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在與九娘一起賞梅登山時,文徵明早早來吳趨坊唐家拜訪了。
徐素剛剛早食沒多久,丫鬟小月就走來稟報,有老爺的客人來訪。
她到大門那一看,呀!這是夫君的好友文徵明,她有幸見過幾次。
無錯書吧小月連忙端茶倒水,請文徵明到書房坐著等待。
文徵明在那書房拘謹地等了半天,到了午食時辰,仍不見唐伯虎。
只得告別唐家,草草歸去。
唐伯虎剛進大門,興安就一臉焦急地跑
“相公,今一大早文相公就來拜訪,還在書房等了您一上午。”
唐伯虎知道文徵明這些年潛心於八股之中,只是在鄉試中還差一點運氣,不知這個時候找他有何事?
“徵明,可說了些什麼嗎?”
興安搖了搖頭,回道:“未曾。”
唐伯虎正在思考時,徐素聽到房外有聲音傳來,走出一看,原來是夫君歸來。
“夫君,你可算回來了呀,素素一人都不知如何招待客人呢。”徐素嬌憨地抱怨道。
唐伯虎笑道:“素素,何須擔憂,徵明的性子最是沉穩了,想必是在書房喝了一上午的茶水吧!”
“夫君!”提到這個,徐素就忍住不住笑出了聲,“文相公,在書房確實有些拘謹,要是夫君早些回來就好了。”
“不急不急,晚些再去找徵明。”
唐伯虎要先把昨天嚴青升被知府罷錄的好訊息告訴馬大。
畢竟一個舉人無官無職,又被當地知府所厭棄,再想與官員相牽連那就難了,沒了油水可撈,在官員眾多的東門怕是待不了多久。
唐伯虎領著滿滿一袋黃金朝金門方向走去。
到了金門,唐伯虎找人問了路,從一條小巷子走了許久,經過一棵香樟樹,往右邊拐了進去,就看到一排青磚青瓦的低矮泥瓦房建築,往裡數到第五個房子。
唐伯虎上前,抬手叩門
“咚咚咚”
就在他以為屋內無人的時候,隱約聽到有拖沓的腳步聲傳來。
“誰呀?”
過了一會兒,大門開啟。
開門的是一位老婆婆,頭髮花白,衣服洗得褪色了但是甚在乾淨,手裡拿著一個棍子拄著,腿似乎有些歪。
唐伯虎回答道:“大娘,我是唐寅,馬大的朋友。”
馬大他娘認真地看了看唐伯虎,儒巾青圓袍,書生模樣,這不是他兒子說的恩人嘛!
立馬露出笑容道:“原來是恩人呀!快快請進!”
說完就一瘸一拐,熱情地拉著唐伯虎進院子。
唐伯虎瞧著馬大他娘這腿,估計是斷腿後沒有正好骨頭,如今長歪了陰雨天自然會疼。
這嚴家真是喪盡天良,連孤兒寡母都下得去手,怪不得馬大會恨之入骨。
唐伯虎在院子裡一時愣住了,馬大他娘聽到後面沒有腳步聲,不由回頭一看,說道:“恩公,快快請進屋,外面冷。”
唐伯虎連忙解釋道:“大娘誤會了,我不是什麼恩人,倒是馬大幫了我許多。”
“多虧恩人將馬大從牢獄裡救了出來,這就是馬家大大的恩人!恩公不如進去,溫酒一杯。”馬大他媽還激動地準備拿出家裡珍藏的黃酒。
唐伯虎見此,連忙阻止道:“大娘,別忙了,我找馬大有急事。”
恩人有事找馬大!
馬大她娘反應過來了,這可不能耽誤恩人的大事,拿酒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連忙說道:“恩人,我家馬大,眼下還在碼頭,我這就是找人叫他回來,很快,恩人在這坐會。”
她扶著牆壁,朝隔壁院子,喊道:“二牛,快去碼頭找你馬大哥哥,就說家裡有恩人來了!”
“好嘞,嬸孃!”隔壁的二牛扔下手裡的竹簍,咚咚咚地跑了出去。
唐伯虎看到這一幕,心裡不禁感慨,馬大家的人緣還真不錯!
只可惜馬大他孃的腿,唉!
