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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石頭?路?

我們精神一振。黃爺又感應到了什麼?

“左!聽掌櫃的!”老白毫不猶豫,立刻調整了方向,朝著左前方邁進。我們趕緊跟上。

又艱難跋涉了一段,腳下的泥濘似乎稍微減輕了一些,踩到了更多硬實的土塊和碎石。前方濃霧中,隱約出現了一片更加深沉的、不規則的黑影,像是一堆亂石。

走近了才看清,那確實是幾塊巨大的、表面粗糙的褐色岩石,半埋在泥濘裡,形狀嶙峋。岩石之間,地面的泥漿明顯少了很多,露出更多幹燥的泥土和碎石,形成了一條相對硬實、狹窄的“通道”,蜿蜒著伸向霧海深處。

這“路”看起來也不像天然形成的,倒像是……被什麼東西經常踩踏或者沖刷出來的?但眼下顧不得許多了,有路走總比在齊踝深的爛泥裡掙扎強。

“就順著這石頭縫走!”斌子當機立斷。

我們排成一列,小心翼翼地走進岩石間的狹窄通道。霧氣在這裡似乎被岩石阻擋,稍微淡薄了一點,能勉強看到前方十幾米。通道曲折,忽寬忽窄,兩側是高聳的、溼漉漉的巖壁,上面也爬滿了那種暗綠色的、滑膩的苔蘚類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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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這相對“乾爽”的路上,速度確實快了不少。但我的心卻並未放鬆。岩石通道里異常安靜,只有我們壓抑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在巖壁間迴盪,顯得格外突兀。兩側巖壁溼滑,頭頂是狹窄的一線灰白天光(被霧氣過濾得更暗淡),給人一種置身於某種巨大生物腸道中的錯覺,壓抑而窒息。

胸口的銅錢,依舊沉寂。但我總感覺,有無數雙看不見的眼睛,正透過濃霧和巖壁的縫隙,冷冷地注視著我們這一行闖入者。

“等等!”走在最前面的斌子突然停下,舉手示意。他蹲下身,用手電筒(電量已經不足,光線昏黃)照向通道前方地面。

我們都湊過去看。只見前方不遠處,通道的地面上,散落著一些東西。

不是石頭,也不是植物。

那是幾塊已經嚴重鏽蝕、幾乎看不出原貌的金屬碎片,看形狀,像是某種工具或容器的殘骸。旁邊,還有半截完全腐爛、只剩下一點纖維和骨質的……像是動物的小腿骨?但骨骼的顏色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灰黑色。

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在靠近巖壁的地方,有一小片地面明顯被翻動過,泥土顏色較新,旁邊散落著幾塊挖掘出來的、顏色深黑、彷彿被油脂浸透的泥土塊。而在那片翻動過的泥土邊緣,赫然有著幾個清晰的、深陷的腳印!

不是我們的鞋印。那腳印很大,形狀怪異,前端分叉,像是某種……蹼?或者極其寬大的腳趾留下的?印痕很深,說明留下腳印的東西分量不輕。

“有人……不,有東西……在這裡挖過東西?”泥鰍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樹葉。

斌子臉色凝重,用手電照著那些腳印和翻動的泥土,又警惕地掃視四周濃霧和巖壁。“不像人乾的……這腳印太怪。都小心點!拿好傢伙!”

我們立刻把僅剩的武器——斌子的柴刀,我的匕首,老白的一根磨尖的鐵釺——握在手裡,背靠著背,警惕地緩緩前進,繞過那處詭異的挖掘痕跡。

通道在前方不遠處開始向下傾斜,霧氣也隨之變得更加濃重,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腳下的路又變得泥濘起來,而且空氣裡的那股甜膩腐朽氣味中,開始混雜進另一種味道——一種淡淡的、類似鐵鏽和……碘酒混合的奇怪氣味。

“有水聲?”走在前面的老白忽然側耳傾聽。

我們停下腳步,凝神細聽。果然,在濃霧深處,前方下方,傳來隱隱約約的、潺潺的流水聲。不是清澈的山泉聲,而是有些粘滯、有些沉悶的流淌聲。

有水流?是好是壞?如果是正常的地下河或山泉,或許能補充水源,甚至可能順著水流找到出路。但在這個鬼地方,任何“正常”的東西都顯得可疑。

“下去看看!”斌子還是決定冒險一探。

我們順著傾斜的通道繼續向下,水聲越來越清晰,那股鐵鏽碘酒混合的氣味也越來越濃。霧氣翻滾,能見度幾乎為零,我們完全是摸索著前進。

忽然,腳下猛地一空!

