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雲掌為我雲家獨門武技,最好在水氣充足、雲霧瀰漫之地練習。我雲家就是憑藉此掌法立足水雲澗兩百餘年,今日你學得此掌法,他日若是練習自是極好,若是不練,你傳一位性子合適之人也算全了你我這段緣分……”
厚重的石門內,雲前輩靜靜的訴說著排雲掌的歷史,嶽凡站在鐵門與石門這個狹小的空間內恭敬的聽著。
此時已經給一樓送完飯,他特意把此處放在最後,就是為了此刻。
“……我本名你不必知道,你叫我一聲雲前輩即可。你且聽好,排雲掌一共有十八式,今日我就傳你前兩式,以及所需經脈。……”說著,雲前輩將排雲掌一、二式說了出來。
雖然隔著石門,但云前輩所訴極為詳盡,兩人一說一聽,整整花了一個時辰才算傳授完全。其中武技是一部分,更主要的是經脈變化,端的是詳盡無比。這也是嶽凡現在精神強大,只要稍一凝神便能做到過耳不忘的緣故,若非如此,恐怕要花上一個早上的時間才能完全記住。
“……好了,這就是排雲掌一、二式,以及它的經脈變化。不過我得告訴你,這種經脈變化只是我的經脈變化,需知十個人練排雲掌,就有十種變化。只要進入通脈境,每一個人的經脈就會有所不同,雖同為排雲掌,但練習的地點能及各種細小的習慣,都會使經脈有所不同。你得了這一、二式可稍加練習,體悟不同之處,不過不可深練。箇中分寸,你可知道?”說道這兒,雲前輩語氣漸漸嚴厲起來。
“弟子懂得。如果到時候晚輩實在無法明悟內氣變化,就捨棄他物,專練一技。”嶽凡點了點頭,看著眼前石門上一個向下傾斜的口子說道。
“今日就到此為止,明日工再傳你三、四式,待你學全排雲掌就去學烈火刀和斷水劍。我看你記性好,這個過程不會太久。另外,希望你信守承諾!”
聽到這兒,嶽凡雙膝蓋著地,在堅硬的地面上“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前輩放心,弟子定會信守承諾。”
出了石屋,身後的鐵門重重關下,嶽凡走到灶臺不遠處的石桌,放下手中的碗筷,端起早已涼了的飯吃了起來。
幾口喝完了早飯,遠處獨自抱著劍琢磨的古劍鋒走過來,隨口問道:“師弟昨夜休息的可好?”
“還好,就是外面的風有點兒大。”
“那是自然,這就是這天地的奇妙之處。你看咱們谷底常年四季如春,而這崖上卻常年狂風肆虐、更有冰霜雨雪,真是奇妙的很。”古劍鋒說著,放下手中的墨色長劍,拿著碗筷去洗了起來。
嶽凡不去幫忙,兩人一個做飯一個洗碗,這是當時商量好了的,他自不再插手。
他來到洞口邊緣,看著下方隨聚隨散的霧氣,腦海中回憶著排去掌的前兩式,身體隨之而動,緩緩的打了起來。
第一遍——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就是這招式特殊,是一種特殊的發力技巧。
第二遍——這種技巧非常特殊,初學者往往極難適應,不過以自己對身體的掌控程度倒是不難。
第三遍——如果長久練習這種掌法,會使武人出掌間剛猛無疑,有摧山倒嶽之勢。這倒是與“排雲掌”這個名字不符,也不知先人取這個名字有什麼用意。
……
第十二遍——這樣練下去似乎沒什麼感覺,無非是更有效的發……噫……不對……
重複著這兩招,嶽凡突然發現他用心留意的那些地方稍稍發熱,與周身其他地方不同。這種差別極小,就如同溫水與溫水之間的差別——常人又如何注意自己身上熱的時候有那些不同?冷的時候又有那些不同?
這也是他這段時間來夜夜觀想“幻滅星圖”的效果,平時沒注意到是因為不知道注意,而現在知道了這些地方,只要他稍加留意,自然發現了這些地方的不同。
隨著感應,他恍然發現這些地方正好被雲前輩所傳的經脈變化囊括在內——莫非這就是氣脈?
想著,待到兩式打完,嶽凡收掌,低著頭,感受著那種漸漸平息的熱差——為何金剛拳沒這種感覺?
他停歇片刻,又打起了金剛拳。
金剛拳他早已熟悉,他不用多想身體已做出了反應,只見他出拳出電,身如巨猿,騰挪之間一套金剛拳已經打完。
一遍……兩遍……三遍……八遍……
一套武技並非只是簡單的攻擊技法,它包含了方方面面,比如速度、力量、敏捷、感知……林林總總,不勝列舉。
但嶽凡對於這種認識卻從來沒有現在這般深刻——當他靜心去感知著身體裡裡外外每一寸地方,去感悟分辨他們的時候,他感受到了周身有一道道小小熱流交織匯聚,而最複雜的就是自己的雙拳。
這就是金剛拳的奧秘?
