皛月率領著百萬大軍陳兵清平之野的時候,聖族和三苗大軍之間已經你來我往打了不下七八場,互相之間也互有勝負,但奇怪的是三苗大軍找不到了自己的主帥——三苗之主蒼梧不見了;而太棘他們也找不到了風幽鳴,對於三苗大軍和太棘所率的前鋒部隊而言,這都是一件影響軍心的大事。
暗夜之下,蓐澤坐在自己的帳中,看著自己受傷的右臂,心中把昌鳺罵了百遍“沒有想到這昔日天下羽族的共主果然是非同小可,自己居然著了道,不過現在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找到蒼梧,不找到蒼梧的屍體。
他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有些唯唯諾諾的池壽“你不是一直都在蒼梧的身邊嗎?那麼大一個活人,又有那麼多的守衛,怎麼可能就憑空消失了?”
“左王,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現在只能說是在十天前的夜裡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且我派出心腹暗中查詢,完全沒有音訊。”
“找,去給我找,仔仔細細的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找不到人,你就不用回來見我了。”
“是,左王!”池壽拱手拜退。蓐澤看著退出去的池壽,高高舉起了案頭的水杯,又緩緩的放了下來,把杯中的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然後對著門外喊道“來人。”
門外守衛入帳跪拜“左王,您有何吩咐?”
“去,請泯志國師前來議事。”
大約一刻鐘,左右,一個雞胸駝背,手拄烏蛇拐的老者走進蓐澤的營帳之中,他輕施一禮沉聲道“左王,深夜請我來您帳中,不知有何見教?”
“泯志大國師,您這麼說可是折煞本王了,快坐,快坐。”蓐澤忙請泯志入坐,然後緩聲道“如今蒼梧大王突然失蹤,值此戰事吃緊之時,我三苗群龍無首,我也受了傷,很多事情還要指望著大國師定奪。”
“哈哈哈哈,蓐澤左王,您這話說得未免太言不由衷了,蒼梧失蹤,這對您來說不是嚮往已久之事嗎,怎麼,如此美事臨頭,左王居然逡巡不前了,這不是左王的風格啊。”
“泯志國師,何必如此直白呢?若是在三苗境內,或許此事對我而言,不失是一見天大的好事,可如今在這攻伐之地,前有七狄盟軍,旁有九皋攜十萬大軍,其右又有遊光的五萬兵馬,後面是蚩尤的百萬雄兵,偏那椿萱亦統各苗部之軍兵,我這裡稍有差池,就會坐實了謀害國主之罪。別說這三苗國主的位置,恐怕就是我及我九族之命都會喪在這韶華之地。
“那左王又是如何打算呢?”
“打算,我現在除了上報蚩尤,加緊尋找還能有什麼辦法,可是已經報上去七天了,蚩尤大王未復隻字。這反倒讓我心中更加惴惴不安了。”
“那左王尋我來又是為何?”泯志靜靜的看著蓐澤。
“大國師,您見多識廣,又德高望重,在諸苗各部中素有威望,能否請大國師暗中與各部統領就這三苗未來之事……”
“左王,你可知蚩尤大王為何對你沒有回覆?”
“願聞其詳,願聞其詳啊。”
“那敢問左王,蚩尤大神是何等樣人?”
“蚩、蚩尤大王?”蓐澤一時語塞“這?”
“左王,這帳中只有你我二人,左王若是想讓老夫助你一臂之力,但講無妨,否則,老夫只有告退了。”
“不、不、不,好,好,我說,蚩尤大王嗎,神識強大,可吞天地;胸懷廣大,氣吞山河;英明……”
“左王,這些就不要說了,老朽想聽點真心話。”
“這……暴虐成性、兇殘至極,還有視生靈若草芥,萬物似芻狗……”
“嗯,這才算得上實話。既然是實話,那麼視萬物生靈為草芥、芻狗的蚩尤大神又怎麼會在乎我區區三苗,更不會在意什麼國主蒼梧了。您給他呈報,只是在他歡樂之時添了個晦氣而已。”
“這?”蓐澤聞言不由得沮喪了起來“那我該如何是好?”
“在蚩尤大神眼中,無論你我,還是三苗、四危、鬼方那個、四凶,甚至包括九黎都是為他統御宇內而甘願赴湯蹈火的馬前卒吧了。這些爾虞我詐的內部紛爭之事根本放不到他的眼中,他只管看著我們是否遵從他的命令罷了。”
蓐澤看著泯志“那”
“左王可是真心求我?”
