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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兇手竟然是他……

仵作出具的驗屍結果,是具有律法效力的。

如果仵作在驗傷過程中,有虛張、隱瞞、掩飾等行為,按照南梁律法,仵作要被按律宣判的。

章顯道被寧鸞的氣勢震住一時語塞。

“總旗大人,”謝昕洲趁勢分析,“小旗是第一位被害之人,若兇手是蠻夷細作,有這種人藏在軍中,總旗大人難道就不會覺得寢食難安嗎?”

章顯道的臉色沉了下去。

整個軍營可不是隻有他一個總旗,現在死掉的兩個人都在他的麾下。

若是上峰問罪下來,他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坐的安穩。

可若是抓到了細作……

南梁律法,活捉細作,賞白銀百兩!記軍功!

“那個,你叫李昕是吧?”章顯道指了指謝昕洲,“孫志死了,你先暫代小旗之位,如果抓到兇手,我便將小旗的牌子給你。”

謝昕洲攥住寧鸞的手腕把人拉到身邊,“能不能抓到兇手,要靠我的娘子。”

他眸光銳利。

章顯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後轉頭看向寧鸞。

“寧仵作,務必要抓到真兇。”

“總旗大人,我娘子身為軍屬要調查此事身份不便,想必許多同僚不會配合。”

“好你個李昕,”章顯道氣到失笑,從桌上的木盒內拿出一塊腰牌,“這是軍營內的通行令牌,你暫且拿去,等抓到真兇務必歸還。”

謝昕洲示意寧鸞接過。

“多謝總旗大人,”寧鸞攥緊腰牌。

兩人離開衛所。

寧鸞眉頭擰緊,“要先問一問昨天丁損回到軍囤的時候有沒有人看到。”

“不必麻煩,”謝昕洲走在外側,“你把通行令牌借我一用。”

本就是他要來的東西,寧鸞順手便將腰牌遞了過去。

謝昕洲把腰牌明晃晃的掛在腰間。

“李昕,你剛剛去衛所找總旗大人做什麼去了?他連通行令牌都給你了?”

“總旗大人讓我幫個小忙。”

謝昕洲表情平靜。

他越是如此,守衛越是覺得他在壓抑得意,“看來你快要升官了,到時候可別忘了請我們吃酒啊。”

“一定會的,”謝昕洲沒有否認,“到時讓你們嚐嚐我家鄉的好菜。”

“那我們可等著了。”

守衛放行。

寧鸞看著那枚令牌,“你剛剛是故意的?”

難怪對方突然要把令牌明晃晃的別在腰間,敢情就是在故意做給旁人看。

“你儘管做你的仵作,至於推兇抓人一事,我來就好。”

她大可以盡情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只要他還活著,他就會牢牢的把小丫頭護在身後!

這兩日雪一直沒停,一腳踩下去小腿能被雪埋上大半。

寧鸞走神腳底一滑。

一旁的謝昕洲穩穩的拽住她的手臂。

“小心。”

寧鸞的身形晃了晃而後站穩,“明明你還生著病,怎麼在這雪地上走起來跟沒事人一樣?”

“我現在感覺還好。”

他已經摸到了這個病症的發作習慣,昨夜他高熱不退,骨頭如被蟻蟲啃咬,恨不得將面板抓破把手伸進血肉裡硬撓。

他熬過一次,後面的半月便只會虛弱不會如此兇險。

縱然骨子裡的力氣消失大半,但相較常人,他依舊能略勝一籌。

“上來,我揹你回去。”

寧鸞急忙搖頭,“不用不用,我可不想把你壓垮。”

他的病症發作起來著實駭人。

雖然有時他健康的比一般人還要厲害,但寧鸞下意識依舊會覺得他是一個虛弱的病人。

“我們快到家了。”

遠遠的,已經聽到了牛嬸家傳來的哭聲。

寧鸞和謝昕洲從牛嬸家門口走過。

“李昕家的,”孫氏眼尖發現他們,“你這是打哪兒來?”

說話間,她已經走了出來。

“這是……通行令牌?你們怎麼去找總旗大人了?”

寧鸞心裡詫異對方的眼厲,“我們就是……”

“總旗大人擔心牛嬸家有急事,特意給我們通行令牌方便隨時出去彙報。”

謝昕洲的面容被帽子擋住,只露出一個瘦削的下巴,“嫂子家若有急事,也可以來找我們,最近軍囤附近不太平。”

孫氏扯了扯嘴角,“我剛剛還在想小旗大人屍首未寒,你們若是這個時候被總旗大人委以重任,牛嬸怕是心裡不太舒坦。”

“我沒什麼好不舒坦的,”牛嬸子心直口快。

“我男人跟我說過,戰場上臨時指派的都有,現在有撻子出沒殺人,總旗大人臨時指派也是正常。”

牛嬸子頭上紮了個白帕,看著寧鸞接著說道,“昨天麻煩你了。”

寧鸞搖頭,“兩個孩子很乖,沒什麼麻煩的地方。”

“總旗大人怎麼跟你們說的?我相公和丁損,是被那偷溜進來的撻子殺的嗎?”

