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曹操的處罰決定,四周倏然一靜。
這可是夏侯淵,曹操的頭號心腹大將!
真捨得殺?
眾將與士卒不可思議地望向曹操,見其神色冷漠,不似作秀,心中懍然。
“嘶……”
“來真的……”
“魏王要殺夏侯將軍立威……”
……
“呃?”
夏侯淵更是懵了,霍然抬頭,盯著曹操,一臉錯愕、震驚。
此戰之敗,根本不在我啊!
若真有罪,那也是郭嘉之過啊,火攻之策是他定的呀!
“主公……”
“魏王,末將等作戰不力,亦有罪,願代夏侯將軍分擔罪責!”
夏侯淵正要為自己申辯,韓浩、周泰、胡車兒互視一眼,齊齊向前,跪倒在曹操面前,同聲請罪。
沒辦法,兔死狐悲,若今日真叫曹操殺了夏侯淵,他們估計也活不久。
“汝等非主將,無過!”
曹操俯視韓浩三人,神色淡漠。
“來人,速速將夏侯淵處斬!”
此時,曹洪反應過來,翻身下馬,跪倒在曹操身前,大聲為夏侯淵求情。
“主公,妙才將軍出生入死,立下諸多汗馬功勞,請減輕責罰!”
有了曹洪的示範,樂進、魏續等將領紛紛效仿,替夏侯淵求情。
“主公,夏侯將軍罪不至死……”
“魏王,大敵當前,臨陣斬將不祥……”
……
“汝等無須求情,今日若不斬夏侯淵,何以告慰我戰死的江東兒郎英靈?”
“若不斬夏侯淵,人人臨危不前,何以正軍紀?”
曹操大義凜然,對眾將所求不為所動,面向黑壓壓計程車卒,一揮手中的長槊,慷慨陳詞。
“眼下,前有堵截、後有追兵,我等已命懸一線,正當背水一戰之際,本王絕不容貪生畏死之輩拖我江東兒郎後腿!”
曹操冷冽的眸子掃過全場士卒,見其情緒被調動,心中暗舒一口氣。
“來人,立即將夏侯淵斬首示眾!”
……
“完了!”
夏侯淵見曹操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將他處死,心徹底涼了。
曹阿瞞,你是一點都不念親情、舊情啊!
曹阿瞞,你狠起來,簡直是六親不認啊!
郭奉孝,你一言不發,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做你的替罪羊!
想到死去的曹昂、曹安民,夏侯淵徹底認命了。
“死就死,有啥……”
“主公,刀下留人!”
不動聲色地看了半天戲的郭嘉,在夏侯淵最絕望之際出聲了。
“主公,此戰之敗,夏侯將軍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可令其戴罪立功!”
“譁……”
郭嘉話音剛落,被曹操煽動地蠢蠢欲動計程車卒成片跪下,為夏侯淵求情。
“魏王,請允許夏侯將軍戴罪立功……”
……
“籲……”
曹操暗暗長吁一口氣,終於等到了郭嘉開口。
若郭嘉一直不開口,他都不知這場戲該如何收場了。
曹操見好就收,立即翻身下馬,雙手將曹洪扶起,又伸出雙臂,朝跪伏的諸將與士卒做出虛扶之態。
無錯書吧“眾將士,快快起身,本王就再給夏侯淵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等眾人起身,曹操走到夏侯淵面前,冷聲告誡。
“有三軍將士替你求情,本王就再給你一次機會,若還不能攻破賊營,定斬不饒!”
劫後餘生的夏侯淵呆了一呆,繼而心中狂喜,大聲保證。
“末將遵命!”
“起來吧!”
曹操調整好情緒,深吸一口氣,望著餘下的幾千前鋒士卒,厲聲下令。
“立即突破前鋒營帳,凡有畏懼不前者,殺無赦!”
“殺,殺,殺……”
……
軍帳陣之後,陶應與戲志才站在高臺上,透過大火與濃煙,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場大戲。
雖然有煙火的阻隔,看得不是太清晰,但腦補地都大差不差了。
“這曹孟德,好端端的一出《揮淚斬馬謖》,讓他唱了個虎頭蛇尾!”
陶應看戲不嫌事大,遺憾地搖搖頭。
“主公,這是何方戲劇,馬謖何人也?”
