齋的眼睛裡此刻充斥著驚訝與疑惑。
“不要用那個稱呼,叫我美彩,可以嗎?”女孩微微仰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盪漾了一池春水,池上彌散著薄霧,桐生北齋這才注意到,那張美豔的面龐,已經在不知何時寫滿了疲憊與狼狽,顯得弱不禁風,楚楚可憐。
桐生北齋心中微動,只覺得某些柔軟的地方被長矛戳中,又或者是被弓箭刺穿,讓他的喉嚨,他的聲帶,不自覺地就要去發聲,去應和眼前的女孩。
“美彩……”
他擠動著喉嚨,覺得自己的聲音竟然如此陌生,就好似是第一次聽到一般。
“嗯,我已經收到了。”衛藤美彩撤回貼住桐生北齋嘴唇的手指,眼角含淚,笑容溫婉,“那麼,再見。”
在寒風中,衛藤美彩的身影漸漸遠去,桐生北齋看著她的背影,覺得自己和她之間就彷彿隔了一道無比寬廣的天塹般,明明嘴唇上還留有女孩的味道,但卻讓他有種無論怎麼伸手,都無法觸控到的疏離感。
“等一下。”
他往外追了兩步,喊住衛藤美彩。
“現在衛藤……不,美彩是住在酒店嗎?”
“嗯,和經紀人一起。”衛藤美彩沒有回頭。
“我送你回去吧。”桐生北齋快步趕上前,“晚上的話,女孩子一個人在路上走,多少還是有些不安全。”
雖然警察會對晚上還在外面遊蕩的未成年人進行詢問與關切,並在必要的時候將他們安全護送到家,但衛藤美彩現在可不在這一保護行列裡,而且東京夜晚的街頭也並不太平,萬一真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他會良心不安的。
“嗯。”女孩輕輕點了點頭,旋即便默不作聲,只是自顧自地安靜地沿著人行道向前方走去。
“出來之前有和經紀人桑說過嗎?酒店離這裡大概有多遠?”覺得這樣的沉默有些過於死寂,就連人的心情也跟著變得糟糕起來,桐生北齋儘可能地找了些話題,想要活躍下氣氛,至少也想要讓衛藤美彩開口多說一些話。
“踏。”
猛然間,衛藤美彩停住腳步。
綴在她身旁的桐生北齋也隨之停下,“有什麼問題嗎?”
讓桐生北齋沒有想到的是,衛藤美彩突然轉過身來,身體向他的方向倒去,然後趁著這股勢頭,將他壓到了牆上。
“衛藤桑你這是……”背後的牆壁粗糙陰冷,隔著衣物,都讓人感覺到體感上的不適,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的桐生北齋,扭動著身體,想要擺脫衛藤美彩的壓迫。
在心理學上,有一種叫做吊橋效應的心理現象,這種現象是指當一個人提心吊膽地過吊橋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這個時候,碰巧遇見另一個人,那麼他會錯把由這種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為對方使自己心動,才產生的生理反應,故而對對方滋生出愛情的情愫。
無錯書吧雖然表現得很像,但衛藤美彩知道,這並不是什麼吊橋效應,而是她的預謀已久。
如果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也沒有什麼意外發生,那她想要超過生田繪梨花和西野七瀨,恐怕只有等待奇蹟發生。
但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能輕易放下的人,找準目標,然後筆直前行,想方設法達成目標,這才是她應有的本性。
“桐生桑的爭奪戰,我想我是已經輸掉了,但是,至少,在退場的時候,請讓我給桐生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她附在桐生北齋耳畔輕語。
有時候,吹起衝鋒號角的,不一定是即將在戀愛戰爭中獲得勝利的最終贏家,也有可能是,即將離場的最後一次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