“大國師,這是自然,如今的我如芒在背,心中忐忑,現在所為,只求自保。大國師若能助我渡過此劫,我寧助大國師為三苗之主。”
“老朽對這將覆之國還倒真是不感興趣,不過老朽對那四危的雙腳羊倒是情有獨鍾……”
“國師放心,我即刻就安排他們去抓,四隻,四隻如何?”
“哈哈哈哈,左王感覺比我還要著急,大可不必如此,其實,要解左王之危恍若四兩撥千斤也。”
“望國師不吝賜教,不吝賜教!”
“左王以為,您想平安無事甚至成為這三苗未來之主,現在最大的障礙是什麼?”
“遊光,不,椿萱,不,應該是對蒼梧最忠心的九皋。”
“左王,你錯了,若說起現在最大的障礙,就是你自己。”
“我?”
“不錯,就是您,三苗堂堂的左王蓐澤。”泯志面上一笑“左王為戰事雖受此重傷,但卻仍心向蚩尤大王,願意為蚩尤大王肝腦塗地,如今國主失蹤,在此危難之際,如左王願自請魔族征討先鋒一職,此等忠心日月可鑑,豈能不讓魔族眾首領知曉?”
“讓魔族眾首領知曉?”
“想讓魔族各部的首領知曉,就必須讓一個人知道。”
“誰?”
“萬魔之魔窮奇!”
“窮奇?”蓐澤看著泯志,一時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只要窮奇認同,那麼少主牤潦就會認同,有了他們做後盾,那這先鋒自然是你的,成為了魔族的先鋒,也就掌握了三苗三軍的軍權,屆時為了統帥三軍,您自然要調派軍馬,九皋號稱三苗第一勇士,自該衝鋒陷陣,在兩軍焦灼之際,選派二萬精兵於他巡視鏡水,豈不是最適合之事。”
“只求先鋒,不求國主?投名於窮奇,立信於魔族諸部首領,妙啊,高啊,大國師,您這真是一著妙棋解千愁啊,大國師請回帳中吧,蓐澤可不敢耽誤大國師的春宵一刻……”
“啊,哈哈哈哈,左王可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如此老朽告辭。”
“恕不遠送,日後定當重謝!”
“人都說隔牆有耳,沒想到這天空之中也可以把這些骯髒的、不可告人的事情聽得如此清楚,不知道蒼梧兄是不是要去洗洗耳朵?”
“哈哈哈哈,風老弟,你這人真是不討人喜歡,真不知蟬鳴怎麼會和你成為朋友。”
“沒辦法,蝶舞也是我的朋友啊,只是殺蟬鳴的這個仇還沒有報。”
無錯書吧“怎麼,這可不像風老弟的風格啊,你一夜屠盡無雙閣的事情已經讓包括魔族在內的宇內各族心生膽寒,對你不僅僅是敬而遠之,而是唯恐避之不及啊,為何殺害我師弟的仇始終未得報?”
“這個問題問得好,不過我要到哪裡去問伏羲大神,他的大徒弟為什麼會是魔族,而且還是九方霧輪的擁有者?”
“風老弟實在不是個厚道人”蒼梧搖了搖頭“風老弟,我再說一次,我們只是暗族,聖族、暗族慌若鏡子的兩面,沒有了暗族何來聖族,況且今日,七狄聯軍中有昆有蠻,我們所謂的魔族大軍有花有獸,這世間之事,不在出身而在於內心,一心向善自然做事之時便秉持善念,若心存惡念,那即便號曰聖族所做之事恐怕更為人所不齒,就如那無雙閣。”
風幽鳴默然不語,然後點了點頭“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我要去見一個人,我的王妃椿萱,我要把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告訴她,讓她做好應對之策,決戰之時就是我三苗諸部解甲之日,只是可惜了我這三苗二十萬的精銳男兒。”
“不如我現在就去幫你除了這左王和國師,豈不是一了百了。”
蒼梧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若是現在殺了這二人,那要麼是軍權落於右王遊光之手,要麼就是把我的妻子椿萱派到前方戰場,這兩個都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不過這泯志平日裡言辭不多,每每行事深沉,朝堂之上也未見其種種劣跡,沒想到卻是好色陰狠,惡毒殘暴之人,倒真是留他不得。”
蒼梧咬緊牙關,一臉怒容。
“此事容易的很,你自去會你的夫人,我自去找魔族的麻煩,七狄聯軍的前鋒到此十天,大小攻伐不斷,不過你這三苗族眾還真是彪悍異常,據我觀察這聯軍還真是敗多勝少,可我這個人人聞之變色的魔神卻自從離了軍營就沒有再出現過,總該給這些聯軍統領們一個交待,給我們狄聖主的臉上增增光啊。”
“如此,我就多謝風老弟了,不過,愚兄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風老弟可知曉殺害我師弟的仇人到底是誰?”
