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叫現世報。
易中海強撐著一口氣,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子。他不能倒下,更不能承認是被棒梗氣成這樣的。
要是讓人知道他易中海精明一世,最後栽在一個半大孩子手裡,被騙得傾家蕩產還氣吐了血,那他這八級工的老臉往哪兒擱?以後在這院裡還怎麼當一大爺?
他吭哧吭哧地喘著粗氣,聲音沙啞得像兩塊破砂紙在摩擦。
這是老毛病了。
易中海眼皮都沒抬,費力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這幾天為了找孩子,累著了,肺上的老毛病犯了。
這藉口找得蹩腳,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去。誰不知道易中海身體壯得跟頭牛似的,在車間裡掄大錘都不帶喘氣的,哪來的肺病?
可大夥兒都心照不宣,沒人戳破這層窗戶紙,畢竟看破不說破,還能接著看戲。
二大媽假惺惺地還要去喊人送醫院,易中海擺擺手,死活不肯去。
去醫院得花錢。
現在的易中海,兜裡比臉還乾淨,別說掛號費,就是連買張公交票的錢都掏不出來。
那個空蕩蕩的鐵皮盒子此刻就躺在不遠處的陰影裡,像張張開的大嘴,無聲地嘲笑著他的窮酸。
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兩條腿抖得跟篩糠似的,一屁股坐在門口的破板凳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彷彿要把這院裡稀薄的氧氣都吸進那千瘡百孔的肺裡。
院裡的人群並沒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這年頭娛樂活動少,易中海這場大戲比那露天電影還精彩。
大家夥兒都在那交頭接耳,聲音壓得低,但字字句句都清晰地傳進易中海的耳朵裡。
這棒梗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賈張氏那老虔婆活著的時候也沒這本事,直接把乾爹給卷空了。
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易中海以前偏心眼拉偏架,非要把那一家子禍害當寶,現在好了,賠了夫人又折兵,連棺材本都搭進去了。
我看這錢是追不回來了,那小子既然敢偷,肯定早就想好了退路。這會兒指不定在哪兒大魚大肉呢。
何雨柱聽著這些議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把軍大衣裹緊了點,衝著閻埠貴揚了揚下巴。
三大爺,您是咱們院裡的文化人,這事兒您怎麼看?這要是還不報警,咱們院以後可就成了賊窩了。
今兒偷易中海,明兒就能偷您那兩盆花,後兒個說不定連您腳踏車軲轆都給卸了。
閻埠貴一聽這話,眼鏡片後的眼珠子立馬瞪圓了。這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錢財那是他的命根子。
柱子說得對!這性質太惡劣了!必須報警!這是盜竊鉅款,夠那小子把牢底坐穿的!
易中海坐在板凳上,聽著這兩個字,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
他想開口阻攔,可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心裡清楚,一旦報了警,棒梗這輩子就完了,他那點養老的指望也就徹底斷了。
可現在,就算他不報警,這院裡也沒人會放過棒梗。
何雨柱根本沒給易中海喘息的機會,轉頭就對剛回來的劉光福使了個眼色。
光福,你腿腳快,跑一趟派出所。就說咱們大院出了鉅額盜竊案,嫌疑人就是賈梗。讓公安同志趕緊布控,晚了人跑遠了就不好抓了。
劉光福正愁沒機會表現,一聽這話,答應得比誰都快,拔腿就往院外跑,生怕易中海反悔。
看著劉光福消失在夜色裡的背影,易中海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完了,全完了。
就在這時,後院傳來一陣篤篤篤的柺杖聲。
聾老太太在二大媽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像是能看透人心裡的那點髒東西。她走到易中海面前,停下腳步,用柺杖狠狠戳了戳地面。
中海啊,你這是何苦呢?
老太太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當初我就跟你說過,那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
你非不聽,非要覺得自己能感化那一家子。現在好了,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還把自己這一身肉都搭進去了。你糊塗啊!
易中海抬起頭,看著老太太那張滿是皺紋的臉,眼淚再也止不住,混著臉上的血汙流了下來。
老太太,我錯了……我真錯了……
他哭得像個丟了糖的孩子,那股子淒涼勁兒讓周圍不少人都紅了眼眶。不過這同情裡,更多的是看笑話的成分。
我那時候就是鬼迷心竅,覺得一大媽不能生,這賈家小子機靈,只要我對他好,將來肯定能給我養老。我哪知道他是這種人啊!
易中海一邊哭一邊拍大腿,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一大媽的好。那個跟他過了大半輩子的女人,雖然沒給他生下一男半女,但對他那是百依百順,把家裡操持得井井有條。
哪怕是那時候他偏心秦淮茹,一大媽雖然心裡有氣,也沒跟他紅過臉。
無錯書吧直到後來他非要把棒梗認作乾兒子,還要把房子過戶給棒梗,一大媽才徹底寒了心,搬去了後院老太太屋裡。
要是翠蘭還在,哪能出這種事啊!
易中海哭喊著一大媽的名字,那聲音在夜風裡飄蕩,聽著格外滲人。
聾老太太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晚了。人心涼了,就再也捂不熱了。翠蘭是個好女人,是你不知道珍惜。現在想起她的好了?早幹嘛去了?
易中海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從板凳上滑下來,跪在地上給老太太磕頭。
老太太,您幫幫我!您幫我勸勸翠蘭,讓她回來吧!我以後一定好好跟她過日子,再也不想那些歪門邪道了!我現在什麼都沒了,就剩她了啊!
聾老太太看著地上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一大爺,眼裡閃過一絲悲憫,但更多的是決絕。
翠蘭說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傷她傷得太深了。
這一句話,像是一盆冰水,把易中海從頭澆到腳。
他不信,他不信幾十年的夫妻情分就這麼斷了。翠蘭心軟,只要他去求,只要他認錯,她肯定會回心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