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冰雲體內的“魔源珠”雖被成功取出,但她本身因火毒長久侵蝕,而受損的玄脈根基,加上魔氣殘留的影響,使得她想要徹底甦醒,至少需要月餘時間。
對沐玄音而言,她內心深處,其實也並不那麼著急返回吟雪界。
在這方暫時隔絕了外界紛擾、只有他們幾人結界裡,她彷彿找到了萬載冰封生涯中,從未體驗過的寧靜與……歸屬。
讓沐玄音感到驚奇的是,作為修煉《冰凰封神典》這等至高冰系功法的她。
在失去元陰之後,按照常理,或多或少會出現玄力流轉滯澀,修為境界暫時停滯,甚至倒退的跡象。
而陸抗,則通常會因此得到裨益,玄力大增。
然而,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
她非但沒有感到任何不適與阻礙,反而對自身冰凰玄力的感悟與掌控,變得更加精純、圓融,甚至……隱隱更進了一步!
原本她已在神主境九級停留了相當長一段時間,雖然實力依舊在緩慢積累,但那第十級,始終感覺模糊而遙遠。
但此刻,那層堅冰似乎……悄然鬆動了一絲。
她能夠更清晰地感知到冰系法則更深層次的脈絡,冰凰玄力的運轉也更加靈動自如。
這種變化玄之又玄,難以言喻,卻真實不虛。
至於陸抗,還是那個陸抗。
玄力毫無增長,反而因為縱慾,有了那麼一絲絲消瘦……
在第七次後,沐玄音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由分說將他拖到了庭院,好一番教訓。
一天一夜,七次啊,七次……幾乎沒有任何閒暇。
地久天長,何必急於一時。
這也怪不得陸抗,實在是沐玄音太過誘惑,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這世間最強烈的情毒,無時無刻不在挑戰著他理智的防線。
聆聽完沐玄音的‘訓斥’後,陸抗嘿嘿一笑,順勢就仰躺了下去,腦袋毫不客氣地枕在了沐玄音膝枕上。
“知道了,我的界王大人。就躺一會兒,歇歇,總可以吧?”
沐玄音被他這無賴行徑弄得又氣又無奈,抬手想將他推開,可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與那毫不設防的疲憊神態,抬起的手終究還是輕輕落了下去。
轉而有些僵硬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枕得更舒服些。
望著他閉目休憩的側臉,沐玄音冰藍色的眼眸中,褪去了所有的清冷與威儀。
她的玉手,輕輕拂過陸抗的額髮:“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會敗在你這個……‘小賊’手上。”
陸抗並未睜眼,嘴角勾起一抹清晰的弧度:“這怎能說‘敗’,是心甘情願的……臣服。於我而言,亦是如此。”
他伸手,準確無誤地握住了沐玄音的手:“玄音,我知道你心中仍有顧慮。吟雪界,你的責任,還有我們之間……這突如其來的關係。但請相信我,我會處理好一切。給我些時間。”
沐玄音的手被他握住,指尖傳來的溫暖讓她心頭微顫。
沉默了片刻,眸光在他臉上流轉,最終,輕輕“嗯”了一聲。
“我相信!”
信任,是她能給予的,除了自己之外,最珍貴的東西。
陸抗的心,猛地掙扎了一下。
現在的她,是那麼毫無保留的信任。
無錯書吧可是……
有些事,現在真不能直接坦白。
並非不信任,而是不想讓她過早捲入更深、更渾濁的漩渦,更不想讓她為自己即將面對的危險而憂心忡忡。
她剛剛經歷心境的巨大轉變,妹妹又重傷未愈,此刻最需要的是安穩與調息。
心念電轉間,陸抗已有了決斷。
“玄音,有件事,需要與你商量。”
沐玄音見他神色認真,也收斂了心緒,凝神傾聽:“你說。”
“此前,我曾於此界的帝王,有一項約定。如今冰雲宮主體內的魔氣已除,性命無礙,只需靜養。按照約定,我需要在宮主傷勢穩定之後,前去赴約,處理一些未盡之事。”
他說得半真半假。
約定是真,但具體內容,則被他刻意模糊了。
沐玄音聞言,月眉微蹙:“此界能有這方結界,絕非尋常,我曾試過破解禁制,卻徒勞無功。能設下如此結界,其主人修為與背景,必定深不可測。你與此等存在定下約定,其中兇險,可想而知!”
她雖隱約察覺此地絕非尋常的神界,有可能是某處王界。
東神域內,各大王界皆是凌駕於億萬神界之上的至高存在,底蘊深厚,強者如雲,規則自成一體。
吟雪界雖因她這位神主巔峰的界王而聲名顯赫,但終究只能算是中上位神界。
與真正的王界相比,無論是實力、資源還是影響力,都有著難以逾越的鴻溝。
若此地真是某處王界,那麼陸抗口中的“帝王”,其身份與實力,恐怕遠超她的預估!