“蒼梧兄,你們若相交日久,你便會得知,我若能夠拿捏得準,哪管是五成把握,我都會寧枉勿縱,現下雖鎖定了一人,但當時這一個的小小輪迴森林介入之人甚多,所以我只能等待,等待時機找出真兇。
“好,既如此,那我們就此別過,待你辦成事後就可以到七狄聯軍中的黑色大帳找我。”
“那我們就此別過!”蒼梧對著風幽鳴一拱手轉身剛要離去,風幽鳴突然之間想了一件事“蒼梧兄,且慢,還有一件事情要與你請教……”
一大早,皛月帶領著諸族的統領在王帳之中終於見到了有些疲憊不堪的風幽鳴。
“風大哥,這十天,您去哪兒啦?”
“怎麼,這回你的赤影和御風沒找到我?哈哈哈哈,沒什麼,我不是和太棘大先鋒說了嗎,我去魔族走了一圈,不錯,雖然毒霧繚繞,妖魔鬼怪橫行,但卻也山青水秀,而且還有意外的收穫。”
“意外的收穫?”皛月看了看風幽鳴,還沒等風幽鳴開口,就聽見外面有人高聲喊報,然後氣喘吁吁的進來單膝跪地“啟稟聖主,太棘大先鋒命我速來回報,就在半炷香前,在我軍先鋒大旗之上掛了一顆人頭,經昌鳺聖主查驗,是三苗國師泯志。”
“哦”皛月衝著那名報事官點了點頭,然後對著風幽鳴道“風大哥,這就是你的意外收穫?”
“這算什麼意外收穫,不過是為了宇內各聖族的聯軍到達準備的一點兒見面禮,另外我還帶回來了四個姑娘,讓我交給赤環姑娘了,此後你再聽赤環和你們詳細說明吧。”風幽鳴說完,掃視著屋中眾人,終於在靠著帳門之處,眾人的身後看到了縉雲的身影,他也不多言,身形一動,就來到了縉雲的身邊,一把拉住了縉雲的胳膊“找的就是你,咱兩先把正事辦了。”說完拉著縉雲向外就走。
縉雲被風幽鳴這一拉,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這個活祖宗,硬是被他拉著離開了王帳。
“風先生,風先生,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你的軍帳在哪裡?”
縉雲無奈,指了指遠處的一座軍帳道“那裡,我和幾個小族的偏將們住在一起。”
“行行行,先辦我的事,辦完了我讓皛月給我建一座大帳,到時候也帶你一個,走走,快去你帳中。”
進了縉雲的軍帳,風幽鳴見帳內並無旁人,樂呵呵的說道“我的九方雨輪該給我了吧,是你自己給我還是我剖開你的肚子,最近我殺人的本事的本事可是長了不少。”
“不用,風先生,不用,所謂這九方輪在我腹中本就是一個障眼之法,想來風先生也不會相信,您要,我給您就是,在我這裡還是一個負擔,不過,我的風火之眼?”
“什麼時候這饕餮後人變得如此小家子氣了,皛月妹妹承諾了你的事情,就算我風幽鳴踐了約,不是還有這宇內共主呢嗎。再說,我風某還不至於如此不堪吧?”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縉雲說著從懷中拿出那塊九方雨輪,風幽鳴握著手中,竟有一點兒莫名的激動,自己被所謂的“召喚”來到了這片陌生的宇宙,為了就是這說不出到底有什麼神奇的九方輪一路走來,不知有多少事是心不由己,也不知道有多少事是被逼無奈,這本該是第一塊九方輪,卻陰差陽錯的成了最後一塊被拿到手中之物,只是不知這九方輪的奧妙到底在哪裡,自己如何用它召喚出綠衣地祖,又如何回到自己的世界,或者說自己到底要不要回到自己的世界,縱使要回,也該等到這裡的一切結束吧?
“風先生,風先生?”縉雲看著風幽鳴握著這九方輪在那裡發呆,只好在旁邊輕聲的問道。
“沒事了,等著,今天晚上你就搬我的帳中去住,真是的,堂堂蒙山獸族的少主,怎麼能安排在這裡住,我現在就去說說皛月妹妹。”
“風……”看著一陣風般離去的風幽鳴,縉雲納悶,“他幹嘛這麼著急要這塊九方輪,我還沒有告訴他剩下的一塊九方輪在哪裡呢?”
風幽鳴又來到了皛月的王帳之內,見皛月正獨自一人坐在那裡雙眉緊鎖,不由笑道“怎麼,這宇內的聖主有什麼煩心之事啊,說出來,讓你風大哥為你解憂。”
皛月看了一眼風幽鳴“我的煩心事可真不少,不知道風大哥能替我解決多少?”
