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麻子徹底愣住了。
分成?
他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就沒聽過這種玩法。
把穩賺的錢分出去,去賭一個更大的可能?
他那雙精明的眼睛死死盯著林逸,像是在重新估量一件貨物的價值。
“林幹事,您這玩笑,可開大了。”
王麻子乾笑兩聲,試圖找回主動權,“我就是個跑腿的,廠裡給多少,我掙多少,都是死數。”
林逸笑了笑,不說話。
他只是將那個小小的藥盒,在指尖輕輕轉動。
那份從容,那份篤定,比任何話語都更有力量。
王麻子心裡那桿秤,開始瘋狂搖擺。
風險,確實有。
藥廠的品控嚴得像閻王殿的規矩,一批貨裡只要出一點紕漏,他不僅拿不到錢,還得賠上原料錢。
可利潤,也同樣誘人。
他更清楚,眼前這個年輕人,和他手底下這群剛剛被規矩馴服的工人,是他能找到的,最可靠,也最便宜的勞動力。
“林幹事,”
王麻子深吸一口氣,試探著伸出三根手指,“利潤,我三,你七。”
無錯書吧林逸搖了搖頭。
王麻子的心沉了一下。
“不。”
林逸將那個藥盒,輕輕放在了桌上,“我們不要你的利潤。”
王麻子徹底糊塗了。
“我們只要,屬於我們勞動的那一份。”
林逸的聲音很平淡,卻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問題的核心。
“這批貨,從藥廠到你手裡,總價是多少,你報個數。”
“我們生產完,交給你。你拿去交貨,收錢。”
“最後,你把藥廠給你的總貨款,按比例,分給我們。”
王麻子感覺自己的腦子,像一團被攪亂的漿糊。
他終於聽懂了。
林逸要的不是分成。
他要的是繞開自己這個中間商,直接和藥廠的定價掛鉤!
這比分成,還要狠!
“林幹事,這……這不合規矩。”
王麻子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現在,這就是規矩。”
林逸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他看著王麻子,那眼神,像是在看一把已經開刃的刀。
“你只負責牽線,跑腿,拿你該拿的那一份辛苦錢。”
“生產,品控,我們自己負責。”
“出了問題,我們自己擔。”
王麻子沉默了。
他那顆商人的心,在進行著天人交戰。
答應,意味著他將失去對這批貨最大的利潤控制權,變成一個純粹的渠道商。
不答應?
他看了一眼院子裡那些埋頭苦幹的身影,又看了看那面新砌的牆。
他知道,他找不到比這裡更好的地方了。
許久,他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四六開。”
“你四,我六。”
林逸笑了。
“成交。”
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法官敲響了小錘。
王麻子長舒一口氣,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
他這才發現,自己那身乾爽的褂子,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跟這個年輕人談生意,比跟藥廠的採購科長吵架,還累。
“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王麻子的眼神,重新變得精明起來。
“說。”
“次品率,必須控制在百分之一以內。”
王麻子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嚴肅,“超了,每一個次品,都要從你們的總貨款裡,雙倍扣除。”
屠勇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條件,太苛刻了。
林逸卻點了點頭。
“可以。”
他轉過身,面向那個從頭到尾都抱著孩子,沉默不語的寡婦。
“吳組長。”
吳家嫂子的身體猛地一顫。
“聽見了嗎?”
林逸的聲音,是最終的宣判,“從明天起,這把刀,就交到你手裡了。”
“誰要是敢砸了我們院的牌子。”
“你就用你手裡的那本本子,第一個,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