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焚燒一切的力量,將陳闊整個人掀了起來。
他像個破麻袋,在空中翻滾了兩圈,重重砸在十幾步外的石磚上。
“嗡——”
他的腦袋裡,只剩下一片轟鳴,什麼都聽不見。
鮮血從他的耳朵和鼻子裡緩緩流出來,視野裡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轉。
他掙扎著,用手肘撐起上半身。
然後,他看到了。
他引以為傲,號稱能抵擋十萬大軍圍攻一個月的山海關城牆。
此刻,像被巨人啃了一口。
一個直徑超過三丈的巨大缺口,赫然出現在城牆中部。
缺口的邊緣,磚石被熔化成了焦黑的琉璃狀,還冒著青煙。
“不……不可能……”
陳闊的喉嚨裡發出嘶啞的漏風聲。
他想喊,想命令弓箭手放箭,想讓士兵們用滾石檑木堵住缺口。
可他的嘴巴張了張,發不出任何聲音。
“轟——!”
又是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
這一次,是另一段城牆。
一座剛剛還在向下傾瀉箭雨的箭塔,連同它下面的牆體,在一瞬間化為了漫天煙塵。
爆炸的氣浪,將數十名齊國士兵像稻草人一樣捲上了半空,然後撕成了碎片。
“魔鬼……是魔鬼的武器……”
一個倖存計程車兵,扔掉手裡的長矛,跪在地上,涕淚橫流。
他的精神,徹底崩潰了。
恐懼,像瘟疫一樣,在城牆上蔓延。
堅固的城牆,給了他們堅固的信心。
現在,城牆沒了。
他們的膽子,也跟著碎了。
“頂住!給老子頂住!”
陳闊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拔出腰間的劍,指著那個越來越大的缺口,聲嘶力竭地吼著。
“督戰隊!後退者,斬!”
可他的聲音,很快就被第三聲,第四聲,第無數聲炮響淹沒。
城牆在顫抖。
大地在哀嚎。
山海關,這座北境的鋼鐵雄關,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裡,就被轟得千瘡百孔。
城下。
張成坐在高大的戰馬上,用小拇指掏了掏被震得發癢的耳朵。
他臉上沒有喜悅,只有一種不耐煩。
“他孃的,跟撓癢癢似的。”
他對著身邊的炮兵營統領罵道:“江靈兒那小娘們不是說這炮能把山都轟平嗎?怎麼轟了半天,這破牆還沒塌完?”
炮兵統領抹了把汗,苦著臉。
“將軍,這山海關的牆,是拿糯米汁和著夯土修的,比石頭還硬……”
“老子不管它是什麼修的!”
張成猛地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再給老子來一輪齊射!所有炮口,對準那個最大的缺口!”
他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
“給老子,把它撕開!”
“是!”
數百門神威大炮,在軍官的號令下,緩緩調整著角度。
黑洞洞的炮口,像一隻只凝視著獵物的巨獸之眼。
“放!”
一聲令下。
數百道火光,同時噴吐而出。
空氣被撕裂,發出刺耳的尖嘯。
數百枚燒紅的鐵彈,匯成一股鋼鐵的風暴,精準地,砸進了那個已經殘破不堪的缺口。
“轟隆隆隆——!”
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爆炸。
是一場徹底的崩塌。
以缺口為中心,兩側近百丈的城牆,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呻吟。
然後,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撐,整段牆體,轟然向內倒塌。
煙塵沖天而起,遮蔽了天空。
無錯書吧山海關,被強行破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陽光,從豁口照射進去,照亮了關內無數張驚恐絕望的臉。
張成咧開嘴,笑了。
他抽出背後那柄比尋常橫刀要寬上三分的巨刃,向前一指。
“小的們!”
他的吼聲,蓋過了炮火的餘音。
“陛下的飯,吃了五年了!肉,也吃了五年了!”
“今天,就是咱們報答陛下的時候!”
“步兵營,給老子衝!”
“殺——!”
八十萬人的吼聲,匯成一股。
二牛就在衝鋒的第一陣列。
他緊握著手裡的橫刀,心臟在胸腔裡擂鼓。
他身邊的老兵王二麻子,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後背。
“小子,別尿褲子。跟緊老子,盯著前面齊國人的脖子砍就行了。”
二牛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他看著那個巨大的缺口,看著缺口後那些丟盔棄甲,倉皇逃竄的齊軍。
他心裡,沒有害怕。
只有一股火。
燒了五年的火。
“衝啊!”
