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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他這麼一說,我們都感覺到了。的確,這片沙土地平整得過分,除了風吹來的極少量浮沙,幾乎沒有任何雜物。而石屋周圍,也沒有任何人類或動物近期活動的明顯痕跡。

“會不會……是那東西弄的?”泥鰍小聲嘀咕,眼神驚恐地瞟向四周的淤泥和怪草,意思不言而喻——是那個“古穢”或者它影響下的環境,排斥這裡?

沒人能回答他。但一種更加詭異的感覺縈繞在我們心頭:這片看似安全的“淨土”,或許隱藏著比外面腐化區域更深的秘密。

“先進去看看,”斌子握緊了柴刀,當先朝著最近的一座、儲存相對最完好的石屋走去,“找找看有沒有能用的東西,水,或者……線索。”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留下老白照看依舊昏迷的黃爺和狀態詭異的三娘(她自從尖叫過後又陷入了昏沉,但眉頭緊鎖,身體不時輕微抽搐),我和斌子、泥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石屋。

石屋沒有門,只有一個低矮的、坍塌了一半的門洞。裡面光線昏暗,充斥著一股灰塵、黴菌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陳舊氣息。斌子擰亮手電(光線已經很微弱了),光束刺破黑暗。

屋內的景象映入眼簾。

首先感覺是空曠。屋子不大,約莫二十來平米,幾乎空無一物。地面是夯實的泥土,同樣異常平整乾淨。牆角堆著一些黑乎乎、已經徹底腐爛、看不出原貌的雜物碎屑,可能是曾經的草墊或布料。牆壁上沒有任何裝飾,只有厚厚的灰塵和蛛網。

但很快,我們的目光就被屋子中央的東西吸引住了。

那裡有一個用石頭粗糙壘砌的、類似灶臺或者臺子的東西。檯面上,赫然放著幾件物品!

不是腐爛的雜物,而是——金屬製品!

一個鏽跡斑斑、但依稀能看出是圓柱形的、帶蓋子的鐵皮罐子,約莫暖水瓶大小。旁邊散落著兩三個同樣鏽蝕嚴重、形狀不規則的金屬小零件,還有半截……玻璃試管?試管早已碎裂,只剩下一小截殘破的根部,但材質確實是玻璃。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石臺旁邊的地面上,扔著一件衣服。

一件灰藍色的、布料厚實粗糙的……工作服?式樣非常老舊,像是幾十年前工廠裡常見的工裝。衣服同樣落滿了灰塵,但破損程度似乎沒有想象中嚴重,至少沒有完全腐爛。

這裡有人生活過!而且,留下了帶有明顯現代(至少是幾十年前)工業痕跡的物品!

“這……”斌子快步走過去,先用柴刀小心翼翼地撥弄了一下那個鐵皮罐子。罐子很重,裡面似乎裝著東西,搖晃時發出沉悶的沙沙聲。罐蓋鏽死了,擰不動。他又看了看那件工作服,用刀尖挑起來,抖落厚厚的灰塵。

衣服的胸口位置,似乎縫著一塊小小的、深色的標識牌,但灰塵太厚,看不清上面的字跡。

“把衣服拿出去看看。”斌子示意我。

我忍著心中的怪異感,接過那件沉甸甸、冰涼粗糙的工作服,走到門外稍亮的地方,用力拍打了幾下。灰塵飛揚,嗆得人咳嗽。拍打幹淨後,那塊標識牌露了出來。

牌子是深藍色的底,上面有白色的字跡和圖案。圖案已經模糊不清,像是個抽象的齒輪或者什麼機械部件。字跡是繁體中文,豎排,雖然有些褪色,但勉強可以辨認:

第703勘探隊

(編碼模糊不清)

703勘探隊?

我和斌子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疑。勘探隊?在這種鬼地方?勘探什麼?

“703……”老白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他看著那標識牌,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回憶和凝重,“好像是……五幾年還是六幾年那會兒,國家派出的地質勘探隊的編號?我有點印象,但不真切。這類隊伍很多,有些去邊疆,有些鑽山溝,找礦的。”

地質勘探隊?他們怎麼會跑到這地方來?而且看這石屋的簡陋程度和遺留的物品,他們似乎在這裡停留過,甚至可能建立了這個小小的據點?

“看看罐子裡是啥。”斌子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也顧不上危險,回到屋裡,用柴刀使勁撬那個鐵皮罐子的蓋子。

“嘎吱……嘎吱……”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在空曠的石屋裡迴盪。蓋子鏽蝕得太厲害,斌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撬開一條縫隙。

一股更加濃烈的、難以形容的氣味從縫隙裡湧了出來!不是腐爛,也不是甜膩,而是一種……混合了化學藥劑、機油和某種乾燥礦粉的刺鼻味道!

