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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周瑜謀張繡

夤夜,舒城外。

張繡大營,人喊馬嘶,燈火通明。

一輛輛馬車,滿載糧草、帳篷,整裝待發。

一匹匹戰馬,草足水飽,配鞍攜具,蓄勢待發。

一堆堆兵士,持槍執矛,裝備火把,嚴陣以待。

中軍,張繡與陳宮正在確認最後的行軍路線,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二人打斷。

“將軍,周瑜在營外求見。”

聞言,張繡、陳宮同時一愣,驚愕莫名,面面相覷。

“周瑜不是追殺曹操去了嗎?”

“難道,沒有追上?”

無論張繡,還是陳宮,都不會相信程普、周瑜能在短短半天時間將曹操擊破。

“先生,此時周瑜前來,是何用意?”

眼看兵馬就要拔營而去,周瑜突然前來,讓張繡摸不著頭腦。

“莫非與孫策之死有關?”

陳宮輕捋鬍鬚,深邃的眸子在暗夜裡顯得更加幽深,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難道舒城發生了內訌?”

孫策死了,出身大姓的周瑜,不甘屈居人下,才顯正常。

同樣,程普、韓當也會有各自的野心。

至於孫賁、孫輔這些孫氏旁系,根本就駕馭不了那些老將。

如此,孫氏集團分崩離析就有了可能。

不過,這都是猜測,沒有得到論證前,陳宮也不敢肯定。

陳宮沒有答覆張繡,反身詢問來報的兵士。

“周瑜帶了多少人馬?”

“除了周瑜,還有五百士卒,胡車兒將軍已帶人堵在前方。”

陳宮與張繡對視一眼,心中皆有了初步猜測。

“周瑜來投!”

周瑜三更半夜來,且在大軍開拔之時來,除了投奔,陳宮、張繡再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至少,二人沒聽說,誰會三更半夜帶著五百人馬去串門。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偷營。

但,陳宮、張繡就沒見過誰會明目張膽來偷營的。

“將軍,先會會周瑜,到時見機行事。”

周瑜只帶了五百人馬來,且有猛將胡車兒在側,陳宮不怕周瑜搞事,決定親自去試探一番周瑜的來意。

“也好!”

張繡自然明白陳宮所指,瞭然點頭。

……

“瑜走投無路,夤夜來投張將軍、公臺先生,望二位容留!”

周瑜翻身下馬,將手中長槍倒插於地,上前一步,朝陳宮、張繡拱手躬身,姿態放的很低。

望著周瑜略顯卑微的姿態,陳宮與張繡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眸子裡看到了一絲瞭然之色。

在陳宮與張繡打量周瑜的同時,周瑜眼角餘光也在不動聲色地暗暗觀察著二人。

見高高在上的二人有意拿捏,周瑜犀利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凌冽殺機。

“哼!”

過了數息,許是感覺將周瑜晾夠了,張繡翻身下馬。

“哈哈哈!”

張繡一邊笑,一邊走近周瑜,雙手將其攙扶起。

“公瑾之才,莫說在江東,即便放眼大漢,也是如雷貫耳,如今有難,某自不能袖手旁觀。”

周瑜直起身,俊美的臉頰露出一抹如釋重負般的笑意,兩腮的酒窩愈發深沉。

“將軍謬讚了!”

陳宮端坐馬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瑜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周瑜看似謙遜,但骨子裡那股不輸於人的孤高,卻無法遮掩。

陳宮清楚,這是大姓子弟、自視甚高者與生俱來的性格,即便身處逆境,寄人籬下,一樣不墮氣勢。

“莫非真來投?”

周瑜的表現太過完美,無可挑剔,反倒讓陳宮有些琢磨不透,決定再試探一番。

“周公瑾,若沒記錯,舒城乃周氏髮根之地,門生故吏、姻親眷屬盤根錯節,豈會缺立足之地?”

張繡一怔,望向周瑜,眸子裡的那抹熱情緩緩消退,一絲警惕漸漸叢生。

陳宮的懷疑、張繡的情緒變化,周瑜盡收眼底。

“陳公臺,果真是一隻老狐狸!”

周瑜臉上的笑意緩緩斂去,被一抹悲涼取代。

“自陶應狗賊亂漢,我周氏隨之凋零式微,眼下廬江亦不保,昔日門生故吏、姻親眷屬,或遠走江東,或與周氏撇清干係,誰還敢再照拂周氏!”

周瑜話裡話外透著辛酸、不甘、憤怒,聽得張繡默默點頭。

周氏與陶應之間的仇恨,天下人盡皆知,是無法化解的,這點張繡早就知道。

陳宮自然也知道,甚至,他與周瑜幾乎同命相連。

只不過,是周氏先滅了陶氏滿門,陶應麾下滅了陳氏滿門。

陳宮接受了周瑜的這番說辭,但仍覺得還不夠,甚至愈加懷疑周瑜的動機。

“周公瑾,或許你並不清楚,我軍拔營,前往臨湖,名為投奔昌豨,實則歸附陶應,你可還要同行?”

張繡犀利的眸子驟然一縮,他知道,接下來就能徹底判定周瑜的意圖。

聞言,周瑜的臉色倏然一變,二話不說,轉身即走。

“周瑜曾立誓,此生與陶應狗賊不死不休,豈會搖尾乞憐,苟且偷生!”

張繡、陳宮對視一眼,臉上皆浮現出一抹釋然的笑意。

“哈哈哈,公瑾留步!”

張繡疾步上前,攔住周瑜去路。

“將軍何意?”

周瑜目光森然,語氣冰冷。

陳宮徹底放下心,翻身下馬,款款來到周瑜身側,笑意盈盈。

“周公瑾,宮與那陶應狗賊,亦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生……”

“嘭!”

