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含桃心頭一凜。
“多謝公子提點，妾身省得。只是師命難違，哪怕是龍潭虎穴也得去闖一闖。”
說罷，她斂衽一禮，匆匆轉身離去，背影透著幾分決絕。
許明淵目送她消失在巷口，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逝。
這永夜城的水，是越來越渾了。
不過這與他無關，只要火燒不到自己身上，管這幫人死活。
回到洞府，重新開啟禁制。
許明淵盤膝坐於蒲團之上，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壽元果，並未吞服，只是放在手中把玩。
六十歲了。
對於凡人而言，這已是花甲之年，黃土埋半截。
即便對於築基修士，兩百載壽元看似漫長，實則彈指一揮間。
若是不能在百歲之前結丹，氣血一旦衰敗，結丹的機率便會斷崖式下跌。
“還不夠快……”
許明淵五指收攏，將壽元果捏成粉碎。
必須儘快突破金丹，唯有那元嬰大道，才能真正超脫這螻蟻命運。
繼續閉關！
春去秋來，又是四個月。
直到這一日，院外的禁制被觸動。
許明淵睜開雙眼，神識探出，只見安含桃正站在門外。
神色雖有些疲憊，但雙眼卻亮得嚇人。
撤去禁制，放人進來。
安含桃快步走到許明淵面前，佈下一個隔音結界。
“沈公子，我有大訊息。”
“永夜城要開啟築基試煉。”
“城主府聯合幾大世家，意圖藉此以養蠱之法，從我們這些築基修士中，催生出金丹真人！”
許明淵眉梢一挑，手中把玩的茶盞停在半空。
養蠱？
這永夜城的高層，好大的魄力，也好狠的心腸。
“無利不起早，這試煉怕是九死一生。”
“你那位師尊張真人怎麼說？她老人家把你往火坑裡推，總得給點說法。”
安含桃眼中閃過一絲懼色，苦笑。
她從袖中取出一枚陣盤。
“師尊召集了我們五名記名弟子，傳下了一套合擊陣法。”
“據她說，此陣若成，集五人之力，可短時間內抗衡金丹初期修士。”
許明淵嗤笑一聲。
這種鬼話，也就騙騙那些沒見過世面的愣頭青。
“代價呢？”
“這世上從沒有白來的力量。”
安含桃咬了咬下唇。
“代價是我們要作為陣眼，燃燒精血靈力，全力輔佐師尊的親傳弟子——藺可心。”
“在這場試煉中，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助她奪得結丹機緣。”
這就是修仙界的殘酷，記名弟子不過是高階一點的耗材，是為主子鋪路的墊腳石。
許明淵心中暗凜。
這永夜城的手段果然非同凡響，為了堆出一個金丹，不惜獻祭數名築基天才。
“既是必死之局，你還如此興奮作甚？”
安含桃胸口劇烈起伏。
“因為除了各大勢力的弟子，永夜城還對外開放了三十個名額！”
“只要是築基修士，皆可報名爭奪進入那處古蹟秘境的資格！”
“沈公子，鴻輝真人、雲真人，當年都曾參加過上一屆的試煉！”
“他們正是從那秘境歸來後，才一舉碎丹成嬰，成就金丹大道的！”
“妾身覺得，憑公子的實力，這試煉大可去得！”
許明淵雙眼微眯，手指敲擊著桌面。
這女人是被名為金丹的誘餌衝昏了頭腦。
“你莫要忘了，鴻輝那老狗還在滿世界找我。”
“這場試煉既是為了催生金丹，必然會有金丹老祖親自下場護持，甚至親自參與爭奪。”
“鴻輝若是也在其中，我去了，便是送貨上門。”
安含桃神色一滯，顯然也想到了那恐怖的後果。
“公子謹慎，妾身明白。但那可是古蹟秘境啊！”
“傳說那秘境乃是上古大能遺留，裡面藏著無數早已失傳的功法與秘寶，更有著晉升金丹的確切法門！”
“如今修仙界靈氣日漸稀薄，若無這等逆天機緣，尋常修士想要結丹，難如登天！”
修煉一途，煉氣、築基、金丹、元嬰、登神、化境、合元、飛昇，一步一重天。
哪怕許明淵天賦異稟，可金丹那一關，自古以來攔住了多少驚才絕豔之輩？
壽元耗盡，化為一捧黃土，是九成九築基修士的宿命。
許明淵沉默了。
他承認，他也動心了。
擁有眾妙之境，身懷《青元決》。
他自信只要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和資源。
哪怕不去那勞什子秘境，百年之內，他也必能結成金丹。
甚至窺探元嬰大道。
他不缺天賦，不缺功法，甚至暫時不缺資源。
他缺的，只有安穩發育的時間。
可是那秘境中或許有著能讓他少走數十年彎路的東西。
甚至可能有關於眾妙之境由來的線索？
亦或是能讓《青元決》更進一步的太古靈藥？
不去，穩如老狗，百年成嬰。
去，險中求勝，或許能一飛沖天，但也可能身死道消。
“還有多久？”
無錯書吧安含桃聞言，緊繃的肩膀一鬆。
“距離秘境正式開啟，還有整整一年時間準備。”
一年麼。
許明淵閉上雙眼。
歸根結底，還是實力不夠。
若此刻他已是金丹，何須如此瞻前顧後？
“安道友今日帶來的訊息，沈某記下了。”
“此事關係重大，容我三思。”
安含桃是個聰明人，知道過猶不及。
她盈盈一禮，隨後轉身推門離去。
許明淵獨坐良久，突然輕笑一聲。
“金丹機緣……”
“且先修煉，待我將這身子骨再打磨得硬朗些。到時候，去與不去，這主動權得在我手裡。”
腰間傳音玉簡忽地顫動，打斷了他翻湧的思緒。
許明淵神識探入，緊皺的眉頭舒展。
魚兒咬鉤了。
那是他半月前在永夜城幾處商會佈下的暗樁。
為了不引人耳目，他特意捏造了一個名為蕭閻的假身份，專以此名釋出收購任務。
只要東西好，靈石給得比誰都痛快。
“雲傑商會，貨已備齊。”
冰晶石，千歲油。
這兩樣東西可是淬鍊肉身，調和猛烈藥性的偏門靈材。
市面上少見得很，沒想到這雲傑商會路子倒是野。
他身形一晃，在此刻搖身一變，原本清秀的面容變得粗獷，一身黑袍更是透著煞氣。
從現在起，他就是蕭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