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長鳴,催促著離別。
何雨柱鬆開手,轉身,毫不拖泥帶水地擠上火車,在車窗邊對他們揮了揮手,便消失在人群裡。
火車緩緩開動,站臺上送行的人漸漸變小。
何雨柱找到自己的臥鋪,是一個下鋪。他對面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穿著灰色中山裝,戴著眼鏡,氣質儒雅的老者,手裡正捧著一本厚厚的俄文書在看。
何雨柱放下行李,並沒有急著躺下,而是從包裡拿出了一份羊城的地圖,攤在小桌上仔細研究起來。
這次南下,他的目標很明確——機器。
買,或者造。
婁曉娥在羊城,可以作為他的第一個落腳點。但他也清楚,婁曉娥的紅棉服裝廠,畢竟只是個小廠,人脈和資源都有限。想搞到代表著這個時代工業頂峰的精密機械,單靠她是不夠的。
“小同志,去羊城?”對面的老者扶了扶眼鏡,主動開口,他的普通話帶著一點南方口音。
“是啊,老師傅,去那邊辦點事。”何雨柱禮貌地應了一句。
“現在的年輕人,有本事,都往南邊跑嘍。”老者笑了笑,合上書,“我叫楊振華,在羊城第一機床廠當總工程師,你呢?”
何雨柱心裡一動。
機床廠?總工程師?
這可真是瞌睡遇上了枕頭。
“楊工,您好您好!”何雨柱立馬換上了一副謙遜的神情,“我叫何雨柱,京城來的,自己搞了個小廠子,正為裝置發愁呢,沒想到在這兒就遇上您這樣的行家了!”
“哦?你也搞工業?”楊振華來了興趣,“什麼廠子?”
“準備辦個罐頭廠。”
“罐頭廠?”楊振華點點頭,“民以食為天,這個好。不過罐頭廠的技術含量也不低,特別是殺菌和封罐的裝置,要求很高。”
“楊工您真是說到點子上了!”何雨柱一拍大腿,順勢從包裡掏出了一卷圖紙,正是那份系統獎勵的生產線圖紙的簡化版,“我這兒正好有張圖紙,是我託人從國外弄來的,可裡面好些東西,我們京城的老師傅都沒見過,您能不能幫我瞅瞅?”
楊振華接過圖紙,緩緩展開。
只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就再也挪不開了。
他的表情從最初的隨意,到驚訝,再到凝重,最後變成了徹底的震撼。他那雙拿了一輩子游標卡尺的手,竟微微有些顫抖。
“這……這圖紙,你是從哪兒弄來的?”他抬起頭,看著何雨柱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個怪物。
“一個朋友從香江那邊帶回來的。”何雨柱隨口胡謅。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楊振華喃喃自語,手指在圖紙上輕輕劃過,“高溫瞬時滅菌,真空螺旋封罐……這設計理念,至少領先我們二十年!不,三十年!”
“楊工,您看這上面的裝置,咱們國內,能造出來嗎?”何雨柱小心翼翼地問。
楊振華沉默了。
他盯著圖紙看了足足有十分鐘,才長長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難,太難了。”他指著圖紙上的一個核心部件,“就拿這個高溫瞬時滅菌機的增壓泵來說,它要求材料能承受超高溫和超高壓,而且對精度的要求達到了微米級。別說我們羊城第一機床廠,就是把全國最好的機床廠都算上,也拿不出能加工這種精度零件的裝置。”
何雨柱的心沉了一下,但面上不露聲色。
“那,買得到嗎?”
“買?”楊振華苦笑一聲,“小何,你可能不知道。這種級別的精密機床,屬於戰略物資,國外對我們是嚴密封鎖的。別說買,你就是有錢,都找不到門路。”
車廂裡陷入了沉默,只有火車碾過鐵軌的“咣噹”聲,一下下地敲在人心上。
“不過……”楊振華話鋒一轉,“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何雨柱的眼睛瞬間亮了。
“辦法倒是有,就是有些上不了檯面。”楊振華壓低了聲音,“羊城那邊,靠近香江和澳城,有些門路野的‘水客’,他們神通廣大,只要你出得起價錢,原子彈他們弄不來,但拆散了的機床零件,還是有希望的。”
“水客?”
