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韓諾與張守誠借宿在馮海鈞的營中。
他們的帳房外,一直立著兩名年輕的校尉。
韓諾沒和張守誠說太多話,早早的便歇下了。
倒不是無話可說,實在是晚上沒怎麼吃飽。
他怕自己若不早些睡下,半夜就會餓到睡不著。
結果他還是在半夜醒了過來,實在是那慄米羹太稀,餓得快不說,還增加起夜次數。
他出去上廁所時,發現兩名校尉精神抖擻地現在外面,像兩尊木雕似的。
韓諾從外面回來,看著門外嘆了嘆氣,便又歇下了。
次日一早,用過早膳之後韓諾便與張守誠同馮海鈞道了別。
剛從金帆關出來沒多久,張守誠便問韓諾:
“韓王覺得我這同窗如何?”
韓諾將自己披風往下拉了拉,讓帽沿儘量遮住眼睛。
“這馮將軍,過於方正,處起來會讓人不舒服。但打仗用兵,確實是沒得說的好手。”
他又將手伸入衣服裡撓了撓,“但此人不好深交。”
張守誠笑了笑,用手擋了擋陽光。
“那韓王昨夜為何嘆氣?”
韓諾轉過臉看了他一眼,“我嘆那名執戟校尉。”
“守在咱們房門口右手邊那個?”
韓諾點了點頭。
張守誠回首看了看金帆關的方向,又看了看韓諾。
“走吧,咱們快馬加鞭,早些回去。”
說完,便打馬一溜煙地跑了,韓諾自然是拍馬跟上。
……
數日後,負責帶領步軍巡城的電競選手江秋寒手下的人手便只剩了兩千八百人。
倒不是戰爭打得太激烈,造成了戰鬥減員。
而是因為每座城池都要分兵據守,一來二去之下,人手就被分散了。
因為炸藥技術的應用,攻城戰變得簡單了許多。
基本上攻城戰打響時,都是以炸藥炸開城門,再由外賣員徐睿帶領的火槍隊突擊。
只要張守誠的馬軍突入城門,基本上便大局已定。
所以寒雲王旗很快便插在了韓諾在沙盤上標出的五座城池之上。
算上此前攻佔的復延城等四座城池,不到半年時間寒雲軍便拿下九座渠北城池。
這樣的戰績很快便使渠北的局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單從城池數量上來說,寒雲國目前佔據十四座城池,而五皇子的簇擁卻只剩下十座城池。
其中除了臨近蕭國一直保持中立的臨芸城外,還有五座城池處於搖擺不定之中。
而在五座關卡城池被攻破之後,這五座城池也派人送來密信表了忠心。
無錯書吧韓諾知道這些密信並不能代表什麼,忠心這種東西,無非是屈服於強權的一種態度而已。
要想真的拿下渠北,還是必須趕走五皇子鬱柯。
於是他一邊向渠北各城下寒雲檄文,一邊讓人給五皇子所在的回煙城送去了一份戰書。
與以往有所不同的是,那些未投降的城池,這回都以禮接待了送去檄文計程車兵。
而回煙城也答覆了韓諾的戰書,同意在回煙城北一個叫五柳橋的地方進行最後決戰。
其實渠北派的應戰,完全在韓諾的預料之內。
畢竟以渠北派如今的狀態來看,若不能以一場勝利來穩固人心,那其他城池投降便只是時間問題了。
而他們在對寒雲軍的實力進行偵查時,發現因為戰線的拉長,導致了寒雲軍的兵力縮減。
於是組織一場兇狠的反撲便成為了他們的最佳選擇。
寒雲歷拯民七年冬月十五,韓諾穿越到天雲大陸的第七年冬天。
五柳橋之戰打響。
五柳橋其實是一座小橋,因為橋附近有五棵柳樹而得名。
五柳橋的北面是一片平地,十分適合做疆場。
