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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這槍,認主

周祈年把那條沉甸甸的後腿肉又往王建國懷裡推了推。

“王叔,我說了,這肉不是給你的。”

王建國一愣,眉頭擰了起來。

“你小子什麼意思?”

周祈年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

“這是我孝敬嬸子和王磊哥的,跟你這個當家的沒關係。”

“你……”

王建國指著周祈年,被這小子一番歪理給氣笑了。

“你這滑頭!行,這肉我收下了,算我婆娘和兒子欠你個人情。”

王建國不再推辭,把肉接了過來,心裡卻對周祈年這小子又高看了一眼。

會辦事,懂人情。

周祈年接過獵槍,入手一沉,一股熟悉的冰冷感順著手臂傳遍全身。

這感覺,對了!

他熟練地檢查槍栓,感受著機件的咬合,那動作流暢得像是摸了這槍十年。

王建國在旁邊看著,眼神裡閃過一絲驚異。

這小子,真不像個新手。

“王叔,子彈錢等我回來拿獵物跟你抵。”

“去吧,山裡當心點,別往深山裡鑽。”

王建國囑咐了一句。

周祈年點點頭,扛著槍,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影挺拔,沒有半點之前那副醉醺醺的頹唐樣。

王磊從屋裡出來,看著周祈年的背影,撓了撓頭。

“爹,他……真跟變了個人似的。”

王建國拎著那塊分量十足的豬後腿,眼神深邃。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

……

周祈年回到家,蘇晴雪和週歲安正在院子裡洗昨天換下的衣服。

看到他肩上扛著的傢伙,兩人都停下了動作。

那是一杆黑黢黢的長槍。

週歲安的小臉“唰”地一下白了,下意識地往蘇晴雪身後躲了躲。

在她小小的認知裡,這東西危險。

蘇晴雪的眼神也充滿了擔憂,她放下手裡的衣服,站起身。

“祈年哥,你這是……”

“借的。”

周祈年把獵槍從肩上卸下來,輕輕靠在牆邊。

“我去山裡打點東西,給你們換點米麵和布料,冬天快到了,總不能一直這麼凍著。”

他的聲音很平淡,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心。

蘇晴雪咬了咬嘴唇,想勸他山裡危險,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這個家現在只能靠周祈年,她能做的就是把家裡打理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那你……千萬要小心。”

周祈年看著蘇晴雪擔憂的眸子,心裡一暖。

“放心,你男人沒那麼容易出事。”

一句“你男人”,讓蘇晴雪的臉頰瞬間飛上兩抹紅霞,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低下頭,不敢再看周祈年的眼睛。

周祈年又看向躲在後面的週歲安。

“安安,過來。”

週歲安遲疑了一下,還是邁著小碎步走了過來。

周祈年蹲下身,視線與她平齊。

“怕嗎?”

週歲安看著那杆槍,誠實地點了點頭。

“怕就對了,這東西能保護我們,也能傷人。記住,以後除了我,誰讓你碰它你都不能碰,知道嗎?”

他的語氣嚴肅,週歲安用力地點了點頭。

“哥,你要早點回來。”

“好,哥給你打只兔子回來,給你做肉乾吃。”

周祈年揉了揉她有些枯黃的頭髮,站起身。

“我走了,看好家。”

說完,他扛起獵槍,又從腰間摸出一把柴刀別在身後,頭也不回地朝後山走去。

蘇晴雪抱著週歲安,站在院門口,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在山林的入口。

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又像是空了一塊。

……

進了山,周祈年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不再是那個村裡的青年周祈年,而是前世那個在叢林裡潛伏三天三夜只為一擊必殺的孤狼。

他的腳步輕盈,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睛像鷹一樣銳利,掃視著林間任何一絲可疑的痕跡。

新鮮的腳印,被啃食過的植物,折斷的樹枝……

這些在普通獵人眼裡需要費力分辨的線索,在他腦中迅速構成了一幅動態的獵物分佈圖。

他沒有急著尋找大型獵物,王建國給的子彈不多,必須用在刀刃上。

很快,他在一處灌木叢邊發現了一串梅花狀的蹄印。

狍子。

周祈年精神一振,這東西肉質鮮美,皮毛也能賣個好價錢,關鍵是警惕性極高,不好打。

但對他來說,正合適。

周祈年順著蹄印,放輕呼吸,像個幽靈一樣在林間穿行。

大約半個小時後,他在一處山澗邊停下了腳步。

前方不遠處的草地上,一頭半大的狍子正在低頭飲水,它的耳朵不時地抖動著,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周祈年沒有立刻舉槍,距離還有點遠,風向也不對,身上的氣味很容易被吹過去驚動它。

