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何雨柱再也沒看易中海一眼,抬腳繞過他,大步流星地往中院走去。
易中海呆立在原地,寒風捲起地上的枯葉,打在他那張蒼老的臉上。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像是要抓住什麼,卻只抓住了滿手的淒涼。
何雨柱那番話,像是一把把尖刀,將他心裡那點不可告人的算計剖得乾乾淨淨。
他確實沒錢了。
這次住院,把兜裡僅剩的幾塊錢零錢花了個精光,連藥都沒敢多開就跑回來了。
家裡米缸見了底,煤球也燒沒了,要是翠蘭不回來,他這日子一天都過不下去。
易中海在那兒站了許久,直到腿腳凍得發麻,才挪動步子。
既然何雨柱這條路走不通,那就只能想別的轍。人只要活著,總得吃飯。
他把目光投向了後院劉海中家。
劉海中正在家裡喝著小酒,桌上擺著一盤炒雞蛋和半碟花生米,那滋味別提多美了。
易中海推門進來的時候,劉海中剛把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裡,嚼得嘎嘣脆。
老劉啊……
易中海這一聲喊得那是百轉千回,充滿了滄桑。
劉海中嚇了一跳,差點沒被花生米噎死。一看是易中海,那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精彩極了,既有嫌棄,又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喲,這不是老易嗎?怎麼著,身體好利索了?
易中海也沒客氣,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凳子上,雙手插在袖筒裡,整個人縮成一團。
老劉,咱們幾十年的老交情了,我也就不跟你繞彎子。
我現在的情況你也看見了,家裡遭了賊,一分錢都沒剩下。能不能借我點錢,讓我把這個月撐過去?等下個月發了工資,我立馬還你。
劉海中一聽借錢,那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老易啊,不是我不幫你。你也知道,我家人口多,光天光福這兩個小子還沒成家,處處都要花錢。
再說了,你也知道二大媽那脾氣,我要是敢往外借錢,她能把房頂給掀了。
易中海心裡一片冰涼。這就是平日裡跟他稱兄道弟的二大爺,關鍵時刻,連頓飯錢都不肯掏。
老劉,哪怕借十塊錢也行啊,我這連買米的錢都沒了。
劉海中端起酒杯滋溜一口,咂吧咂吧嘴,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真沒有。要不你去問問許大茂?那小子最近放電影油水足,手裡肯定寬裕。或者你去廠裡預支工資也行啊,你是八級工,廠裡肯定給面子。
這純粹是把易中海當皮球踢。
易中海也是要臉的人,被劉海中這麼一擠兌,哪還好意思再賴著不走。他站起身,身形晃了晃,在那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落魄。
行,我知道了。
看著易中海那佝僂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劉海中冷哼一聲,夾起一塊雞蛋塞進嘴裡。
借錢?借給這種絕戶頭,那就是肉包子打狗。
易中海從劉海中家出來,站在院子裡,看著那漆黑的夜空,只覺得天大地大,竟然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許大茂?
那個小人得志的東西,要是去了,指不定被怎麼羞辱。可不去,明天就要斷頓了。
飢餓感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攥著他的胃。易中海咬了咬牙,朝著許大茂家那亮著燈的屋子走去。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天空依舊陰沉沉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煤煙味。
一陣清脆的腳踏車鈴聲打破了大院的寧靜。
兩名穿著制服的公安推著腳踏車走進了院子。
何雨柱正蹲在水池邊刷牙,滿嘴的白沫子。一看見公安,他眼睛一亮,胡亂抹了一把嘴,漱口水都顧不上吐乾淨,就迎了上去。
同志!是不是抓到人了?
何雨柱一臉興奮,聲音洪亮,瞬間把院裡不少剛起床的鄰居都吸引了過來。
那個叫賈梗的小子,是不是已經歸案了?那錢追回來沒?
領頭的那個年長公安停下腳步,看了何雨柱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你是這院裡的住戶?
對啊!我是何雨柱,這事兒我知道得最清楚!那棒梗偷了一大爺……哦不,偷了易中海好幾千塊錢呢!那是鉅額盜竊,必須得嚴懲!
何雨柱義憤填膺,恨不得現在就去派出所指認現場。
然而,公安同志接下來的話,卻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直接把何雨柱給劈傻了。
什麼盜竊?報案人只說是家裡孩子走失了,讓我們協助尋找。根本沒提丟錢的事。
那一瞬間,何雨柱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你說什麼?走失?
周圍圍上來的鄰居們也炸了鍋。
不是說捲包會了嗎?怎麼成走失了?
易中海這是腦子進水了吧?
公安同志皺了皺眉,從兜裡掏出一個小本子。
報案人易中海,昨天夜裡來所裡補的筆錄。
他說孩子叫賈梗,是他乾兒子,因為鬧了點彆扭離家出走了。至於錢財損失,他明確表示沒有這回事,只是孩子貪玩帶走了一些零花錢。
轟!
何雨柱只覺得一股怒火直衝天靈蓋,燒得他眼珠子都紅了。
好你個易中海!
這老東西簡直是無可救藥!
明明被偷得傾家蕩產,被氣得吐血昏迷,到了這時候,竟然還在護著那個白眼狼!
他這是怕棒梗坐牢啊!他這是還做著那讓他乾兒子養老送終的春秋大夢呢!
何雨柱猛地轉頭,看向易中海那緊閉的房門,眼神裡充滿了厭惡和鄙夷。
他終於明白了。
昨天晚上易中海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根本就是裝出來的!
他求著讓一大媽回來,根本不是因為悔過,也不是因為念舊情。
他是因為沒報警,錢追不回來了,棒梗那個“養老工具”暫時指望不上了,所以才急著把一大媽這個“備用工具”找回來,好繼續吸她的血,讓她伺候自己,甚至是用一大媽的錢來填補棒梗留下的窟窿!
這老絕戶,心都黑透了!
警察同志,這不對啊!全院人都看見了,那棒梗留了張紙條,上面畫著王八,還罵他是老絕戶,這不是偷錢是什麼?
何雨柱不甘心地喊道。
公安同志嘆了口氣,搖搖頭。
我們也問過這事,但當事人一口咬定那是孩子開玩笑。
既然受害人不主張權利,也不承認有財產損失,我們也沒法立盜竊案,只能按走失處理。
行了,既然易中海住這兒,我們再去跟他核實一下情況。
無錯書吧看著兩名公安朝著易中海家走去,何雨柱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呸!活該你個老東西倒黴一輩子!
這易中海為了那點虛無縹緲的養老夢,連最起碼的是非黑白都不分了。這種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他這是要把自己這一百多斤肉,生生地餵給那頭喂不熟的狼啊!
何雨柱只覺得胸口堵得慌,比吃了蒼蠅還噁心。
他轉身回屋,重重地摔上了房門,那巨大的聲響震得窗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彷彿是在替這個荒唐的大院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