與這等存在打交道,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陸抗看著她眼中真切的焦急與不安,心中既感動又愧疚。
他伸手,輕輕撫平她緊蹙的眉頭:“玄音,相信我。我既然敢與他定約,自然有我的把握和底牌。而且,此行並非生死之約,更多是利益交換。我曾助她解決了一些麻煩,她也提供了此處作為庇護,並允諾了一些資源。如今事了,自然需要了結清楚,以免日後糾纏。”
他頓了頓,看向沐玄音,眼神帶著安撫與請求:
“所以,我想……在我前去赴約的這段時間裡,能否麻煩你和玉兒,留在此地,繼續照料冰雲宮主?此地相對安全隱蔽,適合她養傷。而你,也能借機鞏固一下……最近的感悟。”
他最後一句,意有所指,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
沐玄音臉上微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但心思卻被他的話牽動。
她確實不放心妹妹獨自留在此處。
沉吟片刻,那雙水眸直視著陸抗,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
“去可以。但需答應我兩件事。”
“第一,務必小心,事不可為便立刻抽身,不可逞強。”
“第二,”她握緊了他的手,“速去速回。我和冰雲……在這裡等你。”
她沒有問約定的具體內容,也沒有追問細節。
這是她給予的信任與空間。
陸抗心中微暖,鄭重點頭:“我答應你。”
——
陸抗並沒有著急去找池嫵仸,而是朝著相隔萬里的‘翠馨苑’掠去。
這兩日,閻舞一直獨居在這座靈竹環繞的院落中。
劫心與劫靈兩位大魔女奉魔後之命,將她安置於此,並留下了“沒有允許不得擅離”的吩咐後,便再未出現。
一應所需,皆由陣法傳送而至,安靜得彷彿與世隔絕。
翠竹搖曳,沙沙作響,更顯庭院清寂。
此刻,閻舞並沒有身著慣常的戎裝,而是換上一襲青灰色長裙,未戴任何飾物,只是將如墨的長髮用一根同色絲帶高高束起,露出光潔的額頭與修長的脖頸。
她說不清為何如此。
似乎是因為陸抗那句話。
那句他隨口一提,她卻悄然銘記於心的話。
眉宇間,那股屬於閻魔帝女的傲氣與鋒銳,似乎也被這幾日的靜思與劇變悄然磨平了些許。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如何,不知道閻魔界將走向何方,更不知道……那個掌控了她命運的男人,對她究竟是何態度?
是視為一件有用的工具?一枚掌控閻魔界的棋子?還是……
紛亂的思緒,被一陣極其輕微、幾乎融入風聲的腳步聲打斷。
閻舞瞳孔驟然一縮,周身氣息瞬間繃緊,猛地轉身,凌厲的目光射向聲音來處。
視線所及,陸抗正負手而立,面帶淡笑,宛若閒庭信步。
閻舞嬌軀微僵,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又強迫自己站定,挺直了背脊。
她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陸抗同樣並未立刻開口,只是目光平靜地打量著她。
從她恢復了些許血色的臉龐,到她緊繃戒備的姿態,再到她眼中那抹深藏的迷茫。
片刻後,他才緩緩邁步,朝著她走來。
步伐不快,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讓閻舞周身的肌肉繃得更緊,指尖幾乎要掐入掌心。
直到兩人距離不足一丈,陸抗才停下腳步。
“看來,魔後並未食言。”
閻舞嘴唇微動,最終還是垂下眼簾,避開他直視的目光:“是!”
聲線平淡,聽不出波瀾。
“你似乎,有很多疑問。”陸抗直接點破她眼中的迷茫。
閻舞猛地抬頭,眼眸中閃過一絲掙扎,隨即化作一絲破罐破摔般的決然:“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陸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那你呢?閻舞。身為閻魔帝女,未來的閻魔界支柱,你現在,想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這個問題,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閻舞心上。
她想做什麼?
她又能做什麼?
精血被控,三祖沉寂,父帝受制……
她引以為傲的身份與力量,在眼前這個男人面前,似乎都成了可笑的擺設。
一種深沉的無力感與悲哀,瞬間淹沒了她。
陸抗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沒有任何嘲弄和憐憫神色,平靜說道:“過去的身份與榮耀,已成枷鎖。未來的路,需要你自己選擇。是繼續沉溺於帝女的身份,不甘卻又無力,最終隨閻魔界一同沉淪?”
“還是……抓住我給你的這次機會,掙脫舊的枷鎖,以全新的身份和力量,去爭取你真正想要的東西,甚至……去改變閻魔界的未來?”
機會?
閻舞心神劇震,難以置信地看著陸抗。
他……他不是要將她當作傀儡或奴役嗎?
為何會說出“機會”二字?
“掌控你的精血,是手段,並非目的。我需要一個瞭解北神域、瞭解閻魔界,且足夠聰明、有潛力、也能認清現實的人。
你,很合適。
但這並非強迫。我給你選擇的權利,是繼續做你那身陷權渦,受盡算計的閻魔帝女,還是成為能夠掌控一切的人!”
話音落下,閻舞胸中如有浪潮奔湧,過往種種在腦中飛掠。
“你……你為何要給我選擇?”
陸抗笑了笑:“我要的,不是一個唯命是從的傀儡,而是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合作者。你只需要給我一個答案即可!”
“你……你究竟想讓我做什麼?”
“很簡單,隨我一同,掌控北神域!”
「明日,影兒已有成奴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