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何雨柱騎著車,準時出現在冉家衚衕口。
車後座上,那個三層描金漆的食盒,在夕陽下顯得古樸又貴氣。
冉秋葉開門的時候,看到何雨柱和那個食盒,心裡忽然就踏實了。
冉教授和冉母坐在客廳裡,面前的茶几上,那個裝著神仙酒的小瓷瓶已經被擦拭得乾乾淨淨,擺在最顯眼的位置。
老兩口一下午都沒怎麼說話,各自捧著一本書,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那口酒帶來的震撼,遠比一根鎮尺要來得直接和猛烈。身體的變化是騙不了人的,那種返老還童般的舒泰感,讓他們對何雨柱的看法,從單純的鄙夷,多了一絲複雜難言的忌憚和好奇。
“叔叔,阿姨,我來了。”何雨柱把食盒放在飯桌上,態度不卑不亢,就像是拜訪一位普通的長輩。
“嗯,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冉母站起身,想去接食盒,卻發現那食盒沉得很。
何雨柱笑了笑,自己動手,一層一層地將食盒開啟。
沒有山珍海味,也沒有什麼炫技的大菜。
第一層,是一盤晶瑩剔透的白斬雞,配著一小碟薑蓉醬油。
第二層,是一盅清澈見底的汽鍋湯,幾片火腿,幾顆紅棗,湯色金黃,香氣內斂。
第三層,是一盤碧綠的炒蘆筍,上面點綴著幾顆鮮紅的枸杞。
最後,是一小盆燜得軟糯噴香的米飯。
簡簡單單的三菜一湯,卻樣樣透著講究。那雞,皮滑肉嫩,骨中帶血,火候拿捏得分毫不差。那湯,看似清淡,入口卻鮮美醇厚,回味悠長。
冉教授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敲打何雨柱,可當飯菜上桌,那股子純粹的食物香氣鑽進鼻孔時,他準備好的話,硬是給堵了回去。
飯桌上,氣氛有些沉悶。
冉教授沒動筷子,冉母和冉秋葉也不好先吃。
何雨柱也不著急,自己盛了一碗湯,慢條斯理地喝著,彷彿這是在自己家一樣。
最終,還是冉母先開了口:“咳,那個……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她給冉教授夾了一塊雞肉。
冉教授猶豫了一下,還是夾起來,蘸了點醬油,送進嘴裡。
只一口,他的眼睛就微微睜大了。
這味道……他吃了一輩子飯,從未嘗過如此純粹的雞肉鮮味。沒有多餘的調料,全靠食材本身和火候的功力。
一個廚子,能把最簡單的菜做到極致,這本身就是一種可怕的本事。
一頓飯,在沉默中吃完。
冉秋葉和冉母收拾碗筷的時候,冉教授終於開口了。
他指了指沙發:“坐下,我們談談。”
何雨柱擦了擦嘴,在冉教授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身姿筆挺,目光平靜。
“你的酒,很好。”冉教授開門見山,聲音裡聽不出喜怒,“你的菜,也很好。”
無錯書吧他頓了頓,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但是,秋葉是我的女兒。我不能因為一口酒,一頓飯,就把她交給你。”
“我承認,你很有本事,也很有手段。食神居,恆遠商貿,還有那個正在動工的罐頭廠,我都聽說了。你很會掙錢。”
冉教授的聲音冷了下來。
“可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個什麼身份?個體戶!沒有了軋鋼廠的鐵飯碗,你的這一切,都像是沙灘上的城堡,隨時可能被一個浪頭打翻。你憑什麼保證秋葉的未來?你今天能掙錢,明天呢?後天呢?政策一變,你可能就一無所有!”
“我聽說,你在四合院裡,用功勞簿和一口酒,就把滿院子的人都變成了你的長工。這種手段,我不評價。但你用這種方式得來的名聲,是好名聲嗎?秋葉跟著你,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我想問問你。”冉教授身體前傾,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的底氣,到底是什麼?”
書房裡,正在偷聽的冉秋葉,心都揪了起來。
父親的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刀子,精準地紮在了這個時代最敏感的神經上。
何雨柱聽完,卻笑了。
“叔叔,您說的都對。”
他沒有反駁,反而先承認了對方的擔憂。
“鐵飯碗確實安穩,但安穩,也意味著一輩子都能看到頭。我何雨柱,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您問我的底氣是什麼?”他看著冉教授,眼神裡沒有絲毫的退縮,“我的底氣,不是食神居,不是罐頭廠,更不是那些錢。”
“我的底氣,是我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機會。就像當初我花三十塊錢,從一個老頭手裡買下您那兩把黃花梨太師椅一樣。”
“我的底氣,是我能整合別人整合不了的資源。就像那個院子,在別人眼裡,是一群雞毛蒜皮的鄰居。在我眼裡,那是我最穩固的後方,是我所有事業的根基。”
“我的底氣,是我有能力創造規矩,並且讓所有人都遵守我的規矩。在我的規矩裡,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能活得比任何人都好,都體面。”
他說著,從腳邊提上來一個長條形的布包。
布包開啟,裡面是兩個卷軸。
他將其中一個卷軸,在茶几上緩緩展開。
一幅水墨山水畫,呈現在冉教授面前。畫中山勢險峻,雲霧繚繞,筆法蒼勁,意境深遠。右下角,一個鮮紅的印章,清晰地印著兩個字——石濤。
冉教授的呼吸,瞬間就停滯了。
他猛地站起身,俯下身子,幾乎是趴在畫上,戴上老花鏡,仔仔細細地看著。
“這……這……”他的聲音都在顫抖。
“清初四僧,石濤的真跡。”何雨柱淡淡道,“琉璃廠的老師傅掌過眼了,錯不了。”
說完,他又展開了第二個卷軸。
這次是一幅書法,四個大字,鐵畫銀鉤,力透紙背——“天道酬勤”。
落款,是“板橋”。
鄭板橋的真跡!
冉教授徹底說不出話了。他一會兒看看這幅畫,一會兒摸摸那幅字,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樣。
他一輩子研究古玩字畫,自詡風雅,可他書房裡那些寶貝,跟眼前這兩樣比起來,連提鞋都不配!
而這個他一直看不起的“廚子”,就這麼隨隨便便地拿了出來,像是拿了兩顆大白菜。
“叔叔,這些東西,不是用來堵您的嘴的。”何雨柱的聲音,將冉教授從震驚中拉了回來。
“它們只是想證明一件事。我何雨柱,或許不懂風花雪月,但我懂價值。我能從一堆垃圾裡,把它們找出來,並且讓它們變得更有價值。人,也是一樣。”
他站起身,走到正在門口發呆的冉秋葉身邊,牽起她的手。
“我最大的底氣,不是這些死物。”
他看著冉教授,目光灼灼。
“我最大的底氣,是我對秋葉的承諾。只要我何雨柱活著一天,就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誰敢動她一根頭髮,我就讓誰家破人亡。”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血腥的殺氣,讓整個客廳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冉教授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看著他眼裡的那股梟雄般的狠厲,又看看女兒臉上那混雜著感動、崇拜和愛意的複雜神情。
半晌,冉教授頹然地坐回沙發上,揮了揮手。
“東西……收起來吧。”
他閉上眼睛,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管不了了。秋葉,路是你自己選的,以後……別後悔就行。”
這,就是同意了。
冉秋葉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何雨柱衝她笑了笑,然後對著冉教授,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