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金鈺苦惱於人生太過平淡之時,華國卻鬧起了亂子。
其實這個亂子,卻是由她引起的。
原因自然是當初她借寒雲王威名下的那道命鳩國伐華國的詔書。
寒雲歷平寧二年七月,華國又與鳩國在其北部邊境展開了一場大戰。
這一次,受傷的卻是華國。
華國派出十萬人馬進入鳩南的漫瀚草原,結果被鳩國大軍圍困四十餘日。
華國軍隊以十分慘痛的代價完成了突圍,最終回到境內之人只有十之二三。
其餘人要麼戰死,要麼被鳩國的小部落抓住賣了奴隸。
這一仗令華國國君成凜勃然大怒,哭著鬧著要御駕親征。
最後好不容易被一班老臣拼死攔住,最後下令徵發四十萬大軍北上覆仇。
但是正如《孫子兵法》所言:
“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而況於無算乎?”
四十萬大軍,長途跋涉千里,所耗費的,究竟是什麼?
按人均日消耗一斤糧算,這四十萬人一日便要消耗四十萬斤糧。
而打這一仗需要多少日?總共需要多少糧草?
運送這些糧食,所需要牛馬,又要消耗多少草料?
集結一支四十萬人的軍隊,又要耗時多久?
這些時間換算成糧草,又是幾許?
這還只是糧草的問題,還有無數因為大軍徵發產生的其它問題。
所有的這些問題,都是一個國家在決定打仗之前應該計算的。
但古往今來,許多戰爭往往不是建立在理性的計劃謀算上的。
有時候是因為國民情緒裹挾,有時候是因為面子,還有更多的時候是因為利益。
亂世方能出梟雄,同樣只有亂世才能出名將。
不打仗而有名的將軍,自古以來能有幾人?
而如今華國還真有這麼一位急著出名的將軍,叫成冼。
其本是成氏華國的一名皇族,自幼好遊俠,喜飛鷹奔犬。
兵書讀過幾冊,扔了。棍棒功夫有些,或許還不如龍大娘。
但這人愛聽戲,常常讓人將寒雲國文工團那些耳熟能詳的戲劇抄回國內表演。
用現代話講,這就是文化輸出的魅力。
而關於白馬將軍張守誠三箭擒獨孤的故事,自然是他最愛聽的。
所以他也花了不少代價,給自己搞了一支兩千白馬的騎兵隊伍。
雖然他從未上過戰場,但每次華國有重大儀式,他的白馬營是一定會出來亮相的。
每次他的白馬營出現,都是旌旗招展,騎士們個個氣宇軒昂。
一來二去之下,這次出戰鳩國的大將人選,竟要在他與老將龐疏博之間選一個。
要說這龐疏博,也確實是一個名將。
雖然在望煙亭扼住了張守誠,但他也清楚認識到自己之所以能成功,實際上還是因為寒雲內部出了問題。
所以他極力反對徵發大軍的決議。
由於龐疏博的不識相,成冼自然成了大將軍的唯一候選人。
如此一來,這位年齡不滿三十的大將軍便率領著四十萬大軍出發了。
……
在聽聞華國大軍出征訊息的同時,陶王江秋寒剛接到兵部上呈的一份奏章。
新走馬上任的兵部尚書兼兵馬大元帥馮海鈞,要求在陶國修建兩條由北貫南的鐵路。
讀到鐵路二字時,江秋寒直接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運輸線,就是生命線。
一個國家的運輸能力,直接決定了其作戰動員能力。
有了鐵路,發動一場幾十萬人參與的戰役所需的成本,會降低不少!
這樣的奏章,在這樣的背景下由一個老派武將提出,著實讓江秋寒驚訝不已。
他立刻將戶部尚書楊曉旭請到了煙波園中。
“不可能,沒錢!”會計小楊一上來,就否定了這條提議。
江秋寒立刻親自拎著茶壺來到會計小楊身旁,往她還滿著的杯子裡象徵性地添了點水。
“要想富,先修路。不修路,怎麼富?”
“沒有錢,咱們可以發行債券或者找別的國家貸款嘛!”
“之前在騰蛇寨的時候,你不是幹過這事兒?”
會計小楊盯著江秋寒看了一眼,問道:
“你知不知道咱們陶國現在的財務狀況是什麼樣子?鐵路技術目前並不成熟,前期投資大多會成為試錯成本!”
“但是馮元帥說了啊,可以找民間商人墊資。咱們缺的,無非就是錢唄。”
“何止是錢!人從哪裡來,要修建鐵路涉及的工程量有多大你知道嗎?靠牛拉馬馱需要多少人力成本?”
“況且搞這種工程投入涉及到的監管問題,你有沒有考慮過?哪裡有利益,哪裡就會滋生腐敗。”
江秋寒愣了一愣,這他大爺的可就涉及到自己的知識盲區了啊。
雖然以前為了玩策略遊戲,他專門花了許多時間讀《孫子兵法》。
但打遊戲的時候,都是哪裡亮了點哪裡,根本不用擔心農民餓死或者造反的事兒。
在某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可能著了韓諾的道。
自己在這腦袋摳爛,那傢伙此刻卻在大青山逍遙自在。
……
而此刻的韓諾,確實正在大青山逍遙自在。
他居然破天荒地放下手裡的工作,跑到青山湖釣魚來了。
陪他釣魚的,是早已放棄了音樂夢想的張雲。
一起穿越過來的人,除了他都做上了大官。
就連徐江那個小毛孩,如今也當上了驍騎都尉,有了一大幫手下。
只有張雲,因為從事教育出版行業,所以認識的都是一些咬文嚼字的讀書人。
在亂世之中,讀書人是得不到太多機會的。
“老大,你當初咋不讓我帶帶兵啊?”