斌子屏住呼吸,將蓋子徹底撬開。手電光往裡照去。

裡面裝的不是水,也不是食物。

而是一種灰白色的、顆粒狀的粉末,夾雜著一些細小的、顏色暗沉的結晶塊。粉末佔據了罐子大半空間,但在粉末上面,還壓著幾樣東西:一把已經鏽得看不出原貌的小鐵鉗,兩三個用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但紙張已經發黃變脆的小包,還有……一個牛皮紙封面的筆記本!

筆記本!這裡面很可能記錄了這支勘探隊在這裡的經歷!

我們都激動起來。斌子小心翼翼地將筆記本從灰白色粉末中取出來,抖掉上面的粉屑。筆記本很厚,封面已經磨損起毛,邊角捲曲。他翻開第一頁。

裡面是用鋼筆書寫的字跡,藍色墨水已經有些褪色暈染,但依然可以辨認。字跡工整,帶著一種那個時代特有的刻板和認真。

“703勘探隊野外工作日誌(第三冊)

日期:1965年8月17日

地點:代號‘孤山’地區,臨時駐點4號”

1965年!果然是二十多年前!

我們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前面的內容大多是枯燥的工作記錄:今日鑽探深度多少米,取樣編號,岩石成分初步分析,天氣狀況等等。但字裡行間,已經開始透露出一些不尋常的資訊。

“……8月23日,晴。繼續對C-7區域進行磁力勘探。讀數異常劇烈,儀器多次失靈,指標亂擺。懷疑地下存在大規模強磁性礦物,或……其他未知干擾源。張工認為需謹慎。”

“……9月1日,陰。水源出現問題。臨時水源點(西側溪流)水質突然變得渾濁粘稠,帶有異味。李隊員飲用後出現輕微腹瀉頭暈。已取樣送檢(備用樣品編號W-09-01)。另,駐點周圍夜間常有不明聲響,類似金屬摩擦或……低語?隊員普遍反映睡眠不佳,精神緊張。”

“……9月10日,小雨。挖掘作業在D-2點遭遇堅硬岩層,巖芯取樣顯示為一種非本地常見的、密度極高的黑色變質岩,表面有疑似人工雕刻的淺痕,但年代久遠,難以辨認。岩層下方傳來微弱震動感。王隊長決定暫停D-2點作業,加強安全警戒。”

越往後翻,記錄的語氣越發凝重,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9月25日,陰。失蹤事件。隊員趙建國(編號12)於昨日傍晚外出檢查儀器後未歸。搜尋至今無果。最後發現其腳印消失在駐點西側約300米處的‘黑泥灘’邊緣。該區域已明確劃為危險區,禁止靠近。趙為何前往?其個人物品中未發現異常。人心浮動。”

“……10月5日,大霧。霧氣顏色異常,呈灰白色帶淡紅。能見度不足五米。空氣中瀰漫甜膩氣味。多名隊員報告出現幻覺,聽到呼喚聲,看到模糊人影。駐點周圍設定的簡易警戒線有被破壞痕跡。無線電通訊斷續,與上級失去穩定聯絡。王隊長下令全員不得離開石屋,儲備物資,準備應對‘特殊情況’。”

“……10月12日。它來了。就在外面。黑泥在翻湧,那些‘草’在動。我們聽到它的聲音,在腦子裡。它在找‘門’。我們不是目標,但我們在路上。張工說,地下的‘鎖’鬆動了。逃不掉了。剩下的炸藥,或許……”

日誌到這裡,戛然而止。後面還有十幾頁空白。

我們拿著這本薄薄的、卻重如千鈞的筆記本,面面相覷,手腳冰涼。

1965年!二十多年前,就有一支正規的勘探隊到達了這裡,他們同樣遭遇了詭異的霧氣、變異的植物、精神干擾、人員失蹤……他們記錄了“黑泥灘”、“甜膩氣味”、“幻覺”、“呼喚聲”……甚至,他們提到了“它”,提到了“門”,提到了“地下的鎖”!

他們經歷的,和我們正在經歷的,何其相似!不,我們遭遇的,恐怕是他們當年遭遇的、惡化之後的版本!

那個“古穢”,或者導致這一切的源頭,至少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開始影響這片區域了!這支勘探隊,很可能就是最早一批(至少是我們知道的)受害者!

“炸藥……”斌子翻到最後一頁有字跡的地方,盯著那句沒寫完的話,“他們想用炸藥幹什麼?炸‘它’?還是炸‘門’?還是……同歸於盡?”

老白臉色蒼白,他看著筆記本,又看了看石屋外那片被淤泥和怪草包圍的“淨土”,聲音沙啞:“他們……可能最後用了炸藥。這地方這麼‘乾淨’,說不定就是爆炸清理出來的……或者說,那東西,不喜歡爆炸後的殘留?”

這個推測讓人不寒而慄。如果真是這樣,那這看似安全的“淨土”,實際上可能是一座建立在巨大毀滅和未知恐怖之上的墳墓!

