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紀32年七月,夏。
沛縣。
“蕭何,出息了啊,現在可是大官了,我們看到你那得行禮了,哈哈哈哈。”
一間客店內,兩人的笑聲從隔間裡傳了出來。
聞言,蕭何嘴唇微抿,說道:
“曹兄說笑了,曹兄的能耐也不差,現在,也是掌管一方的官吏了。”
“比不得比不得。”曹參連忙擺手:“你我年齡相差不大,但我卻還是一方小官,而你卻已經步入秦國中心,這差距,一下就出來了。”
見曹參有些哀嘆,蕭何也是安慰道:“曹兄的能耐不差,我相信曹兄遲早有一日會超過我。”
“哈哈哈哈,這種事想想就行了,我都這把年紀了,比你晚入秦國十幾年,還是算了吧,我現在在這裡還是挺好的,沒想到,我考入大秦學府,竟然還能回來任職,也算不錯。”
曹參說完,蕭何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曹參去哪任職,其實跟咸陽的某一人有很大的關係。
按理說,自大秦學府畢業之後,學子不能前往自己出生地任職,避嫌是一方面,不被親戚所幹擾也是一方面。
但曹參卻是個例外,而這個例外,就連蕭何都有些想不明白。
那人已經身居高位,始皇帝一死,他便是天下惟一的定海神針,雖說年齡已經大了,但天下沒有任何一人敢輕視此人。
包括蕭何。
但蕭何卻怎麼也想不明白,那人為什麼會將注意力放在曹參這種小人物身上。
而且,除了曹參,還有韓信。
韓信畢業之後,沒有跟隨其他學子前往各地邊境擔任士卒磨鍊,而是直接進入了沛縣成為了一地什長。
要知道,從學府出來的從軍之人,必須要前往邊境駐軍兩年,才能成為什長校尉等這些軍中將領,否則的話,能力不足,會讓底層士卒嫌棄。
但韓信卻是少了這兩年的苦勞,反而一躍成為沛縣中的一位什長,這就不得不讓人尋思了。
韓信與那人,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關係。
有人猜測韓信是那人的私生子,畢竟除了離秋,那人就再也沒有娶過其他女子。
也有人猜測韓信是那人朋友的孩子,畢,那人的朋友遍佈天下,現在雖然九成九的都已經消失如煙,但那人重感情,春被照顧的很好,他其他朋友的孩子,自然會多擔待一些。
更有人猜測那人是欣賞韓信的學識,畢竟,在最後一次畢業大考中,韓信可是奪得頭籌,這種能力,也該得到應有的封賞。
但,猜來猜去,這些也都是眾人的猜測,沒人知道那人究竟在想些什麼,正如沒人知道他的視線為什麼會著重放在沛縣一樣。
將心中的疑惑壓下,蕭何沉吟片刻,突然問道:
“曹兄,劉兄如何了?此次為何沒有看到他?”
聽到詢問,曹參原本還在笑著的臉,突然沉寂下來,想了想,這才說道:
“別提了,劉兄犯事了。”
“犯事?何事?”蕭何眉頭一皺。
“唉,還能有什麼事,調戲呂家之女呂雉,被她父親告了,此事正是我處理的。”
“你是如何處理的?”
“呵。”曹參苦笑一聲:“還能如何處理,沛縣又不止我一個官吏,我怎麼可能在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包庇劉邦?唉,此事不提了,蕭兄回來一趟不容易,來,我敬你。”
看著曹參將酒碗端起,蕭何也是跟著端了起來,喝完之後,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劉兄……劉邦他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未娶妻?”
“沒有。”見蕭何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曹參也是說道:
“這件事該怎麼說呢,其實,自你那年前往魏國之後,我們幾人的日子就全變了。”
“畢竟我們的年齡都大了,也都有父母要養。”
“樊噲他繼承家業,繼續賣肉,我呢,就靠著給別人寫一些書信養家餬口,至於劉邦……唉,你也知道,他一直都是那個性格,吊兒郎當,什麼都不在乎,整天在街上逛來逛去,結交朋友。”
“他家境跟我等相比雖然還算不錯,但也沒辦法讓他如此揮霍,沒過幾年,等他爹去世之後,他也是將家中物件全部變賣,揮霍一空。”
“不過,他揮霍也就揮霍吧,他還看上了呂家之女呂雉,按理說,如果他父親還在的話,呂公會同意這門親事的,但恰巧的是,他爹去世了,而他家境也是被他揮霍一空,所以,即便呂雉也對劉邦有些好感,但呂雉的父親一直都不同意,也就導致劉邦一直未娶。”
“……”聽到這,蕭何不由有些奇怪:“那是誰告的他?呂公?”