他跟著所有人一起,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邁開雙腿,衝向那座曾經不可逾越的雄關。
人潮,如黑色的洪水,湧入了山海關。
迎接他們的,不是想象中激烈的巷戰。
而是……屠殺。
齊軍的建制,已經被炮火徹底摧毀。
士兵們像沒頭的蒼蠅,四處亂竄。
他們手裡的刀劍,在武裝到牙齒的大夏精銳面前,脆弱得像木棍。
“噗嗤!”
二牛一刀捅進一個齊國士兵的肚子。
溫熱的血,濺了他一臉。
他沒有時間去擦。
他拔出刀,又衝向下一個目標。
他不是在打仗。
他只是在執行一個訓練了五年的動作。
突刺,劈砍,格擋。
張成騎著馬,如同一尊移動的殺神,衝在最前面。
他的巨刃,每一次揮舞,都會帶起一片血雨。
他看到不遠處,一個穿著將軍鎧甲的傢伙,正試圖組織士兵進行抵抗。
“哈哈!找到你了!”
張成大笑著,雙腿一夾馬腹,戰馬如離弦之箭,衝了過去。
陳闊看著那個衝過來的魔神,肝膽俱裂。
他想跑,可雙腿已經軟得不聽使喚。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柄門板一樣的巨刀,在他的瞳孔裡,越來越大。
“噗——”
刀鋒掠過。
陳闊的頭顱,沖天而起。
無頭的屍體,晃了晃,轟然倒地。
張成隨手甩掉刀上的血跡,甚至沒再看那具屍體一眼。
“傳令下去!降者不殺!”
他的聲音,在混亂的戰場上,清晰地傳開。
“噹啷……”
第一個齊國士兵扔掉了手裡的兵器。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片刻之後,兵器落地的聲音,響成一片。
殘存的齊軍,黑壓壓地跪了一地,雙手抱頭,瑟瑟發抖。
不到一個時辰。
山海關,易主。
鮮紅的夏字龍旗,在殘破的城樓上,迎風招展。
張成的副將,興奮地跑了過來,臉漲得通紅。
“將軍!我們……我們打下來了!一個時辰都不到啊!”
張成只是“嗯”了一聲。
他翻身下馬,走到一具齊軍的屍體旁,蹲下身。
他扒開那士兵身上的甲冑,用手指捏了捏。
“鐵皮裹著爛棉花。”
他又拿起那士兵掉落的長刀,兩指發力。
“咔嚓”一聲,刀身應聲而斷。
“呵。”
張成站起身,臉上沒有半點喜悅,只有濃濃的不屑。
“就拿這種破爛玩意兒,也敢跟咱們叫板?”
他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打掃戰場,收攏降卒,救治傷員。”
他下達著一條條命令,冷靜得不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大勝。
就在這時。
一騎快馬,從關外飛奔而來,斥候滾鞍下馬,單膝跪地。
“報——!”
斥候的聲音,帶著急促。
“將軍!北邊三十里外,發現大齊主力!約二十萬騎兵,正向我處急行軍!預計……明日拂曉,便可抵達!”
副將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二十萬騎兵?他們來得這麼快?”
他有些慌了。
“將軍,我們剛剛經歷大戰,將士們需要休整……”
“休整個屁!”
張成一腳踹在副將的屁股上。
他非但沒有緊張,反而仰天大笑起來。
那笑聲,震得城牆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哈哈哈哈!來得好!來得好啊!”
他一把搶過斥候手裡的地圖,在地上鋪開。
他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山海關的位置上。
“老子還愁著怎麼把他們從烏龜殼裡釣出來,他們自己倒送上門來了!”
他抬起頭,眼中是狼看到羊群時的貪婪和瘋狂。
“傳我將令!”
“全軍,以山海關為基,就地佈防!”
“把那幾百門神威大炮,都給老子架到關牆的豁口上!”
副將目瞪口呆。
“將軍……您是想……”
張成獰笑一聲,露出一口白牙。
“守?”
“不!”
“老子要在這,再給他們來一頓狠的!”
“告訴將士們,今天吃飽喝足睡個好覺。”
“明天一早,跟著老子,吃頓更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