就在這時,一直靠坐在外面石頭旁、由泥鰍照看的三娘,突然又發出了聲音。

這一次,不是尖叫,也不是囈語,而是一種極其微弱、彷彿夢遊般的、斷斷續續的句子:

“……盒子……鐵盒子……牆裡……有圖……出去的路……”

盒子?牆裡有圖?出去的路?

我們猛地看向石屋的牆壁!

“搜!仔細搜這屋子的牆!”斌子立刻下令。

我們重新衝進石屋,也顧不上灰塵和那股陳舊的氣味,開始用手拍打、用柴刀柄敲擊四面牆壁。牆壁是岩石和土坯混合,敲擊聲沉悶厚實。

“咚咚……咚咚……咚!”

當斌子敲擊到屋子最內側、背靠巨大廢棄池壁的那面牆時,一塊大約半米見方的區域,傳來了與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略顯空洞的迴響!

“這裡!”斌子眼睛一亮。

我們湊過去,仔細檢視。那塊區域的牆面看起來和其他地方並無二致,同樣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蛛網。但仔細看,岩石壘砌的縫隙似乎比其他地方更規整一些,而且……沒有苔蘚?

斌子用柴刀尖端,小心翼翼地刮掉表面的灰塵和浮土。漸漸地,一圈極其細微的、人工開鑿的縫隙顯露出來!這塊牆皮,是後來封上去的!

裡面藏著東西!

我們合力,用柴刀和匕首,沿著縫隙慢慢撬動。封堵的石頭和泥土並不十分牢固,很快就被我們撬開了一個小角。

一股更加濃郁的、混合了陳舊紙張和鐵鏽的氣味湧了出來。手電光往裡照去。

裡面是一個不大的、在厚厚巖壁上硬生生鑿出來的方形壁龕。壁龕裡,果然放著一個東西!

一個扁平的、同樣是鐵皮製成的、約莫詞典大小的盒子!盒子表面鏽蝕嚴重,但形狀完整,上面還掛著一把小巧的、同樣鏽死的掛鎖。

除此之外,壁龕裡再沒有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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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三娘說的鐵盒子!”泥鰍驚呼。

斌子小心翼翼地將鐵盒子取了出來。盒子很沉。他嘗試了一下,那把鏽鎖根本打不開。

“砸開它!”斌子不再猶豫,將盒子放在石臺上,舉起柴刀,用刀背對準鎖釦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鐺!鐺!鐺!”

幾下重擊之後,鏽蝕的鎖釦終於斷裂。斌子深吸一口氣,掀開了盒蓋。

盒子裡沒有灰白粉末,只有幾樣東西,用油布分別包裹著。

斌子拿起最上面的一個油布包,開啟。

裡面是一張疊起來的、質地堅韌的、類似防水油布的圖紙!圖紙攤開,上面用清晰的線條和標註,畫著……一幅地圖!

不是普通的地形圖,而是一幅結構圖!圖上畫著複雜的通道、房間、通風井、標註著“倉庫”、“宿舍”、“實驗室(已廢棄)”、“主豎井”、“緊急出口”等字樣,還有比例尺和方向標!

地圖的頂端,寫著一行字:

“703勘探隊‘孤山’地下臨時基地(4號駐點下層)結構示意圖(絕密)”

地下基地?!這個廢棄的蓄水池和石屋下面,還有一個地下基地?!

我們還沒來得及震驚,斌子又拿起了第二個油布包。裡面是幾頁釘在一起的、列印著密密麻麻字跡的紙張,紙張抬頭是紅色的仿宋體字:

“關於‘孤山’地區異常地質現象及‘源質’活性波動的初步研究報告(內部參考,嚴禁外洩)”

“源質”?!

這個詞,再次出現了!而且是在二十多年前的官方(至少是半官方)勘探隊的絕密報告裡!

第三個油布包最小,裡面只有一把黃銅色的、造型奇特的鑰匙,和一個用蠟封死的、手指粗細的金屬小圓筒,圓筒上刻著一個小小的、如同閃電般的符號。

我們看著鐵盒裡的這三樣東西——地下基地地圖、提到“源質”的研究報告、以及一把鑰匙和一個密封的金屬筒——心臟狂跳。

二十多年前的那支勘探隊,不僅在這裡建立了地面駐點,還修建了地下基地?他們在研究這裡的“異常地質現象”和“源質”?他們到底發現了什麼?這個基地現在是什麼情況?那“緊急出口”,是否真的能通到外面?那所謂的“源質”研究報告裡,會不會有關於對付那個“古穢”,或者解決三娘身上問題的線索?

希望,以另一種更加複雜、更加沉重的方式,再次擺在了我們面前。

但這一次,希望背後,是深不見底的地下迷宮,是塵封二十多年的絕密研究,是福是禍,無人知曉。

我們只有一條路可走——進入那個地下基地,尋找生路,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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