所以在冬月十三日這天,回煙城便派出兩萬大軍在此立下營寨等候寒雲軍前來。
而寒雲軍則是在冬月十四日抵達五柳橋的,他們在距回煙城軍寨五里的地方立下營寨。
為防止對方衝營,江秋寒派斥候長卓克率人在兩營之間佈下多處暗哨,還要求所有人枕戈待旦。
反觀張守誠那邊,就輕鬆了許多。所有人卸甲歸營,戰馬入欄。
除了一支小分隊負責營中治安,便一切從簡。
不過第二日天還未亮,張守誠的白馬營便從寒雲軍寨中消失了。
而江秋寒則帶著自己的隊伍一路南向,來到了五柳橋戰場之上。
而此時回煙城也已經擺開陣勢。
只見其中軍皆衣白,樹一杆白色大旗,旗上畫一棵樹,正是陶國皇室鬱家的族徽。
而左軍衣灰,樹一杆灰色大旗,旗上有一飛魚,是陶國大族端木家的族徽。
其右軍衣青,樹一杆青色大旗,旗上有一人面魚身之物,正是陶國大族凌家族徽。
端木家和凌家,是渠北的兩大豪族,分別掌管著陶國的鹽鐵和銅山。
端木家的端木貴妃,是五皇子鬱柯的生母,而五皇子的寵妃凌月,則是來自凌家。
從某種意義來說,兩家都屬於外戚。
所以他們支援五皇子便再正常不過了。
見寒雲軍前來,回煙城方面派出一員大將來到陣前叫陣。
只見那將生得虎背熊腰,方面闊頤,身披白毛獸皮鎧,手提一柄宣花大板斧。
“吾乃五皇子帳下虎衛軍統領孟學江,誰敢上前一戰?”
只見寒雲軍陣中一員小將打馬而出,立在陣前。
“金帆小將肖衝在此,願請教閣下高招!”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韓諾在金帆關看中的那員執戟校尉。
張守誠命人給金帆關送去糧草人馬的時候,順便將其從馮海鈞手中借了過來。
只見肖衝手提一杆銀龍長槍,腰掛一柄三尺短劍。
赤紅羽翎插在白盔上,白色麒麟繡在銀鎧間。
互相報了名頭,這小將衝著孟學江便飛馳而出。
那邊孟學江也是一員戰場上的驍將,經驗老道,閱歷豐富。
見這肖衝馳騁姿勢、提槍手法都非等閒之輩,便也不敢託大,打馬朝其衝了過來。
馬戰,許多時候拼的是騎術。
速度越快,勢能越強,殺傷力便越大。
所以鮮有對方衝鋒,還敢在原地以逸待勞的戰將。
交戰雙方需要在有限的距離內使自己的速度達到最快。
所以當肖衝的槍和孟學江的斧碰上之時,雙方都明顯頓了一頓,然後便在馬上拼殺起來。
二人戰了數十回合,也未見分曉,一個越戰越勇,一個越脫越少。
畢竟打架歸根結底,還是個力氣活兒。
兩人從辰時戰至巳時,胯下戰馬各換了兩次,均未能分勝負。
看看時間快到午時,雙方陣中正待鳴金時,突然聽得寒雲陣中鼓聲大噪。
孟學江大驚失色,便提著宣花斧來扼寒雲軍勢。
誰知此時一員女將軍打馬從斜刺裡殺出,對著孟學江便是一槍。
“呯!”
只見那孟學江倒撞下馬,一命嗚呼了。
那回煙城軍中眾人哪見過此種玩法,正要發作,卻聽得殺聲漫天。
只見左右兩翼各有上千馬軍殺出,直衝得那青灰兩處軍陣七零八落。
而寒雲軍這一邊,江秋寒親自帶隊衝鋒,朝著回煙軍也衝了過來。
回煙中軍陣內的五皇子鬱柯見了此情景,心下大駭。
雖然渠北渠南經常發生一些衝突,但都以互相搶掠為主,真正意義上的正面衝突不多。
所以他們打仗還講究排兵佈陣,卻沒有想到對方不但在武將單挑時進兵,還派人埋伏偷襲。
“你們不是說他們只有不到三千步卒嗎?為何我覺得他們有上萬人!”