“你猜對了,就是呂公。”頓了一下,曹參接著說道:
“我來到之後才瞭解到,其實,呂雉十年前嫁過一次,嫁給了沛縣的一位校尉之子,但沒過多久,這門親事就黃了,原因……蕭兄,你應該也能猜到了。”
聞言,蕭何不禁深吸一口氣。
曹參都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他當然能猜到其中的緣由。
不外乎就是劉邦在其中搗鬼,將這門親事搞黃罷了。
見蕭何沉默,曹參接著說道:
“原因就是你想的那個原因,呂雉原本都已經誕下一子,但因為劉邦,校尉心中起了疑心,直接讓他兒子將呂雉休出家門。”
“畢竟,他可是一位校尉,在沛縣已經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他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兒子受委屈,至於呂雉生下的孩子,也被那名校尉留在了家中,呂雉則是被趕回了呂公那裡。”
“這件事已經成為了沛縣人盡皆知的事情,也讓呂雉的名聲瞬間跌落谷底,別說呂公了,就算是我聽了都有些氣憤。”
“既然都已經嫁人,那就放手好了,何必再苦苦糾纏?”
“可惜,劉邦糊塗了。”
稍微嘆息一聲,曹參繼續說道:
“這件事過後,呂家與劉邦也是徹底鬧翻,呂雉因為名聲的原因再也嫁不出去,劉邦則是被呂公告到了我這裡,接下來的事,也就那樣了,依秦律判刑,劉邦被判六年期刑,現在還關在牢裡呢。”
“唉。”聽到這,蕭何也是長嘆一聲,似乎在哀嘆自己曾經的友人入獄。
哀嘆過後,蕭何接著問道:
“劉邦入獄,呂雉就沒求過情?若是有人求情,也可少判一些吧?”
“蕭兄,我剛剛都說了,都已經嫁人了,都已經有孩子了,何必再苦苦糾纏?劉邦這樣搞,讓呂雉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孩子,你認為她會為劉邦求情嗎?或許,也是從這件事呂雉也看出來了,劉邦的性格就是得不到要毀掉,他不好過,也不會讓他人好過。”
“那他們兩個沒有私情?”
“劉邦說有,呂雉說沒有,也是因為兩人口供不一樣,而且還沒有證人,此事也只能這樣,以劉邦騷擾有夫之婦為罪,將劉邦入獄。”
“行吧。”
將此事說完,兩人也是陷入了短暫地沉默。
從小陪伴到大的發小,有人成為一國重臣,有人成為一方官吏,也有人成為一名普通人,更有人直接入獄。
世事如棋,誰又能料到人生會發展成何種模樣?
喝完酒後,蕭何也是起身離開。
他是兩月前來到的沛縣,他的休沐時間足足有三月之久,可他來到的第一時間,曹參並沒有找到他,在他快要離開的時候,曹參這才找到他一同飲酒。
前面的日子曹參以事務繁忙沒有時間而作藉口,但蕭何卻何嘗不明白。
兩人的身份已經是天差地別。
曹參不想讓人知道自己認識秦廷的中心人物,蕭何更不想讓人知道曹參是自己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畢竟,曹參如果晉升的話,有人會認為是蕭何起了作用。
兩人都是心高氣傲之人,誰都不願意讓別人說自己的閒話,更何況,兩人也都是為對方著想。
只見一面,已經是兩人之間的友誼發揮出了最大作用。
如若不然,恐怕一面都不會再見。
離開之後,曹參前往了沛縣府門,蕭何則是離開了這裡,將收拾好的東西裝上車後,向著城門而去。
不過,路途上,蕭何卻是看到了那人著重安排的另一個人物——韓信。
過去了這麼多年,韓信也已經成熟不少,頜下留了短短的鬍鬚,身後跟著幾名士卒。
此刻,韓信正帶著人,大步跑向門外,似乎有什麼緊急事情。
見狀,蕭何盯了片刻後,也就沒有理會。
畢竟,他再不走,恐怕就沒辦法在休沐結束的時間準確地回到咸陽。
韓信並不知道自己身後有個大人物存在,現在他的心裡,全都被一位通緝犯的訊息充滿!
沒想到啊,逃竄這麼多年的通緝犯,竟然落到了自己手裡!
兩眼微沉,韓信不由讓身後跟著的二十名士卒外加二十名督武衛再次加快速度,全力以赴地向著城外衝去。
當太陽昇到中午的時候,韓信這才來到他人舉報的地點。
距離沛縣不遠處,有一片樹林,自咸陽下達不得隨意砍伐森林後,這片樹林就被曹參下令保護了起來。
想要砍樹,簡單,種活五棵樹就能砍一棵樹。
也就是這個命令,讓樹林內部更加的茂盛,野生動物也是更多,每年的狩獵活動也更順利,但,也讓其中隱藏了不該隱藏的人。
微微喘息幾口,感到緩和之後,韓信帶人上前,走到看守這裡的百姓身前:
“就是你們二人舉報此地有通緝犯?”
