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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家人

周祈年扛著狍子,一步一步走得極穩,身後那些目光有貪婪有嫉妒,更多的是畏懼。

他不在乎!

在這個連肚子都填不飽的年代,講道理是沒用的。

拳頭還有槍,才是硬道理。

劉翠花這種人,村裡不止一個。今天打不服她,明天就有張翠花,李翠花。

周祈年要的不是村民的愛戴,而是他們的敬畏,只有讓他們怕了,才沒人敢動他的家人。

家……

周祈年心裡咀嚼著這個陌生的詞,上輩子他只有戰友,沒有家,這輩子他有了……

一個膽怯卻懂事的妹妹,一個柔弱卻堅韌的未婚妻。

他得護著她們!

誰敢伸爪子,就剁了誰的爪子。

……

院門虛掩著。

蘇晴雪和週歲安正站在門口,眼巴巴地望著村口的方向。

看到周祈年,兩個人的眼睛同時亮了。

“哥!”

週歲安的小奶音裡帶著驚喜,還有一絲如釋重負。

蘇晴雪沒說話,只是快步走上前,眼神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確認他沒有受傷。

“我沒事。”

周祈年把肩上的狍子往下一放,“咚”的一聲悶響,砸在院子的泥地上。

週歲安嚇得往後縮了縮,躲到了蘇晴雪身後,只探出一個小腦袋,好奇又害怕地看著那個比她還高的大傢伙。

“這……這就是狍子?”

蘇晴雪也被驚住了,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一頭完整的狍子。

皮毛光滑,身形健壯,脖子上一個血洞,血已經不怎麼流了。

“嗯,運氣好,一槍就撂倒了。”

周祈年說得輕描淡寫。

蘇晴雪卻知道,山裡打獵哪有這麼容易,村裡好幾個老獵戶出去一天,也常常空手而歸。

她看著周祈年的眼神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崇拜,這個男人,好像真的和傳聞裡不一樣了。

“祈年哥……這,這麼多肉,咱們怎麼放?”

蘇晴雪很快就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開始操心實際問題。

天雖然涼,但這麼大一頭獵物,放不了兩天就得壞。

“沒事,我來處理。”

周祈年挽起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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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去把家裡最大的盆拿出來,打盆清水。”

“晴雪,你把家裡的鹽都找出來,一點都別剩。”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蘇晴雪和週歲安對視一眼,立刻行動起來,沒有半點遲疑。

很快,水和鹽都準備好了。

周祈年抽出腰後的柴刀,在磨刀石上“唰唰”地磨了幾下。

寒光一閃。

他蹲下身開始處理那頭狍子,放血,剝皮,開膛。

動作乾淨利落,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柴刀在他手裡不像刀,更像手術刀。

下刀,轉腕,切割,一氣呵成。

週歲安捂著眼睛不敢看,卻又忍不住從指縫裡偷看。

蘇晴雪則是徹底看呆了,她見過村裡人殺豬,那場面血腥又混亂,好幾個壯漢都按不住。

可週祈年一個人一把刀,安安靜靜,有條不紊。

那副專注的神情和他扛著槍的樣子一樣,都讓她心跳得厲害。

很快,一張完整的狍子皮被剝了下來。

“這皮能賣個好價錢。”

周祈年頭也不抬地說道,接著,他開始分割狍子肉。

兩條最精華的後腿被他完整地卸了下來,然後是裡脊,排骨,前腿……不同部位的肉被他分門別類地放好。

“晴雪,把鹽拿過來。”

蘇晴雪連忙把裝著鹽的小布包遞過去。

周祈年抓起一把粗鹽,均勻地抹在兩條後腿和大部分的肉塊上。

“這些用鹽醃起來,掛在屋簷下風乾,能放很久。”

他又挑出最嫩的一塊裡脊肉和幾條排骨。

“這些,咱們今晚吃。”

週歲安聽到“吃”字,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她的小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

周祈年聽到了,抬起頭衝她一笑。

“饞了?”

