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寧沒有回頭,走入陰暗的儲藏室,石門在身後緩緩合攏,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目光。
那一瞬間,他臉上的憨傻褪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冰冷的平靜。
食槽冰冷,也無比沉重。
朱寧將那兩具早已沒了聲息的豬妖屍骸扔進槽內,自己也隨之翻身而入,將巨大的黑鐵槽蓋從內部緩緩合攏。
黑暗,再次將他吞噬。
他像一具真正的屍體,蜷縮在那片腐爛的血肉之間,靜靜地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沉重的腳步聲自外界傳來。
食槽被粗暴地抬起,開始劇烈晃動。
“他孃的,今天這兩頭懶豬怎麼睡得這麼死?”
“管他呢!趕緊幹活,淵底那位可等不及了。”
兩名牛妖親衛粗野的交談聲,隔著厚重的黑鐵槽蓋,模糊不清,卻又帶著一種致命的壓迫感。
朱寧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自己正被抬著,向著那個他剛剛逃離的,死亡之地,重新靠近。
甬道幽深,魔火的光透過食槽的縫隙,投下明明滅滅的慘綠。
“吱呀――”
鎮魔淵的黑鐵門戶,再次發出沉悶的摩擦聲。
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意,混雜著無法稀釋的怨念,瞬間從縫隙中湧入。
腳步聲停在了那座最深沉的牢房之前。
“今天的血食,到了。”
一名牛妖親衛,對著那扇只留下一道窺視孔的牢門,甕聲甕氣地喊道。
牢房之內,一片死寂。
“砰!”
食槽被粗暴地扔在地上,槽蓋因震動而滑開一道縫隙。
朱寧透過那道縫隙,看到了那雙灰白的,不帶絲毫情感的眼睛。
她靜靜地蜷縮在角落,像一尊被遺忘的石像,只是看著,沒有動。
兩名牛妖親衛沒有再停留,轉身,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巨大的黑鐵門戶,再次緩緩關閉。
世界,重歸死寂。
朱寧沒有立刻動。
他像一頭最高明的獵豹,在原地蟄伏了足足一炷香。
他才緩緩地,從那兩具早已冰冷的屍骸之間,悄無聲息地滑出。
他沒有看那間牢房。
他像一道真正的鬼影,貼著甬道兩側的陰影,向著鎮魔淵的更深處潛去。
他回到了那座懸浮於混沌之上的黑鐵平臺。
那根貫穿了整座平臺的巨大金色鎖鏈,依舊散發著鎮壓萬古的凜然神威。
只是那上面,多了一處極其細微的,被腐蝕過的焦黑痕跡。
朱寧盤膝而坐,將所有氣息都收斂到了極致。
他緩緩閉上眼,將心神沉入體內。
那兩股來自獅駝王與蛟魔王之子的妖王之力,還在他體內橫衝直撞。
他沒有再試圖用秩序去強行梳理。
無錯書吧他將那股更加霸道的腐爛規則,化作一個無形的熔爐。
他要用最野蠻的方式,將這兩份“戰利品”,徹底熔鍊成自己骨甲的一部分。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微弱的,若有若無的歌聲,再次自那遙遠的黑暗深處傳來。
朱寧的嘴角,勾起一抹無人能懂的,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這趟九死一生的潛入,找對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