戲志才不明所以,放下手中的單筒望遠鏡,好奇地望向陶應。
“呃……這是我很早之前看過的一部古戲,意思你懂得!”
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陶應隨便敷衍了一句。
好在,現在馬謖只有兩三歲,天水也是自己的地盤,大意失街亭的事情不會再上演,戲志才將來也沒戲可看。
陶應忽略戲志才帶著狐疑的目光,立即轉移話題。
“志才,這曹操一番慷慨陳詞,倒是提起了士氣,難道,就為了鼓動麾下士兵送死?”
眼前的大火燒得正旺,哪怕曹兵個個都是鐵打的,只要進入,都得融化。
戲志才深深看了陶應一眼,搖搖頭。
“那是飛蛾撲火,曹操不會那樣做。”
戲志才重新拿起望遠鏡,對準郭嘉。
“即便是郭奉孝,也不會任其發生!”
陶應若有所思,也將目光投向郭嘉。
“他的應對之法會是什麼呢?”
看曹操、郭嘉那迫切勁,陶應絕不信二人會耐心等待大火熄滅。
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繞道不可行,陶應實在想不出曹操還有何手段。
他可是知道,戲志才趕來濡須口大營時,就已向呂岱、吳蘭、張紘發去了救援令。
見戲志才說了一句便沒了下文,就知道他也沒頭緒,便不再去糾結。
“曹孟德,本王就給你一次出招的機會!”
……
軍帳陣前,曹操見士卒士氣高昂,心中頗為滿意,側首斜睨郭嘉。
“奉孝,這熊熊大火,如之奈何?”
曹操自然不會讓夏侯淵行飛蛾撲火之舉,與其那樣,剛才還不如直接將他殺了,為自己留下一個大義滅親的美名。
郭嘉望著大火,聞著裡面冒出的馬肉香,不假思索,直接搖頭。
“要滅大火,無非水淋土埋,這二法,眼下皆不可行。”
曹操沒覺意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郭嘉,等待他的下文。
果然,郭嘉沒有讓他失望。
“水火,有時並非無情,若能因勢利導,同樣可為我所用!”
“哦?”
曹操立時眼前一亮。
“如何導之?”
郭嘉指著大火上方的虛空,陰惻惻一笑。
“主公,請看,風向變了!”
曹操神情一愕。
即便風向變了,濃煙吹向大營深處,但他們仍然跨不過火海。
“主公,難道忘了之前讓人準備的雞頭草了嗎?”
郭嘉不再賣關子,立即叫魏續前往後軍取草。
曹操恍然大悟,旋即大喜。
“軍師是欲借毒煙反襲賊軍!”
“能行?”
曹洪、樂進聽得一頭霧水,他們二人對雞頭草知之甚少。
郭嘉掠了二人一眼,很簡潔地解釋了一句。
“其草點燃,煙霧可叫人流淚噴涕,閉氣禁口!”
……
“咳咳……”
“主公,風向變了,我們先下去吧?”
戲志才被吹來的濃煙嗆得連連咳嗽,眼淚止不住下流,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
“咦?”
陶應強忍著胸悶帶來的不適,使勁揉了揉眼睛,再次舉起單筒鏡,望向曹軍陣營,搜尋他剛剛無意捕捉到的一幕。
“咳咳……”
“嘶……咳咳咳……”
陶應剛一張嘴,一股濃煙湧入口鼻,順著食道,進入肺裡,瞬間咳喘不止。
強忍著肺部傳來的撕裂感,閉住呼吸,一拉蹲在腳下的戲志才,匆匆爬下高臺。
趙雲見陶應和戲志才二人狀態不好,忙上前攙扶。
“主公,軍師……”
陶應漲紅著臉,用力眨了眨眼睛,一把捏住趙雲的胳膊,強忍著喉嚨火辣辣的疼,盯著趙雲被煙燻得通紅的眼睛,急聲命令。
“傳……咳咳……傳令……咳咳咳……全軍後退……”
掙扎著將一句話說完,陶應便不管不顧,徑直朝中軍方向跑去。
他若再不吸收新鮮空氣,保持呼吸道暢通,不是被窒息死,就是被咳死。
“難道,主公發現了曹操的陰謀?”
戲志才回想到剛才高臺上陶應的反應,立即就意識到了什麼。
“郭奉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