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軍中軍。
陶應咳了許久,方漸漸平復,這一番折騰,幾乎要了他半條命。
不僅僅是陶應,包括戲志才、趙雲、任大、鄧展、戴陵等在內的玄甲軍前營將士,幾乎個個連咳帶喘,無一倖免。
更有一些兵士,因防護不及時,出現窒息症狀。
此時,陶應隨意坐在落滿灰燼的營地上,艱難地順著氣。
肺部撕裂的疼、喉嚨針扎的疼,他想大口呼吸都難。
至於上位者的威儀,早掉進了不遠處的長江裡,消失地無影無蹤。
“曹操這個老賊,手段真毒!”
陶應迎著戲志才、趙雲、張遼、鄧展、張南等諸將探尋的目光,赤紅的眸子浮現一抹陰霾。
“曹賊竟然在大火中投放毒草!”
眾將聞言,皆是大吃一驚。
“嘶……”
“怪不得此煙有股異味!”
“曹操老賊,真是狠!”
“主公英明!”
若非陶應解惑,後知後覺的眾將還矇在鼓裡。
同時,眾將又暗暗慶幸後撤地還算及時,否則,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對於武將,不怕戰死,就怕死得不明不白、窩窩囊囊。
“前營、後營戰況如何?”
陶應掠了一眼戴陵、鄧展,嘶啞著聲音,示意二人彙報。
戴陵看了一眼鄧展,見其沒有表示,便率先出聲。
“曹軍除了吶喊示威,暫無強突軍帳群的跡象。”
“我前軍將士已盡數退至中軍,因風向突變,致使數百將士受毒煙所害,已無再戰之力。”
聞言,眾將心中皆是一沉,擔憂地望向陶應。
本來就與曹軍兵力對比懸殊,如今又減員數百,這讓他們對接下來的拼殺更不抱希望。
陶應眉頭一蹙,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一次減員數百確實很多,但相對於曹軍近十萬的大軍,多這數百人似乎意義也不大。
好在,這數百人暫無性命之憂。
陶應無視眾將憂心忡忡的神情,望向鄧展。
鄧展會意,立即將他剛才從江防了解的戰況說了出來。
“後軍徐宣依主公令,點燃了所有戰船,目前江岸火勢熊熊,百丈之內難以靠近,江東水軍戰船暫退過江心。”
“依火勢,江東水軍一個時辰內絕難靠近江防。”
陶應輕舒一口氣,還好,局勢尚在掌控之中。
環視眾人一眼,緩緩站起身,望著煙火滾滾的前營,赤紅的瞳孔縮了縮,低沉喃喃。
“既然如此,那就給曹孟德一個更狠的回禮!”
眾將一肅,齊齊望向陶應。
“張南聽令!”
“末將在!”
“半個時辰內,拆除前方所有軍帳,取出枯草,散佈營地四周,依時撤退,不得有誤!”
無錯書吧“諾!”
趙雲、張遼、成廉等人皆是一震,旋即一臉駭然。
軍帳本來是為應對曹軍而花大力佈置的,設想只是為拖延、消耗曹軍進攻速度與兵力。
這一拆除,就不再是可控的消耗,而是大規模屠殺。
“主公這是被曹操的毒煙徹底激怒了啊!”
相比於趙雲、張遼等將領的驚愕,戲志才一臉平靜。
戰爭,從來就沒有溫和與仁慈一說,只有你死我活。
戰爭所用的手段,也沒有陰狠毒辣與正大光明一說,同樣是你死我活。
至於用什麼手段殺死敵人,一點都不重要。
張南領命離去,陶應一息不停,接著下令。
“戴陵聽令!”
“末將在!”
“令你率前軍將士,沿江防退出大營,繞至營外側翼,看到中軍箭起,全軍立即向箭落處三丈外拋射!”
“諾!”
戴陵疾步離去。
“咦?”
聽到陶應居然將五千玄甲軍前軍遣出大營,這下讓成廉看不懂了。
“前軍雖受煙毒之害,戰力大損,但也不至於毫無戰力呀?”
如此一來,豈不是要讓一萬中軍獨自面對五、六萬曹軍?
成廉眉頭深蹙,百思不得其解。
他很想出聲阻止陶應,但發覺無論戲志才,還是趙雲、張遼,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甚至,連小透明何晏,臉上都帶著一絲如釋重負般的放鬆,又硬生生將心中的念頭壓下。
“難道,在這大營之中,就我成廉一人愚笨?”
成廉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任大,發現其還是一如既往的“深沉”,心裡突然沒有那麼塞了。
“趙雲聽令!”
“末將在!”
“令你從中軍親點三百弓弩手,持火箭,留在此地,聞號立即點燃帳區枯草!”
“諾!”
趙雲虎吼一聲,轉身即走。
“子龍且等!”
趙雲方走數步,又被陶應從身後叫住。
“主公還有何吩咐?”
陶應注視著趙雲被煙燻紅的眸子,補充了四字。
“隨機應變!”
“諾!”
趙雲對陶應深深一揖,拎槍大步流星而去。
“張遼聽令!”
“末將在!”
“中軍退至第二道陷溝外,待趙雲部回返,立即撤去溝橋,全軍備箭,本王要見萬箭齊發之景!”
“諾!”
張遼聞令,轉身就走。
“嘶!”
何晏徹底被陶應的手段震驚了,他腦海中不自覺勾畫出一幅幅慘絕人寰的場景,熊熊烈焰、萬箭齊發、嗜血陷溝……
火人在無助奔跑,箭人在嘶聲哀嚎,陷溝中被穿成串的“山楂人”在絕望悲鳴……
“人間地獄啊!”
想到即將到來的場景,何晏忍不住打了一寒顫,渾身汗溼。
“在這連番手段下,五六萬曹軍,最後還能存活一半嗎?”
何晏心中暗暗為五六萬曹軍默哀,為這世間有戰爭而悲哀。
“戰爭太恐怖了,希望世間永無戰爭!”
……
等張遼離去,陶應目光一一從留在身前的戲志才、任大、鄧展、成廉、何晏身上掠過,最後停在了戲志才臉上。
“志才,江防乃我軍最後退路,很是緊要,就勞志才前往協助徐宣坐鎮了,順帶,讓何晏跟著長長見識。”
“主公,志才……”
“就這樣定了!”
陶應不容戲志才將話說出,一錘定音。
“鄧展,立即護送軍師前往後軍,不得離軍師半步!”
“諾!”
鄧展這次沒有絲毫猶豫,他也想通了,上陣廝殺的機會多的是,又不急於這次。
反倒保護好戲志才,將來也多一份保障。
“主公,保重!”
戲志才眼眶微熱,雙手用力握了握陶應的手,不再多言,轉身上馬而去。
他心裡明白,陶應是擔心他的安全,才故意讓他去後方。
雖然後方同樣面臨三萬曹軍水師的壓力,但那裡不會發生面對面的廝殺,一旦江防大火熄滅,曹軍戰船靠岸,後軍就會立即退出濡須口,與前軍會合。
而真正危險的,只有張遼統領的中軍。
“戲某這一生,最後值得稱耀的,恐怕只有當初決定跟著主公這一事了!”
……
“前有五萬曹操步兵,後有三萬曹軍水師,任大、成廉,敢戰否?”
此刻,陶應身側只剩下任大、成廉二人,陶應反倒壓力驟減,豪情萬丈。
感受到陶應身上迸發出的強烈戰意,任大、成廉毫不猶豫,昂然回應。
“戰!戰!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