寧鸞看著牛嬸這樣心裡也並不好受,“大人說,事情尚未有定論。”

孫氏開口插了句話,“牛嬸,我先回去做箇中食,我相公今天輪值結束,回家吃點東西怕是就要倒頭就睡。”

“你家當家的既然休沐,你這兩日便在家裡好生操持,我這裡暫時沒事。”

眼看著孫氏回了家,寧鸞握住牛嬸的手,“嬸子中食去我家用可好?你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我實在是吃不下,”牛嬸愁容滿面,“我相公家在西南,他如今身死,我實在是不知如何帶孩子返鄉。”

軍丁戰死,衛所會給軍屬賠償一筆銀子,讓她們離開軍囤去別地安置。

如今積雪封路,途中遙遠。

牛嬸一人帶兩個孩子跋涉回鄉,單是想想便覺得無比殘酷。

“算了算了,我在這軍囤住了十二年,實在是見多了這種事情,跟你們說反而讓你們跟著操心。”

牛嬸掏出一塊碎角銀子遞給寧鸞,“這幾日我也沒心情做飯,我家的兩個孩子在你家吃幾頓飯成不?”

“嬸子,幾頓飯而已,不必給我銀子。”

寧鸞直接推拒。

“我給你的襖子錢你也沒要,你這是做什麼。”

牛嬸又給了幾次見拗不過她,只好將銀子收了起來。

因為有兩個孩子,寧鸞便把肉拿了出來。

等中食做好,她額外盛出來一份送到牛嬸家裡。

總不能真看著她什麼都不吃。

“李昕家的,給牛嬸送飯呢?”

軍囤的房子建的沒什麼隱私可言,兩家共用低矮的院牆。

人站在院子裡一扭頭就把隔壁的動靜看的一清二楚。

“是,我擔心牛嬸餓壞了身子,”寧鸞隨口回了一句。

孫氏一臉感嘆,“誰說不是呢?我們這種軍屬,相公死了就像天塌了一樣。”

寧鸞對旁人的心情變化很是敏感,不欲和孫氏多說,“嫂子,我先回屋了。”

謝昕洲立於桌案之後。

帽子被摘下來放在一旁。

饒是已經和他相處了幾天,但寧鸞還是會時不時的被他的長相震到。

兩個孩子坐在謝昕洲的對面,腦袋湊到一起捧著本書看的認真。

“寧寧。”

謝昕洲頭都未抬。

寧鸞踱步過去,“這都能知道我進來了?”

“感覺到了,”謝昕洲手腕很穩,落在紙上的字跡清晰,工整的宛如版印,“剛剛是隔壁的聲音?”

“是,我總覺得她有點奇怪。”

“寧鸞姐姐說的是隔壁的那家嗎?她是個兇女人,我爹和她相公是同鄉,偷偷告訴你哦,我和妹妹之前聽我爹說,她整天嫌棄他相公沒有出息。”

“我爹常說大江叔性格老實,和別人一起輪值會被欺負,所以我爹每次排班都會把自己和孫叔排到一起。”

寧鸞驚訝的重複一遍,“你爹是和隔壁一起輪值的?”

“是啊,如果我爹沒死的話,也是今天休沐到家。”

孫驍說著說著語氣低落,眼淚開始‘啪嗒啪嗒’的朝下掉,“寧鸞姐姐,我想我爹了!”

寧鸞連忙過去哄他。

一旁的謝昕洲已是停了筆。

抄好的一沓紙張放在一旁等待晾乾。

謝昕洲起身拎了巴掌大的一塊肉,“之前隔壁的男人不在,我不方便過去跟他們打招呼,現在正好過去看看。”

“昕哥兒。”

謝昕洲停住腳步,扭頭看著寧鸞。

“小心。”

“等我回來。”

寧鸞站在窗前,看著謝昕洲進了隔壁的院子。

她走到牆邊,把耳朵貼在牆上試圖聽清隔壁的動靜。

聽不到任何聲音。

寧鸞心神不寧的把兩個孩子哄睡。

“造反啦!”

“有人造反啦!”