“小心!”斌子驚呼一聲,但他自己已經一腳踩進了冰冷的液體裡!

我們緊跟著也踏了進去。水不深,只到小腿肚,但極其冰冷,而且粘稠!不像普通的水,更像是……稀釋了的泥漿,或者某種成分複雜的液體。水流緩慢地向前方流動,帶走腿上的溫度,留下一種滑膩噁心的觸感。

手電光勉強穿透濃霧和水汽,照亮了前方。我們似乎進入了一條地下河道,或者說,是岩層中的一條狹窄水隙。兩側是溼滑高聳的巖壁,頭頂是壓得很低的、被霧氣填滿的岩石穹頂。腳下是緩緩流動的、顏色渾濁、泛著詭異暗綠色光澤的粘稠水流。水流的方向,正是我們一直前進的西方偏北!

“順著水走!”斌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不知道是霧水還是濺起的髒水),“水流一般往低處走,說不定能通到外面!”

這似乎是眼下唯一的希望了。我們排成一列,在齊小腿深的粘稠冷水裡,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跋涉。水流的速度很慢,阻力卻很大,每一步都異常費力。冰冷的液體透過早已溼透的褲腿和鞋襪,帶走身體僅存的熱量,牙齒開始不受控制地打顫。

更糟糕的是,隨著我們深入,河道兩側的巖壁上開始出現一些令人極度不安的東西。

那是一些附著在巖壁上的、半透明或乳白色的、如同肉瘤或巨大蟲卵般的囊狀物。它們大小不一,有的拳頭大,有的臉盆大,表面佈滿了細微的、搏動著的血管狀紋路,內部似乎有渾濁的液體和某種蜷縮的陰影在緩緩蠕動。它們散發出的,正是那股鐵鏽混合碘酒的怪味!

“這……這是啥玩意兒……”泥鰍嚇得聲音都變了調,幾乎要癱在水裡。

“別碰!繞開走!”斌子厲聲喝道,自己也是臉色發白,儘量遠離那些令人作嘔的肉瘤。

我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從這些懸掛的、彷彿有生命的怪異囊狀物之間穿行。手電光掃過,能看到有些囊狀物的表面已經破裂,流出粘稠的、暗黃色的膿液,滴落在下方的水流中,立刻暈開一小片油汙般的色彩。

這地方,比上面的腐化泥沼更加詭異,更加……具有某種邪惡的“生命力”!

就在我們緊張萬分地穿過這片“肉瘤”區域時,一直昏迷的三娘,忽然在老白背上劇烈地掙扎了一下,發出一聲極其痛苦和恐懼的短促尖叫!

“啊——!”

她的叫聲在狹窄的河道里激起迴音,顯得格外淒厲。與此同時,她身上那些早已黯淡的暗紅色紋路,竟然再次猛地閃爍了一下,雖然微弱,卻清晰可見!

緊接著,彷彿呼應一般,河道兩側巖壁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半透明的肉瘤,內部蜷縮的陰影同時劇烈地蠕動起來!搏動的血管紋路光芒大盛,散發出更加濃郁的怪味!甚至有幾個靠近水面的小肉瘤,“噗嗤”一聲破裂,從裡面流出更多粘稠液體,還有幾條細長的、如同線蟲般的、慘白色影子在水裡扭動了幾下,隨即被水流沖走,不知所蹤。

“快走!離開這兒!”斌子頭皮發炸,再也顧不上節省體力,大吼一聲,加快腳步向前衝去!

我們也顧不上冰冷和疲憊,連滾爬地跟著他在粘稠的水流裡狂奔。身後,巖壁上肉瘤蠕動的“悉索”聲和破裂的“噗嗤”聲似乎越來越多,空氣中那股鐵鏽碘酒味濃烈到幾乎讓人窒息。

我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肺部像要炸開,冰冷的河水浸透了全身,思維都開始麻木。只知道沿著這條該死的地下河,拼命往前,往前!

終於,前方的霧氣似乎稀薄了一些,隱隱有更加開闊的灰白光線透入。水流的流速似乎也加快了一點。

“前面!有光!可能要出去了!”我嘶啞地喊道,聲音裡帶著絕處逢生的狂喜。

我們精神一振,用盡最後力氣,朝著那光亮的方向衝去。

河道在前方拐了一個彎,然後猛地變寬,水流也變得更加湍急。濃霧在這裡似乎被沖淡了許多,能勉強看清前方的景象——

河道出口處,連線著一個更大的、被灰白天光照亮的……水潭?