韓諾半眯著眼,看著遠處的青山發愣。
“文人不好麼?太平盛世都是文人造就的。”
“可是……槍桿子裡出政權啊。沒有武力,說話都沒人聽。”
“你編的書沒人看嗎?”
無錯書吧“有啊,現在整個陶國的教科書都是大青山出版的。”
“那你還說自己說話沒人聽,全陶國的人都在聽你說的話。”
張雲轉過臉看著韓諾,“可我想說的話,沒有人聽啊。”
“你覺得我想說的話,有人會聽嗎?”
“你是寒雲王,你說打誰就打誰,封誰當王誰就是王。”
“想啥呢?也過來那麼許多年了,還沒活明白?”
韓諾無奈地笑了笑,繼續說道:
“沒有人會聽你說話,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利益。”
“我告訴他們我可以給他們飯吃,他們就聽我說話。”
“我告訴他們我可以給他們官做,他們也聽我說話。”
“當我告訴他們要和平不要戰爭的時候,他們就不聽了。”
“他們藉著一個女人來軟禁我,仗著武力來驅逐我。”
“人,不要輕易嘗試讓人聽信你的主張。”
“因為一旦你的主張會傷害他們的利益,他們就會將你視作敵人。”
“好好的宣揚那些客觀科學知識,只有懂知識的人越多,這個世界才會越好。”
張雲扯了扯韓諾面前的釣竿。
“那地球上不也是你說的那樣,讀書懂知識的人很多,也沒覺得那個世界多好啊。”
“那也沒有這個世界這麼糟啊。”
張雲點點頭,“這倒也是。”
……
此時華國的一處營地中,一名青年軍官正在營帳中寫著什麼。
這個營地裡計程車兵著裝十分不統一,看上去像是臨時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
但是從他們的言談舉止中,又能看出他們都是接受過正規訓練的。
就在青年軍官皺著眉頭思考著什麼時,一個士兵跑了進來。
“何將軍,外面有一群自稱將軍同鄉的人求見。”
青年軍官放下手中的筆,從旁邊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披風披在肩上,隨那士兵走出了營帳。
還未走到營門口,他便認出了來訪之人。
“胡兄,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這姓何的青年軍官,正是此前與玉面狐狸胡天玉在東泉關外密會的二男一女中的一人。
胡天玉一上來便右移一步,讓出身後眾人來。
“何兄看看來的都是誰?”
“呀!老狗!真的是你們!”何將軍上前一把抱住來者中一個面上有道刀疤之人。
“要不都說還是耗子厲害,這麼艱難的環境還能招攬這麼多兵馬!”
何將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狗你莫要取笑於我,若是你在,可能早就拿下幾座城了,哪裡像我這般窩在窮鄉僻壤之中。”
“誒!你可別謙虛!我們一行人在大青山中,還真的學到了一招。”外號老狗的刀疤臉說到。
“什麼東西?”何將軍好奇地問。
“農村包圍城市!”老狗說到。
“嗯?聽起來很新穎的樣子。不對,你說啥?”
“農村包圍城市。”
“上一句。”
“我們在大青山學到了一招。”
“你個老狗,你們全都去大青山了?”
老狗點了點頭,何將軍又看了胡天玉一眼。
“這就是那蠟丸中的資訊?就是說他們這幫人從大青山回來了?”
胡天玉笑了笑,也點了點頭。
“可是那張紙條上只有一個麥字啊。”
“麥,拆開來看,可不就是十二友反嗎?”胡天玉指了指身旁之人。
“十二個好朋友,從大青山返回。”
何將軍用手指在空中比劃了一下。
“果然是玉面狐狸,這都讓你瞬間猜出來。”
“哦?狐狸真的是瞬間就猜到答案了?”那群人中一個瘦瘦高高的小夥子問到。
何將軍點頭道:“真的,他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
“好了好了,咱們趕快進裡面去說話,別在這裡站著了!”胡天玉催促著眾人道。
一行人便擁著進了何將軍的帳篷裡。
原來駐紮在這處營地中的,是一支叫做青衣軍的部隊。
部隊中的眾人,都是原寒雲國的貴族子弟。
在成氏篡華之後,這些人便隨著父母長輩被流放了。
結果他們一部分人去往大青山加入了青山會和講武堂,學習了許多先進的思想和一些帶兵打仗的技巧。
還有一部分人就像胡天玉和何將軍一樣,留在華國發展自己的勢力。
其實華國雖然不像陶國那樣經受常年戰亂,但也由於成氏的倒行逆施,導致年年都有流民聚眾反叛。
也正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胡天玉這幫青年才俊才湊到了一起。
他們準備效仿寒雲王,以星星之火,燎華國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