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礪把下班路過九村、偶遇周鐵軍一家，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讓人聽起來，確實運氣成分很大。

但更重要的是，證明他足夠細心，能夠捕捉到蛛絲馬跡。

但凡換個人過來，即便運氣再好，也不一定能發現嫌疑人。

如此一來，既不容易引起別人懷疑，還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魏忠良聽完連連點頭，“難怪段青松會破格提拔你當助理，以你的能力，給我當秘書也不在話下。”

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的秘書，實際地位遠遠超過派出所所長，甚至可以跟分局局長媲美。

這番誇讚在別人看來，那真的是無上榮譽。

沈礪卻並沒有放在心上，一笑置之。

領導誇一誇你，是為了讓你更好地為他服務，不是真的許諾賞你點什麼。

就跟“改天請你吃飯”一個道理，“改天”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這次你立了大功，組織肯定要嘉獎，說說你內心的想法，讓我瞭解下年輕幹部到底想要什麼……”

魏忠良輕描淡寫一句話，又給沈礪出了一道難題。

如果說心裡話，他想平步青雲，想當公安局長，甚至還想坐老魏的位置。

但能這麼說嗎？不要命啦？

如果說什麼都不想要，破案都是自己分內之事，又會被當成刻意唱高調，太過虛偽。

快速在腦子裡過了幾秒，沈礪脫口而出：“魏書記，說心裡話，我想得到組織的重用和提拔。”

“嗯，年輕人想進步是好事。”

魏忠良表面認同，眼裡卻閃過一抹失望。

這個回答顯然不能讓他滿意。

“不過……”沈礪話鋒一轉，“我現在更想讓組織多多關注基層，把資源向一線人員傾斜，提高基層單位的物質條件。”

魏忠良眼前一亮，“你這個願望很獨特，展開講講。”

沈礪不卑不亢說道：“就拿飲食這塊舉例，您也看到了，大年夜我們只能吃泡麵。”

“不是我們故意作秀，而是食堂的飯菜清湯寡水，見不到一點葷腥，甚至不如一碗泡麵吃得香。”

“但是市局的食堂截然不同，每天十幾道菜任君自選，頓頓不重樣，好多人吃肉都吃膩了。”

“這種資源錯位，會導致一線人員為了提高待遇，不擇手段往上爬，逐漸忘記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和初心。”

這番話擲地有聲，在辦公室內迴響。

現場鴉雀無聲，似乎每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虞虹看沈礪的眼神，更是透著些許敬佩。

立功了不想著獨吞，而是想著為大家謀福祉，這叫什麼？活雷鋒啊！

魏忠良若有所思點頭，“小沈，你這個意見很值得探討。”

“回頭我會拿到政法工作會議上研究，進一步提高基層人員的待遇。”

“雖然你已經離開市局，但你還沒有忘記段青松的改革理念，看來你對老領導的感情很深嘛！”

沈礪毫不掩飾點頭，“段局對我有知遇之恩，不管他最終結局如何，改善基層人員的待遇是沒錯的，我非常支援。”

臨走之前，魏忠良拍著沈礪的肩膀說：“有感恩的心很重要，永遠保持下去，不要丟了這層品質。”

沈礪重重點頭，“一定。”

送走了魏書記，眾人長舒一口氣。

“沈所，您太酷了！”小吳一臉崇拜，“我面對大領導，一句話都說不利索，您居然對答如流，還能說那麼振奮人心的話……”

小孫立馬附和：“自從沈所一來，咱們單位立馬火了，以前連分局領導都不稀罕踏足，這次居然連大領導都來了。”

沈礪擺擺手，笑而不語。

虞虹輕聲呵斥：“你倆別拍馬屁了，沈所不吃這一套，趕緊吃麵，都涼了。”

小吳拿出一根香腸說道：“虞指導，你吃香腸嗎？”

“不吃！”虞虹脫口而出，“以後這一類的東西都別讓我看見，還不知道是什麼肉做的……”

正在這時。

劉志業急匆匆跑進來，高聲道：“我給大家宣佈一個好訊息——在周鐵軍的指認下，專案組找到了埋藏在枯井裡的頭顱。”

“透過頭髮長度和骨骼尺寸分析，頭顱主人為女性。”

“頭顱和大腿的DNA樣本，已經第一時間送往省廳比對。”

“但已經基本確定，周鐵軍就是“1·14清風湖碎屍案”的真兇！”

案子正式告破，所有人歡呼雀躍。

沈礪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追問：“只有頭顱嗎？剩下的殘肢和軀幹呢？”

劉志業回答：“據周鐵軍交代，剩下的屍塊被他帶進肉聯廠絞成肉泥，估計已經變成火腿腸了……”

此話一出，正在吃香腸的小吳和小孫對視一眼，“哇”的一口吐了出來。

意識到表述不當，劉志業急忙補充一句：“別誤會，不是你們吃的這個牌子，應該問題不大。”

虞虹急忙捂住他的嘴，“劉所，你快別說了。”

小吳和小孫吐了好一陣才緩和下來，這輩子都不碰火腿腸了，要吃就吃純澱粉的。

“案子破了，年後舉辦表彰大會，沈礪同志是第一功臣，提前準備好發言稿。”

劉志業拍拍沈礪的肩膀，“恭喜老弟，連我們也跟你沾光了。”

沈礪謙遜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大家都有份，同喜！”

虞虹追問：“劉所，上頭說沒說是幾等功？”

劉志業搖頭，“徐隊只說，魏書記要求這次的表彰大會大操大辦，其他什麼都沒說。”

“但我估計，沈礪最少也能拿個二等功。”

“咱單位可能混個集體三等功，每個人都有獎金！”

一聽這話，全場再次沸騰。

大家都是窩在山溝溝裡的小警員，一輩子看不到出頭之日。

如今一朝得道，烏雞變鳳凰，怎能令人不興奮？

不要小瞧三等功，許多警察一輩子都不一定混上。

無論評優樹先，還是提拔任用，這些都是第一參考標準。

二等功的含金量更不用說，一人立功，全家光榮。

一等功就極其罕見了，而且大部分都是追授的，立功的難度可想而知，不玩命基本沒戲。

能活著拿到一等功，必定光宗耀祖，甚至族譜都能單開一頁。

此刻，所有人看沈礪的目光，都透著一股豔羨。

他才二十四歲啊！

正是混日子的年紀，他卻拿了二等功，上哪說理去？

即便靠山倒臺又如何？

人家自身實力擺在那，未來前途勢不可擋。

人比人，氣死人！

無錯書吧

一夜無眠。

轉眼來到大年初一。

沈礪原本打算攔一輛順風車回老家。

結果站在路邊等了半天也沒遇見合適的。

如果今天再不回家，爸媽的態度另當別論，妹妹沈雪一定不會放過他。

正犯愁呢，身後忽然響起一陣刺耳的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