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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準備探望

李鄉書飲了一口糊狀物,其粗糙質感致使喉嚨生疼。

然而他並未在意,夾起自己那塊體積最小的肉包,一口送入嘴中。

肉餡的鹹香與麵皮的微甜在味蕾間迸發,幸福感隨之油然而生。

他進食完畢,抬頭之際,發現兩個妹妹皆未動筷。

她們僅眼巴巴地望著碗裡那塊小小的包子,小口啜飲著糊狀物,彷彿那塊肉是絕世珍寶,不捨得下口。

“哥……我……我能吃嗎?”李文文鼓足勇氣,輕聲詢問,眼中帶著一絲忐忑。

她擔憂自己吃了之後,明日便沒有了。

陳紅正為兒子的懂事而感動,聽聞此言,頓時怒火中燒,將筷子重重置於桌上,說道:“吃!怎麼不能吃!給你了便是你的!”

“若再不吃,是想留著下崽兒還是怎樣?涼了便不好吃了,趕緊給我吃了!”這一番“數落”雖語氣衝,但其話語中蘊含的心疼卻難以掩飾。

大妹李文文被責罵得縮了縮脖子,臉上卻浮現出開心的笑容。

她不再遲疑,小心翼翼地夾起那塊肉包,先是湊到鼻前深吸一口香氣,而後如同小松鼠一般,小口啃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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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口都咀嚼得極為緩慢,彷彿要將那滋味永遠銘記於心。

小妹李秀秀依樣效仿,也開始進食,小嘴油汪汪的,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這頓飯在一種奇異的溫馨,與滿足氛圍中結束。

有了那一百多塊錢作為基礎,籠罩在這個家庭上空的陰霾,似乎消散了不少。

陳紅收拾著碗筷,臉上的愁容卻又悄然浮現。

她憶起今日在廠裡聽聞的訊息,不禁嘆了口氣,說道:“也不知你姥姥姥爺在鄉下狀況如何。”

“今年年景不佳,各處皆缺糧,我給他們寫的信,將近一個月了,也未有回信,著實令人心急。”

其孃家位於京郊農村,以務農為生。

往年尚可勉強維持生計,今年這場席捲全國的災荒,使得鄉下的日子比城裡更為艱難。

李鄉書心中一動,他明白,這是一個機遇,一個既能解決姥姥家困境,又能合理利用自己截胡所得那筆“橫財”的機會。

“媽,要不,我明日前往姥姥家探望一番?”他主動提議。

“不行!”話音剛落,便遭到陳紅斬釘截鐵的反對。

她的反應比李鄉書分肉包時更為激烈,一把抓住兒子的胳膊,急切地說道:“你瘋了?你病剛好,身體尚虛弱!”

“而且外面正下著大雪,道路難行,萬一途中出現意外,讓媽如何是好?”

她著實害怕了,兒子前幾日昏迷不醒的模樣,是她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噩夢。

“媽,我已無恙!您瞧我如今,精神矍鑠!”

李鄉書站起身轉了一圈,拍了拍胸脯,又道:“再者,我如今是立功的英雄,運氣極佳,不會有事的。”

“姥姥姥爺年事已高,我們如今有能力了,理應前去探望,送些糧食過去,讓他們安心。”

“那也不行!要去也是我去!”陳紅態度堅決。

“您去了,廠裡的工作如何處理?這個月的全勤獎還要不要?家裡的兩個妹妹誰來照料?”李鄉書一連串的問題問住了陳紅。

他乘勝追擊,繼續說道:“媽,您聽我講。我並非獨自前往,我記得您曾提及,七舅姥爺在鎮上的供銷社趕大車,他時常回村。”

“您去與他說一聲,讓他順路捎我一程,到村口後我自行走回去,絕對不會出事。”

七舅姥爺是姥姥家的遠房親戚,為人忠厚可靠。

陳紅聽聞兒子考慮如此周全,心中的擔憂消減了一半,態度也有所鬆動。

兒子所言有理,她無法抽身,家中如今有錢有糧,接濟孃家是應當之舉,讓老七捎一段路,確實是穩妥之策。

“那……那你得答應媽,路上務必聽從你七舅姥爺的話,不可亂跑,到了姥姥家便好好待著,等雪小了再回來。”陳紅思慮再三,最終應允。

“您放心!”李鄉書見母親同意,立刻保證。

“行,那我明天下班後便去找你七舅姥爺,與他約好時間,你這兩日在家好好休養,養足精神。三日後出發。”陳紅做出決定。

心頭的一塊大石落地,陳紅整個人輕鬆了許多。

她哼著小曲,心情愉悅地走向廚房,說道:“我得去看看家中的糧食,為你姥姥家整理一些帶上,棒子麵、白薯幹都要帶些……”

李鄉書望著母親輕快的背影,臉上露出笑容。

然而,他身旁的李文文,聽到“廚房”和“糧食”兩個詞時,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她緊張地拽了拽李鄉書的衣角,聲音細微如蚊哼,帶著哭腔說道:“哥……糟了……”

“怎麼回事?”李鄉書不解地看著她。

李文文急得快哭了,踮起腳尖湊到李鄉書耳邊,用氣聲快速說道:“早上……早上你給我的那個肉包子,我捨不得吃,便藏起來了!”

“藏在何處?”李鄉書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就藏在廚房那個,媽用來藏戰略儲備糧的瓦罐裡了……”

李鄉書一時無言。

他家所謂的“戰略儲備糧”,實則是陳紅省吃儉用、從牙縫中摳出、為以防萬一而藏匿的少量糧食。

常言道,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那肉包就藏在母親的“戰略糧倉”中。

若非逢年過節,絕不會輕易動用。

但既然要給姥姥姥爺帶糧食,極有可能會拿出一些,屆時便會暴露!

果不其然,下一秒,廚房裡傳來陳紅壓抑著怒氣的聲音:“李!文!文!”

話音剛落,陳紅便拎著一個白白胖胖的肉包子,怒氣衝衝地從廚房裡衝出來,另一隻手還順手拿起了牆角的雞毛撣子。

陳紅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她指著李文文,手指顫抖著說道:“你……你個小丫頭片子!還學會藏東西了!”

“藏哪兒不好,非要藏在我的救命糧裡!要是被耗子啃了,被蟲子蛀了,讓媽怎麼辦!”她並非真的想打,只是氣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