這二牛的速度可以呀!唐伯虎感覺才在院子裡站一會兒,馬大就回到了家。
馬大一瞧見唐伯虎,立馬激動地喊道:“唐兄!”
唐伯虎笑眯眯說道:“莫激動馬大,等會還有更值得興奮的事。”
馬大一臉不敢置信,嘴裡都結巴了,“難道,難道是那家人的事成了?”
“正是,東門他們怕是待不下去了,”唐伯虎思忖片刻道,“而且你孃的腿既然是那家人的兒子打的,我就要了那人的右手!”
“啊?唐兄那你有沒有被人發現?你這種身形實在不合適呀,要動手也應該是我,唐兄要是被人發現了,你只管推到我身上!”馬大真的很怕自己的事情,讓唐伯虎把自己的大好前程給葬送了,硬漢臉卻一臉憂愁地望著他。
唐伯虎不由地被逗樂了,連忙拍拍馬大的肩膀,輕鬆道:“馬大,你放心,這事天知地知我知,任何人都查不到我身上,你就放一百個心。”
等會他就去東門嚴家,做出一場摔跤斷手的意外,就當是嚴家的老天報應!
馬大瞅了瞅唐伯虎的身板,一點腱子肉都沒有,說實話還是有一點不放心。
唐伯虎知道他還懷疑,不過等明天就好了。
他摸了摸袖子裡沉甸甸的袋子,緊接著問道:“馬大,你在碼頭幹了多少年?”
馬大雖然疑惑未解,但仍然老實回道:“自我十二歲起,已經幹了十多年,金門的碼頭我幾乎都幹過!”
“那你對碼頭的勢力,他們那些暗地裡的勾當有多少了解。”
馬大對碼頭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可太熟悉了,特別是運糧、鹽、布匹等苦力活這塊,什麼以次充好,偷偷摻水,甚至還有勾結水匪,他都接觸過。
只是他人言微輕,空有一身蠻力,只能做到保護他自己以及他的那夥兄弟們,別的事情只能睜一眼閉一眼。
馬大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唐伯虎對馬大、李四他們那夥人,還是有一定的瞭解,有情有義,只是缺了一些機遇。
他掏出袖子裡的袋子,扔到了馬大手上。
馬大一把接住,好沉,不會是銀子吧?
“唐兄,你給我銀子幹什麼?”
唐伯虎搖了搖頭,說道:“你開啟看看。”
開啟一看,啊!金燦燦的金子,天哪,馬大這輩子都沒碰到過金子,一直在和銅錢打交道,突然這麼多,有點不真實了!
馬大用顫抖的手,指了指袋子,問道:“唐兄,這是做什麼?”
唐伯虎挑了挑眉,笑道:“馬大,這是你我金門幫起步的資金!”
“什麼?金門幫!”
“對,明面上是你管理你那夥兄弟,暗地裡的是我來協調官府,五五分成,共同組建一個金門幫。”
“不不不,唐兄,你要是想建一個碼頭幫,你只管招我去當一個小領頭,我管好金門的兄弟就可以了,不需要這樣,我受不起呀!”
馬大說完,就急匆匆地把這塊燙手的黃金還給了唐伯虎。
唐伯虎看著手裡黃金,自顧自地說了起來:“馬大,你多年等待時機未曾忘記你母親的痛苦,是為孝;面對程通判那種貪官,你敢入牢作局,是為義;你有那夥金門兄弟不離不棄,是為情,如此有情有義有孝的人,你難道不想領著金門的兄弟過得更好嗎?況且,入仕途不能經商,馬大我相信你的人品,所以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馬大低著頭沉思了好久。
突然,“啪”地一聲,馬大雙手抱拳,彎腰鞠躬,道:“唐兄,馬大這一生遇到你,全是走了灶神爺的好運,如今你給了我這個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幹,絕不給你丟臉!”
唐伯虎連忙扶起馬大,這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也是走了大運,遇到一個如此重情重義的真君子!
有些人哪怕目不識丁,但是德行足以稱得上君子風範;反之,像都元敬這種人,有學識,卻德不配位,乃真小人是也!
“馬大,錢儘管用,有什麼問題寫信找我,我過幾天就要去京城了。”
“唐兄放心,等你回到蘇州的時候,金門幫一定會成為金門第一碼頭幫!”
唐伯虎欣慰地看著馬大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有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