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寧緩緩握拳。
沉悶的骨裂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凝實的力量感。
神魂的劇痛,也被那古老的歌聲緩緩填滿。
他正在重生,在這座囚禁著古老存在的深淵之底。
歌聲,停了。
朱寧緩緩睜開眼,那雙死寂的眼瞳裡,疲憊尚未散盡,一抹冰冷的精光卻一閃而逝。
“你的骨頭,比我想象的要硬一些。”
牢房之內,那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嘶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朱寧沒有說話,只是對著那片黑暗,輕輕點了點頭。
“但還不夠。”女人的聲音再次傳來,“那個和尚的‘規矩’,很乾淨。乾淨的東西,最擅長的就是將你這種骯髒的骨頭,從裡到外,徹底洗白。”
“直到,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朱寧的瞳孔微微一縮。
“你想知道,他是什麼來頭?”女人笑了,那笑聲乾澀,像枯葉在地上摩擦。
朱寧沉默著,等待下文。
“很久以前,靈山之上,曾有一株菩提。”女人的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後來,菩提爛了根。”
“爛掉的根,生出了一朵黑色的蓮。”
她那雙灰白的眼眸,彷彿穿透了厚重的黑鐵石壁,落在了朱寧的身上。
“他,就是那朵蓮花座下,最虔誠的信徒。”
朱寧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自己招惹上的,恐怕是一個比積雷山,比平天大聖,更恐怖的存在。
一個,來自靈山陰影裡的,未知教派。
“他的‘無生之界’,不是佛國。”女人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譏諷,“那只是他用偷來的規矩,仿造出的一件贗品。”
“真正的佛國,乾淨得容不下半點汙穢。”
“而他的那座,卻需要靠‘度化’你這樣的‘汙穢’,來維持它的存在。”
朱寧瞬間明白了。
那個和尚,不是要殺他。
是要,“吃”了他。
“你想破他的贗品?”女人的聲音裡,多了一絲誘惑,“很簡單。”
“用更真實的‘骯髒’,去汙染他。”
她緩緩地,抬起了那隻被鎖鏈束縛的手,輕輕敲了敲自己腳下的黑鐵鐐銬。
無錯書吧“再幫我弄斷一根。”
“一根就好。”
她那雙灰白的眼眸裡,燃起了無法稀釋的瘋狂。
“我便告訴你,這鎮魔淵最深處,那真正的‘骯髒’,藏在哪裡。”
“也告訴你,如何將那東西引出來一絲。”
“一絲,就足以讓他那座乾淨的佛國,從內部生出真正的蛆蟲。”
朱寧沒有半分遲疑。
“成交。”
他緩緩站起身,那副已經煥然一新的骨甲之上,金色的敕令符文緩緩流淌。
他一步步,重新走到了那座最深沉的牢房之前。
他將那隻覆蓋著蒼白骨甲的右手,再次按向了那根冰冷的黑鐵鎖鏈。
這一次,他沒有再試圖用秩序去對抗。
他將自己那身全新的,融合了腐爛、香火與敕令的詭異力量,毫無保留地,盡數灌注於掌心!
“轟!”
一聲悶響。
那根看似堅不可摧的鎮仙鐵,竟在他掌心之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浮現出一絲絲更加細密的,鐵鏽般的斑點!
斑點迅速蔓延,擴大!
“咔嚓。”
第二根鎖鏈,應聲而斷!
一股更加恐怖的氣息,自那間牢房之內,一閃而逝!
朱寧的身體如遭重擊,再次倒飛出去,重重撞在遠處的石壁之上。
他掙扎著抬頭,看到的,是那女人緩緩地,抬起了那隻終於獲得了更多自由的,蒼白的手。
“記住這個位置。”
她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
一道無形的座標,如鋼印般烙印在了朱寧的神魂之中。
“現在,滾吧。”
“去把那座乾淨的佛國,給我攪得更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