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清整個人僵在原地,提著網兜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這……這怎麼可能……”
無錯書吧“怎麼不可能?那孩子叫方雨粱!”
傻柱步步緊逼,根本不給何大清喘息的機會。
“聽聽這名字,雨粱,雨水,連名字裡的輩分都跟咱們家排得嚴絲合縫!你別告訴我,這又是巧合?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兒!”
何大清只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雙腿有些發軟,下意識地扶住門框才沒讓自己癱下去。
方雨粱?
長得像?
難道是當初……
不可能!
何大清猛地搖晃腦袋,強行將心底那股子慌亂壓了下去,色厲內荏地吼道。
“放屁!純粹是放屁!這就叫巧合!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怎麼著,隨便拉出來一個像我的,就得是我兒子?你就憑這點捕風捉影的事兒來編排你親爹?”
“我編排你?”
傻柱氣笑了,笑聲裡透著說不出的悲涼和憤怒。
“人家那是紅星中學的學生,就在雨水班裡!那孩子穿著帶補丁的舊衣裳,還要趕回家給他那重病的娘熬藥!那是相依為命的一對苦命人!”
傻柱猛地指著何大清的鼻子,眼眶發紅。
“你要是真沒做虧心事,你慌什麼?人家娘倆在外面喝西北風,你倒好,跑回來坐享其成?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嗎!”
何大清的臉色煞白,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年輕時候風流成性,確實在不少地方留過情,難道真的有一顆遺落在外的種子?
生病的母親……
苦命的孩子……
如果這事兒是真的,那這爛攤子要是沾上手,他好不容易想回四合院養老的美夢豈不是要泡湯?
甚至還要被這幫鄰居戳脊梁骨戳到死?
不行!
絕對不能認!
哪怕是真的,這會兒也得咬死了是假的!
何大清深吸一口氣,強行擠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避開傻柱那咄咄逼人的視線。
“一派胡言!我不跟你這渾小子扯這些沒影兒的事!我看你就是不想讓我進這個家門,故意編故事來氣我!”
他大手一揮,想要把這尷尬的氣氛強行揭過去。
“行了!既然明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這個當爹的不跟你一般見識。有什麼話,等相完親再說!先把正事辦了要緊!”
“柱子,雨生,過去的事兒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認!我何大清不是個東西,當年豬油蒙了心,扔下你們兄妹仨跑了。這筆賬,你們記我一輩子,我都不帶眨眼的。”
他往前挪了半步,目光死死盯著傻柱,語氣裡帶著一股子近乎哀求的急切。
“可明天不一樣!明天那是你的人生大事!人家姑娘那是正經人家的閨女,相親這種場面,要是家裡沒個長輩坐鎮,沒個親爹露臉,人家會怎麼看?會覺得咱何家沒規矩,覺得你何雨柱是個沒根的草!這名聲要是壞了,以後你在廠裡、在院裡還怎麼挺得直腰桿?”
傻柱攥緊的拳頭微微鬆了一些,眉頭卻依舊擰成個“川”字,眼裡的怒火雖未熄滅,卻明顯多了幾分遲疑。
他是個混不吝,可他也最重面子,尤其是這回相親,他是真動了心思的。
見傻柱不吭聲,何大清趁熱打鐵,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何雨生。
“雨生啊,你是大哥,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你弟弟這婚事要是黃了,咱老何家的香火可就耽誤了。我就明天露個臉,充個場面,把這親事促成了,我立馬滾蛋,絕不給你們添堵!”
何雨生指尖摩挲著茶杯邊緣。
這老東西,雖說人品低劣,但這番話倒是切中了要害。
這個年代,結婚講究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男方父親健在卻不出面,女方家裡確實會犯嘀咕。
何雨生放下茶杯,發出一聲清脆的磕碰聲。
“柱子。”
傻柱身子一震,扭過頭,一臉的不情願。
“哥,真讓他去啊?看著他那張臉我就……”
“你也馬上二十七了,不是七歲。”
何雨生打斷了他的抱怨,目光平靜如水。
“個人恩怨事小,娶媳婦事大。那姑娘既然是我託人給你相看好的,就不能在禮數上讓人挑出毛病。這老東西雖然混蛋,但那張臉擺在那,確實能堵住不少人的嘴。”
傻柱咬了咬牙,腮幫子鼓了幾下,最後狠狠地瞪了何大清一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別過頭去不再說話。
這算是默許了。
何大清心頭狂喜,臉上瞬間堆起了褶子,點頭哈腰地搓著手。
“哎!哎!這就對了!還是雨生明事理!你們放心,明天我一定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絕不給老何家丟人!”
他生怕傻柱反悔,趕緊追問了一句。
“那……咱明兒個幾點走?”
何雨生瞥了他一眼,淡淡吐出兩個字。
“八點。”
“得嘞!八點,我準時到!”
何大清如蒙大赦,提起地上的網兜就要往外走,臨出門前又回頭補了一句。
“那個……家裡也不寬敞,我就不去擠那鋪了。我去前頭招待所對付一宿,明兒一早準點過來!”
說完,也不等回應,掀起厚重的棉門簾,一頭扎進了冬夜的寒風裡。
屋門關上,寒氣被隔絕在外。
傻柱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這老東西,跑得比兔子還快!”
……
四合院的夜,冷得刺骨。
何大清出了中院,被冷風一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縮著脖子正要往大門口走,迎面卻撞上了一個提著煤爐子的身影。
藉著昏暗的路燈,何大清定睛一看,腳步不由得頓住了。
是一大媽,周玉蘭。
自從易中海吃了槍子兒,這曾經風光無限的一大媽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背佝僂了,原本總是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也亂了不少,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死氣沉沉的暮氣。
“喲,這不是老何嗎?”
一大媽也認出了何大清,渾濁的眼裡閃過驚訝,隨即又黯淡下去。
“什麼時候回來的?”
何大清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拍了拍大腿。
“剛回,這不,剛從柱子屋裡出來。”
他故作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裡滿是委屈。
“孩子大了,記仇啊。還是不肯原諒我當年的糊塗事,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給我留。這大冷天的,我還得自個兒去外頭找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