“對。他們把整機拆成零件,分批帶過關,再找地方組裝起來。風險大,價格也高得離譜,一臺機器,翻個十倍都是少的。”楊振華說著,又搖了搖頭,“而且,這還是其次。最關鍵的是,就算你買來了,會用嗎?會修嗎?這種精密裝置,操作和維護都是大學問,沒經過系統培訓的工人,給你都用不了。”
何雨柱聽完,心裡已經有了底。
水客,走私。
這確實是一條路子,但風險太大,而且不可控。
至於使用和維修……只要完成了任務,他就有宗師級機械技能了,這根本不是問題。
何雨柱收起圖紙,從包裡拿出兩瓶西鳳酒和一個油紙包,裡面是食神居的醬牛肉。
“楊工,今天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趟車還得坐兩天,咱倆喝點?”
楊振華本想推辭,可聞到那醬牛肉的香氣,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也就沒再客氣。
兩人就著醬牛肉,喝著小酒,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從國家工業的現狀,聊到各種機械的原理,何雨柱憑藉著腦子裡那點超前的知識,總能說到點子上,讓楊振華頻頻側目,驚為天人,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兩天兩夜的行程,很快過去。
下車時,楊振華已經把何雨柱當成了忘年交,非要拉著他去自己家住,還拍著胸脯保證,要幫他聯絡“水客”的路子。
何雨柱婉拒了楊振華的好意,只說自己先去找個朋友落腳,然後留下了平安旅館的地址,約好三天後聯絡。
送走楊振華,何雨柱僱了一輛三輪車,直奔紅棉服裝廠。
他沒有告訴婁曉娥自己要來。
有時候,驚喜,更能看清一個人的真實反應。
紅棉服裝廠門口,已經掛上了嶄新的牌子。門口不再有流裡流氣的混混,取而代之的是兩個穿著統一制服,精神抖擻的保安。
何雨柱剛走到門口,就被攔了下來。
“同志,你找誰?”
“我找你們婁廠長。”
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他雖然風塵僕僕,但眼神沉穩,不像是壞人,便客氣地說:“您稍等,我幫您通報一聲。”
很快,一個穿著職業套裙,踩著高跟鞋,頭髮盤得一絲不苟的女人,快步從廠裡走了出來。
正是婁曉娥。
她比上次見面時瘦了一些,但眼神裡卻多了幾分以前從未有過的銳利和自信,整個人像一把開了刃的劍。
當她看到門口站著的人是何雨柱時,整個人都愣住了,那股女強人的氣場瞬間破功,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你……你怎麼來了?”
何雨柱看著她,笑了。
“怎麼,不歡迎?”
“沒……沒有!”婁曉娥回過神,快步走上前,聲音裡帶著幾分激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你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提前說了,那還叫什麼驚喜。”何雨柱調侃道。
他跟著婁曉娥走進廠區,裡面的景象讓他也有些意外。
廠房裡機器轟鳴,工人們在各自的崗位上忙碌著,不再是上次見到的懶散模樣。牆上掛著醒目的生產進度表和計件工資排行榜,上面用紅筆標出的數字,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整個工廠,就像一臺上緊了發條的機器,高效而有序地運轉著。
“行啊,婁廠長。”何雨柱由衷地讚了一句,“這才多久不見,這廠子讓你給盤活了。”
婁曉娥的臉上露出一抹自豪,但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別提了。”她帶著何雨柱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給他倒了杯水,嘆了口氣,“看著是熱鬧,其實一屁股的麻煩事。”
“怎麼說?”
“還不是因為你搞的那個計件工資。”婁曉娥有些無奈,“工人的積極性是上來了,產量也翻了幾番。可產量一上來,布料和棉紗的供應就跟不上了。國營紡織廠的指標就那麼多,根本不夠用。我這幾天正為了原料的事,愁得頭髮都快白了。”
何雨柱喝了口水,嘴角卻微微上揚。
缺原料?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他放下杯子,看著婁曉娥,慢悠悠地說:“布料的事,我或許有辦法幫你解決。不過……”
無錯書吧“不過什麼?”婁曉娥急切地問。
“不過,我幫你搞定布料,你得幫我辦另外一件事。”何雨柱看著她,眼神裡閃著精光,“我想在羊城,買幾臺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