鬱柯衝著身旁的凌承祖和端木荀問到。
凌承祖和端木荀都是百戰老將,立刻安慰鬱柯道:
“王爺無須驚慌,我們有兩萬人馬,即使對方有萬人,也不過旗鼓相當而已。”
“正是正是!”
就在此時,又是“砰”的一聲響,那凌承祖的額頭便出現一個血窟窿來。
沒等鬱柯反應過來,那端木荀也臉部中彈倒下馬去。
見此情形,鬱柯大叫著打馬便往回煙城逃去。
陣中原本想要與寒雲軍廝殺的回煙軍眾,見兩名將軍離奇身死,而主公又落荒而逃,紛紛沒了鬥志往後退去。
而那孟學江所統領的虎衛軍則護衛著五皇子鬱柯奔五柳橋南而去。
一時之間,回煙軍自相蹈籍,爭相奔逃。
他們被寒雲軍追逼,又被自家的虎衛軍踐踏,還被白馬營圍堵,大多立刻反戈投敵。
就在五皇子鬱柯快要逃到五柳橋前時,一員大將立在了那橋前,其後跟著一員小將扛著一杆寒雲大旗。
“陽城文鐵槍在此!還不下馬投降,更待何時!”
五皇子鬱柯見此,驚得三魂丟了七魄。
而那護送他的虎衛軍中立刻奔出兩員騎將衝著文銓便來。
只見文銓立馬橋頭,將鐵槍倒插在地,原地等著二騎到來。
只見那虎衛軍二將人馬未到,長槍已至,卻被文銓雙手一擒,捉槍在手,朝天一舉。
那虎衛軍二將因馬速飛快,慣性不小,被這一抬就勢飛了出去。
反觀文銓這邊,寸步未移,淡定地將自己的鐵槍拔起扛在肩上,一副霸氣的表情看著回煙軍眾人。
鬱柯見此情形,立馬勒住了馬,而那虎衛軍眾人也都停住了。
鬱柯看了看身後隨著自己潰逃的眾人,又看了看立在五柳橋前的文銓,大哭道:
“文將軍非陶將乎?今日竟欲逼殺本王乎?”
文銓聞言,眼中鋒芒頓失,默默駐馬橋畔,讓開一條道來。
那為他捉旗的小將見此,便也下了橋立在文銓身後。
鬱柯見狀,立刻打馬從五柳橋衝了過去,而後虎衛軍眾人及回煙城諸人也有不少人從文銓眼前逃過橋去。
眼見大勢已去,回煙軍陣中諸人,很快便放棄了抵抗投了降。
卻說那鬱柯打馬直奔回煙城而去,剛到那城下,便見到城上豎著寒雲旗。
他朝城樓上大呼數聲,卻只見一個未曾見過的生面孔從城樓上探出頭來。
“城下可是五皇子鬱柯?”
鬱柯看了看那人,問道:“爾是何人?”
“寒雲王韓諾。”
鬱柯聞言大驚,看了看城牆四周,似乎真的有戰鬥過的痕跡。
此時虎衛軍眾人也趕至身後,鬱柯看了看來人,又看了看城樓上的韓諾。
“韓王好手段,只是不知為何苦苦相逼?”
韓諾笑了笑,說道:
“孤若相逼,爾何得至此?煙波渠上今日有南渡之船,爾可入城請降,或可南渡尋你那水火不容的兄長。”
鬱柯咬了咬牙,又看了韓諾一眼,拍馬便往煙波渠而去,虎衛軍一眾人等自然跟了上去。
見此情形,韓諾在城上苦笑一聲。
“韓王當真要放他離去?”典軍校尉朱靈在一旁問到。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若他入城,我還能給他一條生路。若他南渡,則必死無疑,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