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麻子站在院子中央,臉上堆滿了精明的笑,他吐出的每個字,都像一塊裹著蜜糖的磚,沉甸甸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屠勇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煞氣的眼睛裡,瞬間充滿了警惕。
吳家嫂子抱著孩子,也下意識地從屋裡探出了頭。
她的臉上,是同樣的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林逸沒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王麻子,那眼神,像是在審視一件沒有明碼標價的貨物。
“什麼活兒?”
“裝藥盒。”
王麻子搓著手,聲音壓得更低了,“給區裡藥廠做的,乾淨,體面。”
他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小的,已經摺好的牛皮紙藥盒,遞了過去。
“您看,就這麼點大。折幾個邊,塞個舌頭,齊活。”
林逸接過,用手指捏了捏。
紙質更硬,折角更精細。
“要求高,價錢自然也高。”
王麻子笑得像一朵菊花,“一個,兩厘錢。”
兩厘。
是糊紙盒的兩倍。
院子裡,幾扇剛剛才飄出肉香的門窗後,傳來了幾聲壓抑不住的,粗重的呼吸。
屠勇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知道,人心,是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
林逸將那個小藥盒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然後,他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動作。
他將那個藥盒,遞給了吳家嫂子。
“吳組長,你來看看。”
吳家嫂子的身體猛地一顫,她抱著孩子,下意識地就想往後縮。
“拿著。”
林逸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吳家嫂子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伸出那雙抖得不成樣子的手,接過了那個小小的藥盒。
“你覺得,這個活兒,難嗎?”
林逸問道。
吳家嫂子低著頭,用那雙粗糙的,甚至還在微微顫抖的手,仔仔細細地摸索著。
許久,她才用一種極其微弱,卻又無比肯定的聲音說道。
“比……比糊紙盒,難多了。”
她指著那個小小的插舌。
“這個地方,要是對不齊,就廢了。”
王麻子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林逸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他收回藥盒,重新看向王麻子。
“王老闆,這麼好的活兒,怎麼會找到我們這個破院子來?”
“林幹事,您說笑了。”
王麻子連忙擺手,“我這不是信得過您手底下的人嘛!有紀律,有效率!”
“是嗎?”
林逸笑了。
“我怎麼聽說,藥廠的活兒,對次品率的要求,高得嚇人。”
“一百個裡面,只要有一個不合格,整批貨的錢,都要打折扣。”
王麻子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發現,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街道辦的毛頭小子。
無錯書吧是一個比他還精的,老狐狸。
“林幹事,您放心!”
他拍著胸脯保證,“出了問題,算我的!”
“你的?”
林逸搖了搖頭。
“王老闆,你擔不起。”
他轉過身,目光緩緩掃過院裡那些豎著耳朵的鄰居。
“我們福祥衚衕十七號院,現在做的是集體的買賣。”
“砸了牌子,損失的是我們所有人的信用。”
他看著王麻子,那眼神,像是在看一把鋒利的,卻也同樣危險的刀。
“所以,這個活兒,我們不能就這麼接。”
王麻子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可林逸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像坐過山車一樣,瞬間又衝上了雲霄。
“除非,”
林逸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我們換個合作方式。”
“您說!”
“原料,你送來。”
林逸伸出第一根手指,“我們出人,出場地,負責生產。”
“成品,由我們自己人驗收。合格的,我們收。不合格的,當場銷燬,損失算我們的。”
他頓了頓,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最後,我們不跟你按件結算。”
“我們跟你,按批次,談分成。”
“這批貨,總利潤是多少,我們院,要拿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