聞言,那兩人連忙轉過身來,看到韓信的服飾,立馬抬手說道:
“正是,什長,我名陳勝,他名吳廣,我倆都是看守樹林的人員。”
微微頷首,隨即韓信便肅穆問道:“你確定那人就是項羽?”
聽到疑問,吳廣有些不服氣地說道:“什長,我武力可能比不上你,但這眼力我可不輸於任何人,那人我盯的清清楚楚,他就是項羽!準沒錯,畢竟,我天天看著他的頭像,怎麼可能會出錯?”
見吳廣這樣講,韓信這才信了幾分:“你們退下,待人抓住,懸賞的十金不會少你們的。”
“好好好,什長,就在這座樹林的深處,前方直走,走過三個小坡,路過一道小溪,再往前三百步,有一個地洞,那人就住在那。”
點了點頭,韓信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人跟上。
等韓信離開,吳廣與陳勝兩人不由對視,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興奮。
整整十金,這都夠他們娶幾個老婆蓋多少房子了?
真是上天保佑,讓他們碰到了項羽。
不然的話,他們倆恐怕要在這守林守上十年,才能賺到這麼多錢。
……
韓信進入樹林之後,沒有用刀劈砍枝條,只是一邊走,一邊用手輕輕地將枝條抬起,仔細地觀察前面。
他沒有將自己的人分散,也沒有讓身後的人前往其他地方進行探索。
畢竟,通緝令上可是寫著,項羽武力高強,能與天下第一劍客纏鬥許久甚至還能全身而退。
這麼危險的人物,韓信當然不會掉以輕心。
天下第一劍客,那可是能跟天下第一勇士蒙恬打成平手之人,而項羽能與天下第一劍客打鬥多次還能全身而退,足以見證武力多麼強悍。
可惜,現在的天下,已經不是武力便能決定生死的天下了。
跨過小溪,韓信的動作更加謹慎,不僅讓身後的人踩在他的腳印上,更是將右手放在腰間,握著天道府最新研發出來的武器。
越是向前,韓信就越是謹慎,最後,甚至幾分鐘才能向前一步。
不知過了多久,當韓信用左手微微抬起枝條的時候,就看到了吳廣說的那個地洞。
地洞外,還有眾多藤蔓雜草進行遮掩。
炎熱地天氣下,韓信額頭上的汗珠不時地流到嘴邊。
但,韓信已經不在乎這些了,他的眼中只有那個地洞,也只有地洞裡住著的人!
天下沒有戰事已經許久,久到韓信都不知道該如何才能獲得軍功。
可,苦心人天不負,日思夜想之下,軍功終於掉在他眼前了!
將腰間的武器緩緩拔出,將保險開啟,韓信抬手,俯低身子,趴在地上,透過雜草的空隙,將武器對準了洞口。
燧發槍,天道府製造。
燧發槍的圖紙其實早被仲平畫下,時間已經沒人記得了,只有一個籠統的時間,大概是在三十年前,但,直至去年,燧發槍這才被研發出來。
而一經研發,便讓天下有識之人知道,未來的戰爭形勢,又被改變了!
無錯書吧現如今,韓信手上持有的,正是燧發槍。
子彈雖然只有一枚,但沒關係,他身後跟著二十名士卒,足足有二十把燧發槍。
至於督武衛,他們還沒有資格佩戴燧發槍。
如此多的人,韓信還真的不信,項羽就算再怎麼勇猛,難不成還能躲得過子彈?
所有人全都跟著韓信匍匐在地面,茂盛的雜草讓他們的身體遮掩,距離稍微一遠,便完全看不到對方,更不用說距離二十多步的地洞。
當太陽快要夕下的時候,當所有人全都心中緊張的時候,終於,洞口有了一絲動靜!
看到拂動的雜草,韓信的眼眸更加凝重。
在他的注視下,一位身穿破爛衣物,身體發白,骨瘦如柴的人從裡面爬了出來。
從骨架可以看出,此人以前定然是無比雄壯,但現在,瘦的卻能清晰地看到面板下面的骨頭。
此人爬出來後,便轉身俯下身子從洞裡掏了掏,將一具帶血的骨架從洞裡掏了出來。
正當此人想要離開之際,卻突然頓住,腦袋瞬間向著韓信的方向一轉!
“!!!”
韓信心中猛然警覺,手上的燧發槍也是隨即扣動!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