兩個孩子激靈一下,寧鸞下意識捂住他們的耳朵,然後找了兩團棉球做了個耳塞給他們帶好。

這兩日軍囤的氣氛本就緊繃,孫氏這幾嗓子在安靜的大中午格外刺耳。

牛嬸已經衝到了寧鸞的門前,“昕哥兒家的,沒事吧?兩個孩子還好嗎?”

“沒事,兩個孩子睡著呢。”

寧鸞開啟院門,“是隔壁傳來的動靜,我們去看看吧。”

謝昕洲已經站在了隔壁的院子裡,他的腳邊是被繩子牢牢捆住的夫婦二人。

“昕哥兒,”寧鸞一臉擔心,“你還好嗎?”

“讓人去找軍囤守衛,告訴他們殺害小旗和丁損的真兇已經抓到!”

“你這個外地來的新兵蛋子,憑什麼說人是我們殺的?”

孫氏破口大罵,憤憤的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虧我們還好心請你吃飯,你到底安的什麼心要這麼汙衊我們?”

“誰不知道我家相公是整個軍囤最老實的人!”

牛嬸握住寧鸞的手臂,“這……”

“等衛兵來了再說。”

有人急匆匆的去喊守衛。

等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趕到跟前,孫氏已經罵的累了和孫大江靠在一起,被凍的瑟瑟發抖。

“什麼事?”

謝昕洲指向兩人,“勞煩,把他們交由總旗大人處置,他們是殺人兇手。”

“孫大江?”

守衛驚詫到雙眼瞪圓,“你是不是搞錯了?孫大江這個夯貨到戰場不裝死就不錯了,哪來的膽子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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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跟著叫嚷,“抓賊抓贓!你說我們是兇手,那你拿出證據來!”

她在軍囤裡是個眾所周知的熱心腸。

更何況孫大江是一個出了名的老實到懦弱的男人。

其它軍屬聽她叫的太慘,忍不住嘀咕。

“是不是弄錯了?”

“這個李昕,不是一直病的快要死了嗎?怎麼突然出來還說人家是兇手?”

“讓一讓。”

有一隊衛兵趕了過來。

“總旗有令,把孫大江夫婦帶走!李昕夫婦二人一同跟上!”

守衛讓開,衛兵上前將孫大江夫婦拽到馬上。

“你們上這匹馬吧。”

謝昕洲走到近前,身形利落的翻身上馬,而後朝著寧鸞伸出了手,“上來。”

寧鸞握住他的手掌。

謝昕洲略一用力,寧鸞便安穩的坐在了他的胸前。

一群衛兵風風火火的來,然後帶著四個人離開。

“牛嬸,這到底是真沒回事?怎麼他們全都一起被帶走了?”

“別問我,我不知道。”

牛嬸的手裡攥著寧鸞上馬離開之前塞給她的鑰匙。

總不能把兩個孩子忘在家裡。

……

……

“總旗大人,人已經帶到。”

孫大江夫婦被長槍壓著跪在地上,寧鸞和謝昕洲站在一旁。

章顯道繞著孫大江轉了兩圈,“你是我麾下的兵?我怎麼對你沒有印象。”

總旗麾下人數並不算多。

從被謝昕洲制住就沒開過口的孫大江,聽到這話瘋了一樣‘哈哈’笑出了聲。

“芸娘說的沒錯!我果然是個廢物!我在大人麾下十幾年,竟然沒有給大人留下絲毫印象!”

“是我無能!”

在一旁的寧鸞注意到他的動作,驚呼一聲,“昕哥兒!”

謝昕洲瞬息間便到了跟前掐住了孫大江的兩腮,阻止他咬舌自盡。

章顯道反應過來怒氣衝衝。

人就在他跟前,他竟然差點眼睜睜的看著他自殺成功!

“給我打!打到他說為止!”

章顯道懶得去慢慢盤問。

上來就要自殺,不是兇手是什麼?

“總旗大人,”謝昕洲用帕子把指尖一一擦拭乾淨,“不必嚴刑拷打,他只是被人當槍使了,不是真正的幕後之人。”

“大人不妨好好問問他的娘子。”

“跟我娘子有什麼關係?”孫大江拼命的掙扎,繩索將襖袍都磨的綻開,“你們把她放了!芸娘什麼都沒幹!事情是我一個人乾的!我說!”

“我想當小旗,我嫉妒孫志,所以我在和他一同巡夜的時候把他殺了!”

“至於丁損,誰讓他那麼巧,採買回來的路上竟然發現了孫志的屍首,還懷疑他的死是熟人作案!所以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他也給殺了!”

“我都認了,求求您把我娘子放了!”

“你若是能把這張紙上的字正確的念出來,我便相信這件事與你娘子無關。”

謝昕洲將紙張放在孫大江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