他停下了拳腳,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認真的思考……仔細的思考……嗯……還是想不出來嗎?
——還是別想了。
揉著發漲的腦袋,嶽凡抬起頭,看到不遠處古劍鋒張著嘴望向這裡,似是在發呆。
“古師兄,你莫非又在思考什麼劍招?”他走了過去,看著雙目無神的古劍鋒,好奇的問道。
“額……哦……是師弟啊。”古劍鋒回神來,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嶽凡,站起來,“不錯,我正在思考斷水劍的一招,想的有點兒投入,讓師弟見笑了。”
“師兄天資聰慧,年紀輕輕就入了三流,還這麼刻苦,我看以古師兄這個勁頭,恐怕不到兩年就能入二流。”嶽凡讚道。
“那就承你吉言。不過我現在已經能夠感應氣脈,我想突破的事也就這一兩年吧。”古劍鋒笑了笑,揚起頭,盯著嶽凡,笑道。
“真的?——那就恭喜古師兄了。”嶽凡頓了頓,似乎是猶豫了一下,說道。
“不過師弟你也別灰心,雖然你本身沒有進入聚氣境,但你天生神力,武力上毫不遜色三流武人,甚至要勝過大部分。雖然經驗欠缺了點,但是這個可以學嘛。”古劍鋒拍了拍嶽凡的肩膀,鼓勵的說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咱又不想那些打打殺殺的,只想安安份份的學好醫術,治病救人,我覺的這可比殺人難多了。而且我現在才十八,還可以再長兩年,到時候還可以再長點兒力氣,有這把子力氣也就行了。”鼓了鼓自己堅實的臂膀,嶽凡很是贊同這句話。
“若是師弟能把這條路走通,自然是醫術大進,到時候咱們谷內不僅可以多一位醫師,演武堂第一醫師的名頭可就落在你頭上了。”古劍鋒說著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演武堂醫師——到時候堂主長老臉上可就好看了。”
“幼稚……”
這是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似乎是常年不開口的緣故,嗓音中帶著一種沙啞。
嶽凡、古劍鋒齊齊看向洞口角落處的一個身影——那個身影坐在小小的木凳上,披頭散髮的背對著他們,獨自看著洞外的世界,似乎從來沒有說過話。
兩人面面相覷,尷尬一笑,這話也不知道是在說誰,但兩人沒有了再說的興趣,轉身去忙各自的事了。
古劍鋒拿著劍到一旁去琢磨劍招,嶽凡則回憶氣脈的變化。這是他第一次感應到氣脈,以他記憶力倒是記得清楚,然而現在還不算了解,只能回憶那種感覺。
轉眼間數十日一晃而過,這期間除了每天送菜的弟子和送了一次酒的弟子,幾乎沒有人來這裡。同時在這期間雲前輩的排雲掌已被他學完,現在他除了雷打不動的“斗轉星移”和冥想,他每天就是兩遍金剛拳和排雲掌。
他也不敢多練,只是練到氣脈微動的程度。每一套武技都自成體系,各種武技在很多時候並不相生,更多的是相互衝突,而每一種武技又只能感應到部分氣脈,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他也只好淺嘗輒止,不敢深練。
但是他發現精神強大則對於氣脈感知則越深的時候,對於幻滅星圖的冥想也就越發投入。儘管這樣,他還是沒發現斗轉星移的氣脈執行路線,不過這十二式斗轉星移對於強身健體的效果著實明顯,也沒想到放棄,仍舊堅持練習。
冥想需要一個長久的時間,只能循序漸進,而現在,他更需要多多學習武技,以便感受不同的氣脈。
這日中午,嶽凡來到捌號門前,等著鐵門緩緩上升,然後走了進去。
不理會身後鐵門重重的放下,他來到厚厚的石門前,恭恭敬敬的說道:“焱前輩,晚輩做好的午飯給您送來了。”
說完,他就拿出飯盒飯在石門上一個狹小的石槽中劃了下去。
“喲,今天挺豐盛啊。自從小兄弟來了後咱們這個伙食就直線上升,也不知你將來有一天走了咱們該怎麼辦。”門後的嗓門仍舊洪亮,即使隔著石門依然如在耳邊。
“只要前輩喜歡,小子一直在這兒給您做飯就是了。只怕有一天前輩吃膩了,想換換口味。”嶽凡笑道。
門後傳來飯盒開啟、碗筷碰撞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門後的焱前輩才淡淡的說道:“小兄弟倒是有心,不過我也不佔你便宜。這樣,咱們來個交易如何?”