週歲安小臉一紅,點了點頭。

周祈年用刀尖切下一小條指甲蓋大小的瘦肉,在清水裡涮了涮,遞到她嘴邊。

“嚐嚐,生的,山裡人有時候就這麼吃,很鮮。”

週歲安猶豫了一下,看著哥哥鼓勵的眼神,張開小嘴把那塊肉含了進去。

沒有想象中的腥味,反而有一絲絲的甘甜。

她用力地嚼著,眼睛亮晶晶的。

“好吃!”

“以後讓你天天吃。”

周祈年揉了揉她的頭,語氣裡滿是寵溺。

蘇晴雪在一旁看著,心裡暖洋洋的。

這個原本破敗冰冷的家,好像因為這個男人的改變,開始有了溫度。

“剩下的這些內臟也不能浪費。”

周祈年指著盆裡的心肝肺。

“洗乾淨了,明天我拿到鎮上去,看能不能換點糧票或者油。”

他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蘇晴雪默默地蹲下身,開始清洗那些內臟,動作麻利。

她什麼都沒問,但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周祈年看著她低頭忙碌的側臉,夕陽的餘暉灑在她身上,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

心裡某個地方,好像被輕輕地觸動了一下。

他拿起那塊準備晚上吃的裡脊肉,走到廚房。

“今晚我來做。”

……

廚房裡沒有油,周祈年就從狍子身上割下一塊肥膘,放在燒熱的鐵鍋裡。

“滋啦——”

油脂被高溫逼出,濃郁的肉香瞬間霸道地鑽進每個人的鼻腔。

週歲安抱著個小板凳坐在灶臺前,小鼻子一個勁地嗅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周祈年把裡脊肉切成薄片,在鍋裡快速翻炒,只加了一點點鹽。

沒有複雜的調料,只有肉最原始的香味。

他又把排骨架在火上,直接烤。

油脂滴落在柴火上,發出“噼啪”的聲響,火苗竄起老高,肉的表面很快就變得焦黃流油。

蘇晴雪把洗乾淨的野菜遞了過去。

一頓簡單的晚飯,卻豐盛得像過年。

桌子上,一盤炒狍子肉,一盤清炒野菜,還有幾根烤得焦香的排骨。

周祈安的小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盤肉,小手緊緊攥著筷子。

“吃吧。”

周祈年發話了。

週歲安立刻夾起一塊最大的肉片,塞進嘴裡。

太香了!

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倉鼠。

蘇晴雪也夾了一塊,慢慢地放進嘴裡。

肉很嫩,很鮮。

可她嚼著嚼著,眼眶就紅了。

自從爹孃去世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一頓這麼安穩的飯,這麼香的肉了。

一滴眼淚,沒忍住掉了下來,砸進了碗裡。

“怎麼了?”

周祈年注意到了。

“沒什麼,”蘇晴雪連忙擦了擦眼睛,擠出一個笑容,“就是……太好吃了。”

周祈年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把一根烤得最好的排骨,夾到了她的碗裡,又把另一根夾給了週歲安。

“多吃點,你們倆都太瘦了。”

“哥,你也吃!”

週歲安懂事地想把排骨夾回給周祈年。

“哥的份多著呢,”周祈年指了指鍋裡,“你們吃,吃飽了才有力氣。”

昏黃的油燈下,三個人圍著一張破舊的方桌,安靜地吃著飯。

屋外,寒風漸起。

屋內,溫暖如春。

週歲安啃完了排骨,連骨頭都嘬得乾乾淨淨,小臉上沾滿了油,像只小花貓。

她打了個飽嗝,摸著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靠在蘇晴雪的懷裡,很快就睡著了。

蘇晴雪抱著她,看著周祈年。

“祈年哥,謝謝你。”

這句謝謝,發自肺腑。

周祈年看著她,燈光下,她的眼睛像是有星星。

“一家人說什麼謝。”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像是在承諾。

“以後,我們頓頓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