“這個好說,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我們做交易?”皛月似乎像不認識風幽鳴一樣的看著他。
“你這麼看我幹嘛?我也有煩惱嗎!”
“風大哥都有哪些煩惱,不妨先說跑來聽聽。”
“皛月妹妹自從做了這宇內共主學壞了,開始知道迂迴了,也罷,我就說幾件煩心事。”
風幽鳴笑呵呵的坐到了皛月的對面,“這第一嘛,我隨著太棘的先鋒大軍到了這兩軍交戰之地,如今我不想一直呆在兩軍陣前了,我要在這中軍之中建一座黑色的大帳,待芝罘、寂滅他們來了我們好有安寢之地。哦,對了,把那縉雲也安排到這帳中來,”
皛月嘆了口氣“這是我的第一件煩心事,剛收到密報,芝罘先生他們已經闖進了韶華之地。
“以芝罘老兄和寂滅大師的見識、性情,不至於如此吧?
“有些時候,我們往往認為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卻最容易發生,他們不僅去了,而且還不是闖進魔族的三苗前軍,是闖進了韶華其中一座城池。”
“好吧,這第一筆交易就是我把他們帶回來,你給我建一座黑色營帳。”
皛月一臉無奈的看著風幽鳴“風大哥,別說一座營帳,就是十座營帳,我也建得,偏你非要什麼黑色營帳。”
“對,必須是黑色大帳,不能太小,除了比你的小以外,不能比別人的小。”
皛月搖了搖頭“比我的大也無妨。”
“皛月妹妹,接著說”
皛月看著風幽鳴,一雙眼中露出了一絲狡狤“這第二件事嗎,也說不得是你的煩心事還是我的煩心事兒?”
風幽鳴心有靈犀,眼睛立時睜大“不會是那群小東西……”
“赤玦妹妹傳來訊息”你的徒弟,我的徒弟和他的徒弟,加上瀅兒,沐塵還有那個沒有板凳高的小一葉已經和和會合了,赤玦妹妹現在寸步不離的看著他們,可是這幾個小東西是不會老老實實呆在赤玦妹妹身邊的,風大哥,這事?”
“哼哼”風幽鳴吧嗒吧嗒嘴“這事算我的,算我的,你和赤玦妹妹講“我正要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他們辦,讓鴻烈率領一百耆山族眾去接他們,就安置在我的黑色大帳之中,不要讓任何人看見他們的真面目,但此事要保密,所選的族眾除鴻烈外,其餘人等接完他們就安排他們即刻返回耆山。”
“好,風大哥,那你拿什麼回報我呢?”
“這麼大的事自然有一份大禮,超級大禮!”風幽鳴說完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絹布,這可是我這十天來的嘔心瀝血之作。
“皛月結果絹布,輕輕展開,眼睛立刻就放出了亮光,風大哥,你這真是!”
“有了這張堪輿圖,我們就是打個三年五載,也沒有什麼擔憂的了。風大哥,真是辛苦你了,說吧,風大哥還需要我做什麼,這一件事足以抵頂兩件事情。”
“哦,當真,現在我還有兩件事,這第一件嗎。我說過我有意外的收穫。”說罷,風幽鳴從懷中向外一塊一塊的掏出了九塊九方輪,把它們一一對接在了一起,“九方輪齊……”
“了”字還沒等說出口,卻見那九方輪竟合到了一起,然後瞬間發出青幽的光芒。風幽鳴還沒有明白過來怎麼回事,突然之間感到自己額頭之上五行石五色光芒閃耀,然後那九方輪竟化作一股清氣飛入了五行石中。
風幽鳴和皛月兩個人面面相覷,風幽鳴更是心中納罕“如此費力得來的九方輪就這樣無影無蹤了。女媧娘娘不是說它能召喚什麼‘地衣綠祖’嗎,可它沒了,這地衣綠祖在哪兒啊,這太陽……”
風幽鳴突然心頭一動“等等,太陽”他突然一把拉住皛月的手“走,我們到大帳的門口。”
“風大……”皛月還沒有說完,就靜止了下來,是的,七狄聯軍的各個營房之外都靜止了下來,不僅是聯軍的營帳外,就連魔族大軍的營帳也安靜了下來,甚至正在打鬥的難解難分的韶華城內都停止了打鬥。
這一刻宇內大陸都安靜了下來,因為,一道金色的光芒,緩緩的自東方升起——太陽,是,那的確是太陽,不僅僅是他風幽鳴日日盼、夜夜想,更是整個宇內大陸的期盼,甚至也包括這暗無天日的魔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