他伏下身,利用地形的掩護,一點點地朝著下風口的方向匍匐前進。

泥土和草葉的氣息鑽入鼻腔,他卻渾然不覺,他的世界裡只剩下那個目標。

心跳平穩,呼吸悠長。

終於,周祈年移動到了一個絕佳的射擊位置。

距離大概七十米。

這個距離,對於這把老式獵槍來說已經很有挑戰性,但他有絕對的自信。

周祈年緩緩舉起獵槍,槍托穩穩地抵在肩窩,沒有絲毫顫抖。

缺口,準星,狍子的脖頸。

三點一線。

他的手指輕輕搭上了扳機。

就在這一瞬間,那頭狍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起了頭。

晚了。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打破了山林的寂靜。

子彈精準地撕裂空氣,瞬間鑽入了狍子的脖頸。

那頭狍子連悲鳴都來不及發出一聲,身體猛地一僵,隨即軟軟地倒在了溪水邊。

一槍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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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年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硝煙的味道讓他有種久違的熟悉感。

他沒有立刻起身,而是保持著射擊姿勢,警惕地觀察了四周足足一分鐘。

確認沒有其他危險後,他才站起身,朝獵物走去。

……

當週祈年扛著一頭完整的狍子回到村口時,整個河泉村都炸了。

“看!那不是年娃子嗎?”

“我地個乖乖,他肩上扛的是啥?是狍子吧!”

“他上午才借的槍,這就打著了?!”

“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村民們圍了上來,看著那頭還在滴血的狍子,眼睛都直了。

這年頭,肉就是命根子。

一頭狍子少說也有四五十斤肉,拿到鎮上能換不少錢和糧票。

周祈年面無表情地穿過人群,對周圍的議論充耳不聞。

他只想趕緊回家,處理獵物,讓妹妹和媳……讓蘇晴雪吃上一口熱乎的。

“站住!”

一聲尖利的嗓音響起。

劉翠花雙手叉腰,擋在了周祈年面前,三角眼死死地盯著他肩上的狍子,滿是貪婪。

“周祈年,你小子長本事了啊!”

周祈年眼神一冷。

“有事?”

“有事?事兒大了!”

劉翠花唾沫橫飛。

“這山是咱們全村的山,山上的東西就是咱們全村的!你一個人打了這麼大個狍子,就想獨吞?門兒都沒有!”

這話一出,周圍一些村民的眼神也開始活泛起來。

是啊,憑什麼好處都讓他一個人佔了?

周祈年看著劉翠花那張刻薄的臉,笑了,笑得有些冷。

“山是全村的,沒錯。”

他把肩上的狍子往地上一放,發出一聲悶響。

“槍,是我借的。”

“子彈,是我拿肉錢抵的。”

“力氣,是我一個人出的。”

“我問你,這狍子跟你劉翠花有一文錢的關係嗎?”

他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像釘子一樣砸在眾人心頭。

劉翠花被噎了一下,臉色漲成了豬肝色。

“你……你這是不講道理!昨天那頭野豬你還知道分給大家,今天怎麼就翻臉不認人了?”

她試圖用道德綁架周祈年。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周祈年往前踏了一步,目光如刀,直視著劉翠花。

“昨天,野豬闖進了村子,傷了人,毀了莊稼,那是全村的禍事,我殺了豬理應分給大家壓驚。”

“今天,我進山打獵,養家餬口,這是我周祈年一家的私事!”

“劉翠花,我再問你一遍,你憑什麼管我的私事?”

周祈年身上那股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煞氣,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

劉翠花被他看得心裡發毛,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我……我這是為了大夥兒著想!”

“為了大夥兒?”

周祈年嗤笑一聲,環視了一圈周圍的村民。

“你們誰也想分一杯羹的,現在可以站出來。”

“我周祈年把話放這兒,今天這狍子誰敢伸手,我就敢把誰的爪子給剁了!”

他的話擲地有聲,配合著地上那頭還在流血的狍子和他肩上那杆黑黢黢的獵槍,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籠罩了所有人。

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出這個頭。

開玩笑,昨天人家可是三槍幹翻一頭野豬的主兒。

現在這副樣子,誰敢去觸黴頭?

劉翠花見沒人幫腔,氣得渾身發抖。

“你……你這是仗勢欺人!”

“我就是仗勢欺人,怎麼了?”

周祈年直接承認了。

“我欺的就是你這種攪屎棍!你有意見可以去跟王叔說,看他怎麼講!”

他直接把王建國搬了出來。

劉翠花瞬間啞火了,她再渾,也不敢去跟王建國叫板。

“好,好你個周祈年!你等著,我看你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劉翠花撂下一句狠話,灰溜溜地鑽進了人群。

周祈年冷哼一聲,彎腰重新將狍子扛上肩,再也沒看眾人一眼,徑直朝著自家的方向走去。

人群自動為他分開了一條路。

所有人的眼神裡都帶著一絲敬畏,他們知道,河泉村那個任人欺負的酒鬼周祈年,徹底沒了。

現在的這個周祈年,是頭不好惹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