“不知是何交易?”
“我看你排雲掌也學的差不多了,現在也到了學我這烈火刀法的時候,既然當初說傳你刀法老夫自然不會失言,不過就這麼傳給你卻不行。這樣,你以後一日三餐必須拿出你的真本事,若你能做到,老夫就傳給你。”
無錯書吧“這又何難?”嶽凡自信滿滿的看著眼前的石門,“前輩莫非是有意讓著小子?”
“小兄弟你也別多想——老夫只是嘴饞,又看你天性善良,與你來個公平交易。”石門後的焱前輩為朗笑一聲,說道。
“小子多謝前輩,其實不瞞前輩,今日晚輩來就是想請您傳授‘烈火刀法’的。”嶽凡大喜,接著摸了摸腦袋,低著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早看出來了,這要是平常,你可是送了飯就走,可不會在這兒糾纏。”焱前輩朗聲的說著,“不過你也不必覺的虧欠,武技這種東西落在合適的人手裡自然是無價之寶,但對於武人來說卻沒那麼珍貴。”
嶽凡搖了頭,話雖如此,但一套完整武技的珍貴性他還是清楚的。這世間武人不少,但完整的武技大多在門派、家族之中,是傳承之本,可不是那麼容易就得到的。
不過他也沒說,有些事情記在心裡就好。
“烈火刀法有三十六式,我只說一遍,能不能記住就看小兄弟你有沒有這個悟性了。”接著,石門內的焱前輩嚴肅的說道。
“是,晚輩記著的。”嶽凡打起了精神,精神高度集中。這位焱前輩看來是個急性子,不會耐著性子教導,這般一股腦的說出來,自己可要凝神以對,不敢稍有分心。
這般一說一聽,說的人壓低聲音,語速極快,聽的人集中精神,一字不落。
兩個時辰後,鐵門緩緩上升,門內嶽凡拿著食盒走了出來。
放下食盒,無暇理會古劍鋒的問題,他拿著一根木棍獨自來到一處空地,回憶著烈火刀法的每一個細節,手中木棍揮舞,直到徹底記住才停了下來。
“師弟記的如何?”一旁眼巴巴看著的古劍鋒急切的問道,似乎比嶽凡本人還要關心。
“這位焱前輩說的太快,一次要把所有烈火刀法傳給我。”嶽凡皺著眉,語氣低沉的說道。
“那可怎麼辦?一套武技那麼複雜,怎麼可能一次就記住了——這焱老頭兒也真是為難人。”古劍鋒看了看捌號門口,語氣不善的說道。
“還好,師弟我記性比較好,死記硬背終於記了下來。”長長的呼了口氣,嶽凡看著古劍鋒,笑著說道。
“什麼?記……記住了?”古劍鋒一愣,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位入谷不入的高大師弟,“沒想到師弟你這麼大個腦子還挺好使,看來你也不是傻大個兒嘛!”
“傻大個兒?——我雖然長的是壯了點兒但不傻也不算太壯吧。這要說長的壯的,還要數咱們堂的古堂主。”
嶽凡解釋了兩句,接著臉上浮現出了莫名的笑意,說道:“這要是按古師兄你這個說法,那咱們這位古堂主可也是傻的可以了?”
“他嘛……是有點兒不好使。”古劍鋒想了想,認真的說道。
“哎,咱們堂主與古師兄你都姓古,莫非你們是親戚?”
“我和咱們堂主可沒什麼關係,師弟你別亂想,到時候堂主知道了可不妙。”古劍鋒趕緊搖了搖頭,眼睛左喵右喵,急忙說道。
“我看也不像,古師兄你這這體格跟咱們堂主還是有差距的。對了,明天我要去演武堂拿一把趁手的長刀,到時候可要古師兄你一個人在這裡看著了。”
“去吧,這兒整天也沒什麼事情。”
……
第二天他去演武堂拿了一把合適的長刀,回來後練習起了烈火刀法,不過古劍鋒看他練的起勁,也嚷嚷著幫他試刀。
這般過了兩月有餘,直到氣溫驟降,遠處的山脈上下起小雪的時候,他已經習得了排雲掌、烈火刀、斷水劍這三種武技,對於對於氣脈的感應也越來越多。
這其中幻滅星圖居功至偉,隨著斗轉星移和幻滅星圖的齊頭並進,精神越發敏銳,對於氣脈自然就感知的越發詳情,甚至已經可以分辨出氣脈的不同之處,也發現了武技之間重複的氣脈。
而就在這時,守心洞來了一位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