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闕冷汗齊流,忽然雙眸一亮。
抬頭朝著蕭璃道。
“陛下!”
“臣家裡哪來的糧食?”
“方才臣和國師間的對話您都聽見的。”
“這殿前廣場上的糧食……不是臣的啊!臣家中也沒糧食啊!”
將邏輯捋順,秦闕說話又順暢從容了。
“沒有糧食,縱然臣急死……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臣縱是想賑災,也有心無力啊!”
“何談不想救災?”
說到這,秦闕冷冷瞪著陳默,咬牙切齒地展開了反擊。
“反倒是陳國師!”
“你明知道我府上沒糧食,你卻誣陷我有糧不救!”
“誣陷我逼供謀反!”
“是何居心?”
“是想指鹿為馬,做那挾天子以令諸侯之事嗎?”
秦闕的反擊不可謂不精彩,甚至抓住了陳默話裡的漏洞,扼住了要害。
但……
陳默笑了。
笑聲帶著洞穿一切的嘲諷,瞬間讓嘈雜的大殿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到他身上。
“呵。”
“剛才還喊著我偷了你家的糧食,後來懼怕欺君之罪又矢口否認,說不是你家的糧食。”
“秦闕,我問你。”
陳默眼中嘲諷更甚,“你一開始……到底是如何分辨出,那像小山一樣的糧食堆裡的,就是你家的糧食?”
“我……”
看著陳默臉上的嘲諷笑意,秦闕渾身發涼。
‘他也看見了!他果然也看見了!’
相府乃是高門大戶,進出他府上的糧食都有著嚴格的標準,所以每一袋糧食上都有獨屬於相府的特殊記號。
便是在糧袋角落有‘相府’二字的徽記。
只是這字小的很,不瞭解內情的人根本不會想到去看,隔這麼遠也看不見。
陳默是怎麼看見的?
秦闕要是知道這些糧食都是陳默親手搬走的,他就不會如此震驚疑惑了。
“不說?”
陳默眼神冷冽。
從秦闕的面前走過,徑自走到了那一堆小山般的糧食邊上,隨手抓起了一袋拎了起來。
淡淡道,“那我來替你說!”
陳默將糧袋的衣角扯地伸展開來,那本來極不清晰的兩個小字組成的徽記便清晰的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相府’!
“我沒看錯吧,的確是有徽記,就是很小,好像是‘相府’二字!”
“我看著也是‘相府’二字。”
“霍!”
“別說話了,閉嘴閉嘴。”
無錯書吧“看好戲!”
少數中立大臣和偏向於女帝的大臣在看清楚那個徽記之後,一個個臉上都露出瞭解氣和戲謔的表情。
而那些跟在秦闕身邊的眾臣,此時一個個如喪考妣,臉色蒼白。
這還能說什麼?
縱使巧舌如簧,‘相府’二字清清楚楚,還有什麼好說的?
“有這兩個字徽記證明,這些糧食,應該都是秦相你的吧?”
“秦闕?”
陳默緩步走回到秦闕的面前,將手中的糧袋仍在了後者腳下。
語氣冰冷如霜寒的刀刃,“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還敢說你府上沒糧?”
“還敢說你不是有糧不救,不是故意激起民憤,不是故意等這一天,逼宮?”
“你……”
秦闕被陳默這一連串的逼問問的啞口無言,說不出一句辯駁的話。
而偏偏此時,金殿之上,蕭璃那一雙冷冽的眸子死死盯著自己。
冷冽的殺氣,即便是秦闕不抬頭,都能感受到。
如芒在背!
他知道,今日若是不給出一個合理的交代,他秦闕就要交代在陳默的手中了。
忽然,秦闕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猛地抬頭看向了陳默,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幾乎癲狂而急促的語氣朝著陳默責問道。
“陳默,那我相府的糧食是如何出現在你手裡的,這個……你解釋的清嗎?”
“你偷盜!”
“這在大乾是重罪!”
“重罪!”
“哦!”
面對聲嘶力竭,彷彿是抓住救命稻草的秦闕,陳默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然後……
“那咋了?”
“……”秦闕被陳默的反應弄得愣住了。
“我承認是我去你家偷的,請陛下治罪!”說著,陳默朝著蕭璃拱手道。
“無妨。”
只見蕭璃眼角憋著笑,一揮手,“國師一心為國為民,不惜用這種手段籌措糧食。”
“雖然此舉犯了大乾的律法,但卻是拯救了我大乾無數百姓。”
“瑕不掩瑜。”
“朕不治你的罪。”
秦闕聞言傻眼了。
看看金殿之上端坐的、眉眼含笑的蕭璃,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嘴角帶著嘲諷的陳默。
心態徹底炸裂!
“多謝陛下!”
然而,還沒等秦闕緩過神,陳默朝著蕭璃拱手一禮之後,轉過頭再次看向了秦闕。
“我偷你家糧食,陛下已經治過罪了。”
“現在輪到你的問題了。”
“秦闕。”
“你在糧荒之初明明有糧食,卻欺瞞陛下說沒有糧食,此為罪一,欺君之罪!”
“又跟隨百姓一起衝擊皇宮,意圖逼宮!此為罪二!”
“二罪並罰,可判斬立決!”
“你……還有什麼話說?”
“……”
秦闕心中那最後一根弦徹底崩斷了,渾身顫抖著,半晌都輸不出一個字來。
哆哆嗦嗦地跪倒在了地上。
顫聲道。
“臣……臣知罪。”
“只是……”秦闕涕泗橫流,“臣乃三朝元老,為大乾的社稷奉獻了五十年!”
“臣,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臣懇請陛下,饒臣一命!”
“陛下!”
“饒了臣這一次吧!”
蕭璃眯著一雙鳳眸死死盯著跪倒在地的那個蒼老的身影,往日裡這老東西對她的頂撞和陽奉陰違浮現在腦海。
龍袍中,一雙拳頭緊握。
她口中‘斬立決’三字就要說出來。
可卻被她生生壓了下去。
她雖然時時刻刻都想著秦闕死,但秦闕那句‘三朝元老’也是在提醒她,他在這朝堂上盤根錯節,關係網龐大。
甚至手下幾個學生,如今還是京中幾支禁衛軍的校尉……
再加上京城附近還有旱災、糧荒。
若是他死了,朝堂和天下必會生亂。
蕭璃貝齒緊咬,一時間拿不準該怎麼處理秦闕了。
忽然!
“饒你一命倒是可以,但秦相,總不能白饒你吧?”
陳默戲謔的聲音再次在朝堂上響起。
“我有個條件,只要秦相答應,陛下自可饒你這次……”