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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濡須口戰雲

興平元年(公元194年),六月廿四。

九江郡,橫江大營。

黎明的黑暗,讓淘淘奔湧東去的長江越發令人敬畏。

依江而建的一座座營帳,一杆杆黑色旌旗隨風搖擺,似暗潮湧動。

“咯踏踏……”

倏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碎了營寨的黎明。

拒馬之後、碉鬥之上的哨兵瞬間清醒,條件反射般抄起鋼槍、拉開弓弦,做出警戒之勢。

“來者何人……”

“嘶……快看,來人身背三色旌旗……”

一名校尉剛出聲喝問,就被身旁一名眼尖的衛士打斷。

待校尉看清來人裝扮,大吃一驚,急忙令衛士清障。

“快,開啟營門!”

在衛兵搬開拒馬的一瞬,兩騎風一般從寨門刮過,朝著中軍大帳方向奔去,一路大聲報號。

“廬江急令!”

“快閃開,八百里加急……”

……

“嘶……莫非廬江戰敗?”

“難道,呂將軍他……”

望著一路深入中軍而去的兩名玄甲軍令使身影,一眾門衛議論紛紛。

“咯踏踏……”

不等眾門衛回神,營外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咦?”

“快看,又是身負三色旗的令使!”

“快讓開道!”

不過幾息,營門外衝進五騎,徑直朝中軍大帳奔去。

“合肥急令!”

“快閃開,八百里加急……”

……

急促的馬蹄聲、嘶吼的號子聲,徹底將橫江大營從沉睡中驚醒,一座座帳篷先後亮起燈光,隨之便是兵器的摩擦聲響徹大營。

“令使在哪裡?”

吳蘭衝出大帳,一邊整理衣甲,一邊大聲喝問。

“將……將軍……軍師急令……”

“嘭!嘭!”

兩名風塵僕僕的玄甲軍令使才將手中文書遞到吳蘭手中,便體力不支,轟然倒地。

一聽是來自廬江的急令,吳蘭的心莫名一揪,似漏了一拍,顧不上兩名令使的安危,急忙開啟文書觀覽。

“什麼?”

“曹操親率六萬大軍,欲襲濡須口………”

待看清內容,吳蘭神色鉅變,冷汗森森。

“難道,曹操已探知主公行程?”

“吳將軍……合肥急……急報……”

“嘭,嘭,嘭……”

吳蘭還未回神,又一封急報遞到他手中。

“咚咚……咚咚……”

吳蘭的心跳驟然加速,呼吸急促。

前後兩封加急文書,內容分毫不差,都是關於曹操欲襲濡須口的急報。

只不過,前一封來自二百六十里外的廬江舒城,由軍師戲志才直髮;後一封來自二百四十里外的九江合肥,由九江太守張紘轉送,一西一北,這是擔心信件中途有失,採取的雙保險措施。

吳蘭知道,若非事態萬分緊急,戲志才不會多此一舉。

“主公陷險境矣……”

相比於濡須口的得失,甚至是九江、廬江的得失,此時讓吳蘭更心急如焚的是陶應的安危。

也許戲志才、呂岱不知道陶應的行程,但吳蘭一清二楚。

昨日清晨,陶應就是從當利口、橫江一路南下濡須口的。

“來人,吹集結號!”

……

廬江,臨湖。

“轟隆隆……”

昌豨正在城頭南門巡視,忽然感到腳下的關牆輕輕顫抖起來,耳畔也聽到了隱隱的雷聲。

“嗯?”

“打雷了?”

似雷鳴,又不是正常的雷聲。

昌豨抬頭,就見穹蒼一碧如洗,紅日高懸,沒有一絲雲彩。

霍然環顧左右,發現城頭上的守軍皆有面露震驚之色,正紛紛環顧四周,尋找聲音來源。

“快看……那是什麼……”

“將軍……”

忽然,一名眼尖計程車兵手指前方,淒厲地尖叫起來。

“快看官道……”

“嗯?”

“咦?”

昌豨與城頭守軍士卒紛紛朝城外西側官道望去,只見一股滾滾黃煙騰空而起,宛若一條奔騰的巨龍,正沿著官道向臨湖城奔湧而來。

幾個呼吸的功夫,臨湖城關牆搖晃愈加明顯,此方天地更是充塞著震耳欲聾的巨晌。

“騎兵,是騎兵,大批騎兵!”