不,不像天然水潭。更像是一個人工修建的、已經大半坍塌廢棄的、巨大的蓄水池或者地下水庫的遺址!

殘存的、佈滿苔蘚和裂縫的磚石牆壁高高聳立,大部分穹頂已經塌陷,露出上方陰沉沉的天空(雖然依舊被薄霧籠罩)。我們所在的這條地下河,正是從一側牆壁下方的缺口流入這個巨大的、乾涸了大半的池子。池底不是水,而是厚厚的、顏色深黑的淤泥和廢棄物,只有我們出口附近這一片,因為河水注入,形成了一個不大的、渾濁的水窪。

而在這個巨大廢棄池子的對面,靠近另一側相對完好的高牆下方,就是我之前在巨石頂上遠遠看到的——那一小片相對正常的土黃色!

那裡地勢較高,沒有淤泥,只有乾燥的沙土和碎石。而在那片土黃色區域的邊緣,緊靠著高牆,果然矗立著幾座低矮的、用石頭和土坯壘成的、已經嚴重風化破損的建築輪廓!

不是幻覺!真的有地方!雖然看起來也是個廢棄的所在,但至少沒有那詭異的暗綠色植被,沒有粘稠的泥沼,沒有那些噁心的肉瘤!

“到了!快上去!”斌子激動地大喊。

我們手腳並用,互相攙扶著,從冰冷粘稠的河水中爬上相對乾燥的池底邊緣,然後踉踉蹌蹌地,踏上了那片久違的、堅硬幹燥的土黃色土地。

踏上實地的瞬間,幾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感受著身下乾燥沙土帶來的、劫後餘生的踏實感。雖然空氣裡依然瀰漫著淡淡的腐朽氣息,但比起地下河道和外面那腐化區域,已經好了太多太多。

我們終於暫時逃離了那片恐怖的、被“汙染”的泥沼霧海。

但我們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不遠處那幾座沉默的、破敗的石屋。

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會在這片被腐化的區域中心,保留著這樣一小塊“淨土”?那些石屋裡,又藏著什麼?

希望帶來了短暫的喘息,但更多的疑問和未知,也隨之降臨。

乾燥的沙土吸走了靴子上最後一點溼氣和泥濘,踩上去發出“沙沙”的輕響,這聲音在死寂的環境裡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奢侈。我們癱坐在那片土黃色的硬地上,胸膛劇烈起伏,貪婪地呼吸著相對“乾淨”的空氣,儘管其中依舊混雜著淡淡的腐朽和鐵鏽味,但比起地下河道里那令人窒息的甜膩和肉瘤怪味,已經算得上是清新了。

片刻的喘息後,劫後餘生的慶幸被更深的警惕取代。我們掙扎著站起身,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不遠處那幾座石屋。

石屋很矮,依著背後那堵高聳的、佈滿苔蘚和裂縫的廢棄池壁而建,看起來更像是依附在巨獸屍體旁的幾塊不起眼的癬疥。建築風格極其簡陋粗獷,用的是附近開採的褐色岩石和土坯混合壘砌,屋頂早已坍塌大半,只剩下幾根朽爛的椽子支稜著,像死去巨獸露出的肋骨。牆壁風化嚴重,很多地方都出現了裂縫和缺口,黑洞洞的,像無聲張開的嘴。

這裡顯然荒廢了很久,久到連生命力最頑強的雜草都沒能在附近生長——除了我們腳下這片乾燥的沙土地,周圍稍遠些的地方,依舊是顏色深沉、彷彿被油脂浸透過的黑色淤泥,以及從淤泥中頑強鑽出的、零星幾叢那種暗綠色、肥厚扭曲的怪異植物。

這片小小的“淨土”,像是個被刻意清理出來,或者被某種力量排斥在外的孤島。

“這地方……有點邪門,”斌子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和泥水混合的汙漬,壓低聲音,目光銳利地掃視著石屋和四周,“太乾淨了,乾淨得不正常。”

老白點了點頭,他放下背上的黃爺,讓他靠在一塊相對平整的石頭上,自己則活動著痠痛的肩背,眼睛卻始終沒離開那幾座石屋:“是有點怪。看這池子和房子的樣子,年頭不短了,少說也得三四十年往上。可這地兒……”他跺了跺腳下的沙土,“像是經常有人打掃似的,連點碎石頭和鳥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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