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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一大媽愣了一下,看著何大清那副落魄樣,心裡莫名泛起一陣同病相憐的酸楚。

如今這院裡,她是孤家寡人,備受冷眼;何大清雖然有兒有女,卻也是眾叛親離。

兩個被時代和家庭拋棄的老人,在這寒風中竟生出了幾分惺惺相惜。

“唉,柱子那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就是個炮仗,點火就著。”

一大媽嘆息著,目光在何大清那單薄的棉襖上停留了片刻,鬼使神差地開口道。

“這大半夜的,外頭招待所也不一定有熱乎水。你要是不嫌棄……就去我那屋坐會兒?老易走了,我住老太太那屋子空著也是空著,總比你在外頭凍著強。”

何大清眼珠子骨碌一轉,心裡的算盤瞬間打得啪啪響。

去招待所還得花錢,還要開介紹信,麻煩得很。

這送上門的熱乎窩,不住白不住。

再說,這周玉蘭雖說年紀大了點,但當年也是十里八鄉的一枝花,如今雖然落魄了,但那股子風韻猶存。

“這……這不太好吧?孤男寡女的,怕人說閒話。”

何大清嘴上推脫,腳下卻沒動窩,眼神直勾勾地往一大媽身後瞟。

一大媽苦笑一聲,滿臉的自嘲。

“我都這歲數了,還是個罪犯家屬,誰還稀得嚼我的舌根?進來吧,正好我也心裡悶,想找個舊相識說說話。”

說著,她提著煤爐子,轉身朝後院走去。

何大清左右瞅了瞅,見四下無人,立馬嘿嘿一笑,搓著手快步跟了上去,身影很快便隱沒在後院的月亮門後。

……

次日清晨,天剛矇矇亮。

灰濛濛的天空飄著幾朵鉛色的雲,空氣裡透著一股清冽的寒意。

何雨生起得很早,披著那件軍綠色的舊大衣,端著搪瓷臉盆站在中院的水槽邊刷牙。

冰涼的井水激得人精神一振,他吐出一口白色泡沫,正準備拿毛巾擦臉,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後院那道月亮門裡,鬼鬼祟祟地鑽出一個人影。

那人貓著腰,縮著脖子,一邊繫著褲腰帶,一邊警惕地東張西望。

不是何大清還能是誰?

何雨生手裡的動作一頓,這就很有意思了。

昨晚信誓旦旦要去招待所,結果一大早卻是從後院出來的。

後院如今住著誰?

除了許大茂家,就是……剛搬去後院偏房住的一大媽。

何大清這是舊情復燃,還是老樹開花?

何大清正準備溜之大吉,猛一抬頭,正好撞上何雨生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這一眼,嚇得他三魂七魄差點飛了一半。

“哎喲!”

何大清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在那結冰的地面上摔個狗吃屎。

他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硬著頭皮湊了過來,臉上堆滿了訕笑,那模樣要多心虛有多心虛。

“雨……雨生啊,起這麼早?”

何雨生慢條斯理地擰乾毛巾,目光在何大清那衣衫不整的領口上颳了一圈。

“昨晚招待所的床不舒服?怎麼看著像是從一大媽那屋出來的?”

何大清的老臉騰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連連擺手,急得滿頭大汗。

“雨生,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昨晚我在門口碰見你一大媽,她看我沒地兒去,就好心收留我一宿。我發誓!我倆就在外屋對付了一宿,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都沒有!真的!你可千萬別跟柱子說,要是讓他知道了,非得劈了我不可!”

何大清額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眼神飄忽不定,根本不敢直視何雨生的眼睛。

何雨生冷哼一聲,將毛巾搭在肩上。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乾柴烈火的,誰信什麼都沒發生?

但這會兒不是審案子的時候。

只要這老東西別耽誤今天的正事,他願意睡哪兒,那是他的自由,也是周玉蘭的自由。

“行了,收起你那套鬼話。”

何雨生端起臉盆,轉身往屋裡走,聲音冷冷地拋在身後。

“趕緊把這身埋汰氣洗乾淨,把自己收拾利索了。要是耽誤了吉時,影響了柱子的相親,別怪我不講父子情面,把你連同你在後院的那點破事,一塊兒抖摟出去!”

何大清身子一顫,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他知道,這大兒子的眼睛裡容不得沙子。

“哎!哎!我這就去!馬上就去!”

何大清慌亂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連滾帶爬地衝向水槽,擰開水龍頭,也不管那水有多刺骨,捧起來就往臉上潑,彷彿要洗刷掉這一夜的荒唐與心虛。

此時,正屋的門簾一挑,一股帶著面香的熱氣撲面而來。

傻柱板著張臉,手裡端著個大海碗,要是眼神能殺人,何大清這會兒早就在那碗底萬劫不復了。

他雖然心裡跟吃了蒼蠅似的噁心這老混蛋,可畢竟是一個鍋裡攪馬勺長大的,骨子裡那點倔強的孝道和長兄的威壓讓他沒法真把親爹餓死在院裡。

“吃!吃完趕緊滾去換衣服!”

傻柱把碗往桌上重重一頓,稀粥濺出來幾滴,落在暗紅色的漆面上。

一家四口圍坐桌前,氣氛詭異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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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生慢條斯理地剝著雞蛋,雨水低頭小口喝粥不敢吭聲,傻柱橫眉冷對,唯獨何大清,捧著那碗棒子麵粥,喝出了山珍海味的架勢,眼角眉梢都透著股討好。

飯罷,都不用誰吩咐,何大清麻利地收拾起碗筷,那動作熟練得讓人心酸,彷彿這十五年他在外頭不是跟白寡婦過日子,而是當了十五年的長工。

“柱子,別愣著了,趕緊進屋捯飭捯飭!今兒你是主角,別讓你大哥和我……咳,別讓我們乾等著。”

何大清一邊擦桌子,一邊拿眼覷著傻柱的臉色。

傻柱冷哼一聲,到底沒懟回去,轉身進了裡屋。

約莫過了兩刻鐘。

裡屋門簾再次掀開,傻柱邁步而出。

這一亮相,屋裡幾人都愣了神。

一身筆挺的藏青色中山裝,釦子系得嚴絲合縫,腳下一雙擦得鋥亮的黑皮鞋,原本亂糟糟的雞窩頭抹了頭油,梳成了二八分,顯得整個人精神抖擻,往那一站,原本那股子廚子的油煙氣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沉穩幹練的精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