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不收，我便在臨走之前把銀子悄悄放在他的屋內。”
謝昕洲按住牛車等寧鸞上去坐穩。
“走吧。”
他跟著坐好，揚起長鞭，“這邊高高低低的有不少山，沈口村就在一個山坳裡面。”
“你以前來過這裡嗎？”
對方平時行事並沒有特意避諱，寧鸞察覺到他對這周邊地形異常熟悉。
“不曾來過。”
謝昕洲目視前方，思緒跟著飄遠。
南梁輿圖，是他麾下將士用腳步丈量記錄下來，而後找專人刻繪而成。
整個南梁，一張珍藏在他府中，另外一張就在他的腦中。
寧鸞體貼的沒有細問，“我剛剛想了下家裡缺的東西，你有沒有什麼想買的？”
無錯書吧謝昕洲搖頭，“家裡的事情你做主便好。”
他話說的自然。
寧鸞莫名的有種新婚夫妻在商討家務分配的感覺。
牛車走了半個時辰。
“前面就到了。”
謝昕洲的視力極佳，遠遠的就看到立在村口的界碑。
“有種桃花源的感覺。”
進村的入口在兩座小山的夾縫之中，看不到村落的詳情。
寧鸞突然有點擔心，“牛車能進去嗎？他們會不會排外？”
“牛車能進去。”
謝昕洲用目光丈量一番，“待會進了村口你在車上等我片刻，我先進去問問。”
“你小心一些。”
他的身體現在倒是看著還行，就怕萬一來個病情發作。
謝昕洲溫聲應了，“好。”
牛車剛好卡著入口進了村內。
眼前豁然開朗。
村子一片寂靜。
謝昕洲跳下車子，選了一戶最近的人家，餘光一直落在寧鸞身上沒有離開。
“好了，咱們先去里正家，他會給我們帶路。”
謝昕洲牽牛在前。
一直到里正的家門口，他才回身護著寧鸞從車上下來。
“兩位是想來我們村子裡買東西的？”
里正身子佝僂，髮鬚皆白，臉上滿是滄桑，“不知道你們想買些什麼？”
他說話的時候神情滿是不安。
謝昕洲向後退開半步，“娘子，你想買些什麼？”
“老人家，”寧鸞見不得這樣困苦的老人，聲音都變的柔和，“我想買些雞蛋鴨蛋，如果村子裡有人殺雞宰鴨抓羊，我也買。”
村子裡的田地都被雪蓋了厚厚一層，看不到絲毫綠意。
“如果有人家願意賣地窖裡的青菜，或者賣乾菜醃菜，我也要。”
“就連那種手編的籃子，蒸籠，篾子我也想買幾個。”
她什麼都缺。
帶著他們過來的男人神情激動，“叔爺，您讓我在村子裡喊一喊，馬上年關，大傢伙也要添個進項。”
他們整個村子連一輛牛車都沒有。
這裡距離鎮子上又遠的不行，去一趟瓦市來回靠走就要整整一天。
里正想了半晌，才沉沉地嘆了口氣，“那你去吧。”
村子裡很快因著男人的大喊熱鬧起來。
不過片刻，寧鸞便看到有人三三兩兩結伴著朝他們走了過來。
他們每人的手裡都拎著東西，要的價格比瓦市上便宜一半。
“等一等，”寧鸞被謝昕洲護在懷裡，聲嘶力竭，“先別急，一個一個排好隊，我先記一下你們要賣什麼，然後按照順序和東西的好壞買。”
里正跟著吆喝，“都別在這圍著，一個個的來。”
好在謝昕洲今天從書肆裡重新拿了紙筆。
一番折騰下來，天都變得昏暗。
“昕哥兒，我想到賺錢的法子了。”
“你想倒賣東西？”
謝昕洲看著她晶晶亮的雙眸，瞬間明瞭她的想法，“我整日待在家裡除了抄書也無事可做，駕著牛車陪你到處走走也不錯。”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勁。
“咱們住的軍囤雖然只有一百多戶人家，但是軍營距離咱們最近，我記得其中一個新上任的採買也是咱們軍囤的人。”
“這門生意要是能做下來，應該能暫時解決咱們目前的困境。”
“說不定，還能提前將你的玉佩贖回來呢。”
小丫頭興致勃勃。
謝昕洲在旁邊看著，眼底也帶著細碎的笑意，“是，有勞娘子了。”
寧鸞一直買到牛車被堆的又高又滿。
整個村子因為這一波售賣，像是過年了一樣。
里正也一臉激動，“現在天都黑了，不如兩位今天就在我家裡用飯吧？”
“我們家老婆子已經把飯做好了。”
謝昕洲看向寧鸞，“娘子，要在這用飯嗎？”
他叫的順口。
“好啊，”寧鸞轉頭看向里正，“那就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
一頓飯賓主盡歡，里正喝的頭暈腦脹。
“別送了別送了。”
寧鸞見他還要起身，連連阻止。
臨出門前，謝昕洲在桌子的邊角放了一小塊碎銀。
兩人披著月色趕回軍囤。
“寧鸞。”
牛嬸一直坐在門口，屋門沒關，她的眼神一直盯著院外。
“你們怎麼才回來？”牛嬸裹著襖子快步拉開院門，“我今天看你們沒跟著牛車回來，心裡別提多擔心了。”
“哎呦，”牛嬸說完才注意到兩人身後的牛車，“這是哪裡來的車，怎麼拉了那麼多東西？”
“不好意思啊牛嬸，我這人買東西收不住手，買的有點多。”
寧鸞沒有仔細說明東西的來歷，“不過我買的多，東西便宜，嬸子今天要是在瓦市上有沒買到的東西，明天可以來找我。”
“你這哪是買的有點多，你這些東西怕是吃到開春也吃不完。”
“我明天幫你在軍囤裡吆喝吆喝，看看有沒有別人要買，”牛嬸操碎了心，“下回可不能這樣了。”
“昕哥兒，你跟在她旁邊怎麼也不攔著點。”
“寧寧問過我的意見，是我同意了的。”
“得，我明天還是幫你吆喝吆喝吧。”
人家夫妻倆願意，牛嬸自然不會多說什麼，“這大雪封路封了那麼久，瓦市上賣東西的都變少了。”
“咱們軍囤的人去的晚，東西都不新鮮了，你這裡的東西要是不錯，明天能賣掉不少。”
“那就多謝牛嬸了，這些東西的價格跟瓦市上賣的一樣，如果明天能清掉大半，我到時候給您感謝費。”
“跟我你還見外什麼，你們趕快回去洗洗早點歇息吧。”
“娘子，回家了。”
謝昕洲自然的握住寧鸞的手腕，對著牛嬸點了點頭。
站在院外的牛嬸看著他們兩人進門，忍不住嘀咕了一聲，“這個李昕，怎麼看起來變了那麼多，難道之前那活不成的樣子是想媳婦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