“黑衣黑甲黑旌旗,是玄甲軍!”

“啊,丹陽王要攻打臨湖了!”

“跑啊,大家快跑啊,再不跑就沒命了!”

臨湖城頭頓時一片騷亂,一些膽小計程車卒扔掉手中的戈矛,朝城下跑去。

“肅靜!蠢貨!”

“他們是騎兵,如何攻城?”

兵荒馬亂中,昌豨連聲怒罵,方控制住城頭的混亂。

同時,嚇破膽的守軍士卒也漸漸回過神,壯著膽子爬在女牆上觀望黑壓壓而來的騎兵。

隨著騎兵逐漸靠近臨湖城,迎風招展的黑色旌旗上字跡已清晰可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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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數面帶字的旌旗上,皆繡著一個白色“呂”字。

“呂?”

“溫侯呂布?”

“蠢貨,呂布早被魏王吊死城樓!”

“是廣陵呂岱!”

……

“廬江完了!”

當昌豨看清烈烈旌旗上的大字時,心臟不爭氣地跳動了一下,原本的雄心萬丈,化作心慌意亂。

呂岱來了臨湖,意味著舒城以北的廬江大部已盡失,剩下的廬江南部,人煙稀少,根本無險可守。

“俺該怎麼辦?”

昌豨心知肚明,當呂岱兵臨城下之時,就是他昌豨的生死之時。

“唉,除了投降,無路可退!”

昌豨很快打定主意,等一會兒呂岱到城下勸降時,他要為自己討一個好價碼。

……

“駕!”

“轟隆隆……”

呂岱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馬屁股上,極力催促已顯力竭之相的戰馬狂奔。

在呂岱身後,部將陳武及五百騎玄甲軍騎兵如影隨形,緊緊跟隨在他身後。

龐大的騎陣彷彿來自地獄的幽濤,挾裹著踏碎一切的威勢,如天崩地裂,如驚濤拍岸,眨眼間繞過震顫的臨湖城,沿著東方官道席捲而去。

……

“呼……”

“好險!”

“嚇死俺了!”

目睹黑壓壓的玄甲軍騎兵從城前流水般捲過,城頭守軍皆大鬆一口氣。

隨即,又湧起一陣好奇。

“他們這是要去哪兒?”

……

“濡須口!”

“嘶,這是去追殺曹操大軍!”

昌豨的算計落空,既慶幸又失望。

但昌豨心裡明白,不是呂岱不打他,而是人家暫時顧不上他這條小雜魚。

等呂岱回頭,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他昌豨。

“此去濡須口八十餘里,呂岱速度再快,也要兩個時辰,那時,曹軍應已攻破濡須口、渡江東返了吧?”

從今晨曹軍輕裝繞道臨湖急行軍的架勢上,昌豨就已斷定曹操的意圖。

若真是這樣,沒追上曹操的呂岱,會不會拿臨湖撒氣,昌豨不敢再賭。

“哼,手握五六萬大軍,卻急急如喪家之犬,俺昌豨羞與為伍!”

寄望曹操削弱呂岱顯然靠不住,僅憑臨湖城中的這點兵力抗衡玄甲軍,也同樣沒戲,昌豨心思電轉。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去荊州!”

……

濡須口,西四十里。

煙塵滾滾,馬蹄趵趵,聲如巨雷。

五百餘騎猶如一片黑雲,在荒涼的荒野上疾速滾動。

陳武朝身後的騎兵掃視一眼,緊趕幾步,與呂岱齊平,側首大聲勸阻。

“將軍,歇歇吧,戰馬已力乏,再這般疾行,即便趕到濡須口,也無一戰之力啊!”

此時,不僅僅戰馬疲累,士兵也已疲憊不堪。

“離濡須口還有多遠?”

呂岱冷肅的眸子盯著前方,頭也不回地大聲詢問部將陳武。

陳武略一沉吟,估算出個大概。

“約四十里。”

“也就是一說,還要一個多時辰,才能趕到濡須口!”

呂岱心急如焚,卻也知道已疾馳五六個時辰的戰馬,已是強弩之末。

“鳴號……休息……半個時辰!”

呂岱輕輕一帶馬韁,縱馬脫離疾行的騎兵陣列,在道邊緩緩停下。

站在道邊,呂岱眺望濡須口方向,神情愈發凝重。

“張南,希望你莫要讓本將軍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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