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88章 第二次交鋒

“不是削藩。”魏方中搖了搖頭,語氣卻斬釘截鐵,“是‘歸鞘’。你是一把曠世罕見的利刃,為國家斬除了毒瘤,但任務完成後,刀,必須回到刀鞘裡。否則,這把刀,對國家和人民的威脅,比毒瘤本身更大。”

周祈年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這不是一場清算,這是一場收編。或者說,是一場決定他命運的考核。考核他究竟是一匹必須被馴服的野馬,還是一頭註定要被關進籠子的猛虎。

“我明白了。”周祈年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他看著魏方中,忽然笑了。“魏主任,茶涼了,我給您續上。”

他再次提起茶壺,這一次,動作比之前更加沉穩。

魏方中看著他,沒有阻止。他知道,第一回合的交鋒,結束了。這個年輕人,比他想象的還要聰明,也還要危險。

談話結束後,周祈年和陳默被分別帶到了兩間獨立的房間。房間不大,但乾淨整潔,只是窗戶上裝著細密的鐵欄杆。

門被從外面鎖上。

周祈年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雙眼望著天花板,毫無睡意。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對方已經亮出了底牌,接下來,就看他如何接招了。他不能再用拳頭,不能再用炸藥,他必須用一種全新的方式,來打贏這場關乎自己和整個西山特區未來的戰爭。

這場戰爭沒有硝煙,卻比任何戰場,都更加兇險。

……

京城的四合院裡,周祈年被軟禁的訊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悄無聲息,卻在千里之外的西山特區,激起了看不見的漣漪。

蘇晴雪正在新落成的食品廠車間裡,指導工人們除錯新引進的果醬生產線。這是她根據周祈年的提議,開發的“西山紅”系列新產品。

看著晶瑩剔透的草莓在機器裡翻滾,最終變成一瓶瓶色澤誘人的果醬,她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可不知為何,心底總有一絲莫名的慌亂,像是被風吹動的燭火,搖擺不定。

她已經三天沒有接到周祈年的電話了。這在以前,是絕無僅有的。

另一邊,白馬坡通往縣城的“西山大道”工地上,則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沒吃飯嗎?!”牛振赤著上身,古銅色的面板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揮舞著手裡的鐵鍬,對著一群正在鋪設路基的安保隊員破口大罵,“主任說了,一個月!一個月要把這條路通到縣城!誰他孃的敢拖後腿,老子把他綁在壓路機前面,讓他先給這條路開開光!”

安保隊員們被罵得狗血淋頭,卻沒一個敢吭聲,反而幹得更起勁了。他們早已習慣了這位總教官的暴脾氣,也知道,只有拿出在訓練場上被往死裡操練的勁頭,才能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

林建業戴著安全帽,拿著圖紙,站在一旁看得直搖頭。

他實在無法理解,這群前一天還在進行格鬥射擊訓練的“兵”,怎麼第二天就能無縫切換成最賣力的建築工人。更讓他咋舌的是,周祈年撥下的那筆鉅款,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一車車的瀝青、水泥和鋼筋,源源不斷地運往工地。

這種不計成本的瘋狂投入,讓他這個老工程師都感到心驚肉跳。

而在河泉村的村委會辦公室裡,王建國和王磊正對著一份剛剛由陳默秘書處傳真過來的檔案,眉頭緊鎖。

檔案標題是:《關於成立“西山發展集團”暨全體成員股權化改革的試行草案》。

“爹,主任這步棋,走得太險了。”王磊的聲音有些乾澀,“把所有工廠、礦山、土地,甚至安保公司都打包成一個集團,再把所有村民和工人都變成股東……這,這不就是把咱們跟整個西山,徹底捆死在一條船上了嗎?”

無錯書吧

王建國抽著旱菸,煙霧繚繞中,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顯得格外凝重。“他這是在告訴京城裡的人,想動他周祈年,先問問西山這十萬百姓答不答應。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改革了,這是在鑄一道人牆啊!”

父子倆相顧無言,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與擔憂。

……

京城,四合院。

周祈年再次被帶到了那間正房。魏方中依舊坐在老地方,只是今天,他面前的桌上,多了一沓照片和一份檔案。

“周祈年同志,看來你這幾天在京城,也沒閒著啊。”魏方中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他將那沓照片推到周祈年面前。

照片上,是熱火朝天的“西山大道”工地,是機器轟鳴的食品加工廠,是正在進行佇列訓練的安保公司……一張張照片,從不同角度,清晰地記錄了周祈年離開後,西山特區發生的一切。

周祈年心中一凜。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控之下,卻沒想到,對方的觸角竟然能伸得這麼遠,這麼快!西山,已經不是他以為的鐵桶一塊了。

“魏主任見笑了。”周祈年面不改色,“十萬張嘴等著吃飯,我就是人在京城,心也得留在西山。不多搞點名堂出來,年底工人的獎金髮不出來,我這個主任,臉上無光啊。”

他輕描淡寫地把這番驚天動地的操作,歸結為“為工人謀福利”。

魏方中不置可否,又將那份檔案推了過來。正是王建國和王磊看到的那份《“西山發展集團”股權化改革草案》。

“好一個‘西山發展集團’,好一個‘全員持股’。”魏方中的指節在檔案上輕輕敲擊著,“周祈年,你這是要把西山,打造成一個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獨立王國啊。你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和你的集團綁在一起,讓他們為你築起人牆,這和舊社會的土皇帝,拉攏鄉紳地主,對抗中央政令,有什麼區別?”

問題愈發尖銳,幾乎是在指著鼻子罵他有不臣之心!

陳默在一旁聽得冷汗直流,幾次想開口替周祈年辯解,都被周祈年用眼神制止了。

“魏主任,您這話,我不敢苟同。”周祈年忽然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甚至還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委屈。“獨立王國?土皇帝?我倒是想啊,可也得有那個命才行。”

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訴苦。

“您只看到了我把大家捆在一起,可您想過沒有,我為什麼非要這麼做?孫坤林倒臺前,把全省最爛的十幾個廠子,近十萬工人,像甩包袱一樣甩給了我。工資、福利、退休金、醫藥費……這筆賬,您算過嗎?每個月五百多萬的硬支出!省裡一分錢不給,還斷了我的原料供應。我那三千多萬,看著多,撒下去連個響都聽不見。”

“我不把蛋糕做大,不把所有人都發動起來,不出三個月,整個西山特區就得崩盤!到時候,十萬工人失業,上街鬧事,這個爛攤子,誰來收拾?是我周祈年,還是省裡,還是……中央?”

他的一番話,把一個“擁兵自重”的陽謀,瞬間變成了一個“被逼無奈,為國分憂”的悲情故事。

“至於這個集團,這個股權化,更是沒辦法的辦法。”周祈年攤了攤手,一臉的無奈。“我不把大家的利益捆在一起,人心怎麼聚?人心不聚,生產怎麼搞?生產搞不上去,錢從哪來?沒錢,我拿什麼給那十萬工人發工資?總不能讓他們都指著我周祈年畫的大餅充飢吧?”

他看著魏方中,眼神誠懇得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