“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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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宮話未說完,變故突生,重重捱了周瑜一記窩心腳,疼的發出一聲慘嚎,身子倒地的一瞬,就已被周瑜死死踩在腳下。

“呃……”

陡然變故,讓張繡反應慢了一拍,也就是這一拍,他的脖頸已多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別動!”

周瑜無視胡車兒兇獸般的目光和周圍士卒驚恐的眼神,冷厲的目光掃視一圈,發出威脅。

“放下手中的兵器,接受投降,魏王絕不會為難你們!”

“殺……”

似乎為印證周瑜的說辭,周瑜話音剛落,四周驟然響起排山倒海般的喊殺聲。

霎時,此方沉睡的蒼穹被驚醒。

……

九江郡,合肥。

夤夜中的合肥,靜謐而安逸,除了星辰,這片蒼穹下的萬物皆已安睡。

“撲騰騰……”

“咕咕……咕咕……”

倏然,九江太守府的寂靜被打破,隨著一陣鴿子的低鳴聲,太守府內亮起了一盞燈。

過了幾息,隨著一聲刺耳的“吱呀”聲,亮燈的房門開啟,一名僕從匆匆而出,疾步朝後院奔去。

“張府君,廬江飛鴿傳書……”

“嗯?……快……掌燈……”

後院一陣短暫的雞飛狗跳,廬江太守張紘衣衫不整地從房間奔出,一把從僕從手中拿過文書,藉著昏暗的燈光快速看了起來。

“嘶!”

等看清文書內容,張紘徹底清醒。

“快,派人帶著此書,連夜趕往歷陽!”

……

“合肥距歷陽足足三百里,希望來得及!”

張紘佇立城頭,望著踏星遠去的數騎,心中默默替張南擔憂。

……

濡須口,東十五里。

“轟隆隆……”

通往濡須口的河沿上,忽然響起了雜亂的馬蹄聲,霎時驚醒了曠野、群山、鳥獸的美夢。

也驚醒了遠處田間一處破敗的茅草屋,一名衣著破舊的農夫爬起,透過無所遮擋的窗欞望向河堤。

藉著宛若黃龍般的火把,農夫看見崎嶇不平的河沿上塵煙滾滾而起,百餘騎兵逶迤前行。

“黑衣黑甲黑旌旗,是丹陽王的兵馬!”

農夫認出了騎兵的身份,懸著的心落下,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

“這是要去濡須口?”

雖然奇怪這支兵馬為何會連夜走這樣的爛路,但好奇心終究比不上眼前的莊稼重要,他打了一個哈欠,重新躺下,為明日的勞碌養精蓄銳。

……

“天地為一朝,萬期為須臾,無思無慮,其樂陶陶……”

戰馬上,何晏一身儒衫,望著左手滾滾長江、右手茂密農田,詩興大發,高聲唱和。

“嗯?”

陶應正驅馬艱難前行,被何晏這突兀的一嗓子喊下來,驚起一身的雞皮疙瘩,眉頭不由皺了皺。

“這小子不會偷食了五石散吧?”

“不然,夜半三更,怎麼會如此亢奮,雲山霧罩!”

想到歷史上何晏的斑斑劣跡,由不得讓陶應產生懷疑。

他絕不會相信二十歲不到的何晏,就能苦中作樂、看透人生。

他兩世為人,都還放不下名利,看不淡苦樂,何況還未體驗人間美妙的何晏。

“這小子,還是欠調教啊!”

陶應很快將何晏拋諸腦後,思緒又回到令他心煩之事上。

“旗杆折損、桅杆斷裂、風向紊亂、戰馬失蹄……”

想到昨日的種種變故,陶應眼皮莫名又跳了跳。

“難道,真有禍事要發生?”

“或者,禍事已發生,就如眼下的行路難……”

望著眼前依然逼仄崎嶇難行的河沿,陶應有些不淡定了。

“靜聽不聞雷霆聲,熟視不睹泰山形,不覺……”

“閉嘴!”

正煩躁間,何晏那充滿魔性的唱和聲又高昂了幾分,陶應再也忍不住,大聲怒斥。

“半夜三更,鬼哭狼嚎個什麼?”

“呃……”

何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唱和聲戛然而止,尷尬地張著嘴,唱也不是,閉也不是。

好在,眼下是三更半夜,月光暗淡,夜色替他遮掩了尷尬與窘態。

最終,何晏縮了縮脖子,彷彿從幻境中醒來,詩興直接掉入了身側的長江裡。

須臾間,這方天地除了馬蹄聲,就連滔滔長江都鴉雀無聲,默默暗流。

陶應身後,鄧展、張遼、趙雲、任大、成廉也放輕了呼吸,謹怕觸了陶應的黴頭。

反倒是胯下戰馬,精神振奮,腳下的鬆軟土地,似乎不再是前進路上的困擾,大有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意味。

“子誠,到濡須口還要多久?”

感覺氣氛有些壓抑,陶應主動開口,打破沉默。

鄧展默默估算一番,低聲道:“預計還有十五里。”

頓了頓,接著又補充一句。

“夜間路不太好走,估計還需多半個時辰。”

十五里路,若是平坦大道,戰馬疾行,無須半個時辰。

可眼下這條路,白天連農夫都很少走,土質鬆軟,崎嶇不平,馬蹄不時深陷,想快也快不起來。

好在,這條路是陶應自己選的,鄧展也不擔心捱罵。

當然,眾人也不會埋怨陶應,畢竟,當時戰船故障,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已沒的選擇。

除非,在船上枯等救援。

“嗯,不遠了,大家再堅持堅持,等到了濡須口,本王請你們喝酒,駕!”

“多謝主公……”

“多謝丹陽王……”

“多謝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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